第九十九章 有情和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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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那中年妇女离开以后,正在喂鸡的天衍和尚转过头来,朝我和苏凡招了招手。

  于是我们走了过去。

  刚刚走过去,天衍和尚就拿起两个盛着碎米的簸箕,递给我们两人,然后又指了指旁边一个角落里的编织袋:“那袋子里有米糠,每簸箕渗入一半,喂这些鸡。”

  说罢,天衍和尚就拍了拍手,朝后院外边的一扇木门走去。

  “喂,大和尚,你,你让我们帮你喂鸡,你自己去哪里啊?”我端着那簸箕的碎米,大声冲天衍和尚问道。

  “哦,我去后山锄地,你们喂完鸡,就出来帮忙吧!”

  天衍和尚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也不管我们的反应,直接就走出了那扇木门外边。

  “这和尚真可恶啊,我们辛辛苦苦跑到这里来找他,他竟然让我们干这些活!真是岂有此理。”我郁闷得快要发飚了。

  “莫小雨,稍安勿燥,还是先干活吧。”

  苏凡却很坦然的对我说了一句,然后端着那簸箕碎米,走到那编织袋那边,掏出了几把米糠,往碎米里搀拌了一下。

  弄好这些以后,苏凡还真的走过篱笆那边,往地上撒去。

  随着他这个动作,里面那些母鸡和小鸡仔们蜂拥围了过来,一个劲的啄食着。

  我看见这一幕,脑子里竟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姥姥带着我喂鸡的往事,突然间心里头感到一阵温馨。

  于是,我也学着苏凡的样子,端着簸箕上前,搀了几把米糠,喂起鸡来。

  “哟,莫小雨,你动作蛮娴熟的嘛。”苏凡见我动作相当熟练,忍不住说道。

  “呵呵,当然啊,我小时候在乡下,差不多天天都干这个。”我回答道。

  “看来你也是劳动人民出身啊。”苏凡笑了笑说道。

  “那当然,我的出身是艰苦朴素的劳动人民,成分很纯洁呢!”我骄傲的说道。

  “哈哈,好吧!你确实纯洁。”苏凡大笑起来。

  然后我们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喂鸡,不一会,就喂完了簸箕里的碎米糠。

  而篱笆里那些母鸡和小鸡仔,仿佛都知道没东西吃了,很快就散开了。

  “你说,这天衍和尚养那么多鸡,该不是养来宰了吃吧?”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这个嘛…你得亲自问他去!”

  苏凡说着,然后放下手上的空簸箕,拍了拍手,招呼着我:“走吧,莫小雨,我们到后山去瞧瞧。”

  说罢,苏凡便朝那扇木门走去,我也赶紧放下空簸箕,跟随着他走了出去。

  一出到后院之外,我们才发现,这地方三面是陡峭的崖壁,只有一面朝向外头。

  当中是一片田垄,种植有不少蔬菜,甚至还有果树,四周围林木茂密,目力所及之处,能够眺望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

  这种环境,不太像寺院,反而更像是个农庄。

  而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一片田埂里,见到了天衍和尚,他手上正拿着个钉耙,在使劲的挖地。

  于是我和苏凡走了过去…

  走到田埂边上的时候,我本来想开口告诉天衍和尚,说我们已经帮他喂完鸡了。

  但是苏凡却突然冲我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

  于是我只好闭上嘴巴,不解的看向苏凡,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苏凡却没理会我,反而转过头去,饶有兴趣,甚至全神贯注的,看着正在挖地的天衍和尚。

  见到苏凡这副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也看向了天衍和尚,然后,才发现他挖地的动作,有些与众不同,或者说,姿势相当的奇怪。

  只见天衍和尚右脚前落,左脚跟步,下蹲成弯套弯步,脚跟着地,两膝相扣的姿势。

  他双手握着那把钉耙挖地时,随右脚下落,钉耙落下,口中发出闷哼一般的“嗯”声

  这个动作姿势,跟普通的农夫锄地差不多,但是我总感觉,这其中蕴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势,仿佛天衍和尚这样挖地,能够将整片田埂给翻个遍一般。

  奇怪的是,苏凡竟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天衍和尚这样折腾着,甚至都不眨眼。

  一口气看了近十来分钟左右,天衍和尚才停下挖地的动作。

  他擦拭了额上的渗出的汗水,转过头瞥了我一眼,然后看着苏凡:“看明白了没?”

  “没怎么明白。”苏凡忙回答道。

  “那好,我把动作放慢,再做一遍,只做一遍,你若是看不明白,就算了!”

  天衍和尚对他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再度拿起那钉耙,重复起刚才的动作,挖起地来。

  不过,这一次,天衍和尚的动作确实慢了不少,就连我都能够看清楚他的“动作分解”过程。

  而且我也很快感觉到,之前那种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强大气势,愈加的强烈了。

  “这和尚挖个地,怎么会那么起劲啊?”我心里头暗暗嘀咕道。

  而苏凡更是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只不过,天衍和尚只重复了一遍这个挖地动作,便停了下来。

  “怎么样?看明白没?”天衍和尚又问苏凡道。

  “哦,我想试试。”苏凡对他说道。

  “试吧!”天衍和尚说了一句,然后将那钉耙扔给了苏凡。

  苏凡伸手接过,然后走入田埂里,学着天衍和尚之前那个姿势动作,开始使劲的挖起地来。

  我在边上看着,发现苏凡的动作,虽然很像天衍和尚的,但是却很生硬,远不及天衍和尚那么流畅。

  甚至,我完全感觉不到,苏凡身上出现,如同天衍和尚般,那样难以形容的气势。

  天衍和尚也在旁边看着,微微的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苏凡涨红了脸,继续闷声挥舞着钉耙挖地。

  我本想叫住苏凡,不要再挖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干呢。

  没想到,这时旁边的天衍和尚却对我说道:“女施主,你随我来。”

  “啊?我,我要随你去哪里?”我闻言一怔。

  “他至少要在这里,挖到天黑,你不用等了,随我去斋堂做饭吧。”天衍和尚指了指苏凡,然后对我说道。

  “啊?不会吧?你让他在这里挖地,挖到天黑?”

  我闻言吓了一跳,因为现在才中午一点多钟,如果苏凡一直在这里挖地,挖到天黑的话,至少得干到下午7点钟左右!

  如果持续这样的强体力劳动,就算是换做经常劳作的农夫,也会受不了,更别说看起来很少干农活的苏凡了。

  没等我发牢骚,苏凡却主动对我说道:“莫小雨,你还是听从天衍师傅的安排吧!我在这里挖完地,再回去。”

  听到苏凡这样一说,我虽然搞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是既然他自愿这样,我也没办法。

  于是我努了努嘴巴,便跟在天衍和尚身后,前往他所说的“斋堂”而去。

  到了那里,我才知道,所谓的“斋堂”,其实就是厨房。

  而且这斋堂环境还不错,只不过这里不用燃气,也不用电,当中有个炉灶,烧着柴火,灶上放着一口铁锅。

  之前我见到的那名中年妇女,正蹲在那里烧火做饭。

  见到我和天衍和尚进去以后,那中年妇女只是侧过头瞥了我们一眼,也没说话,而是继续干她的活。

  我本来还打算礼貌的跟她打个招呼,见到她这个漠然的样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天衍和尚好象对此见怪不怪,他在斋堂里头,找了个小箩筐递给我:“女施主,去鸡舍那边,捡些鸡蛋来吧。”

  “捡鸡蛋干什么?”我接过那小箩筐,却忍不住问他道。

  “我们煮来吃啊!”天衍和尚回答道。

  “啊?鸡蛋不算是荤菜吗?你是出家人也能吃?”我一愣,又问他道。

  天衍和尚并没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走到旁边一那口铁锅边,掀开盖子,伸手从里面捏出一粒米。

  “这粒米,有没有生命?”天衍和尚问我道。

  “应该有吧。”我想了想回答道。

  “错了!”天衍和尚却这样说道。

  “啊?那就是没有呗!”我忙纠正道。

  “也错了!”天衍和尚又说道。

  “不是吧?我怎么说都是错的,那你来说说看,正确答案是什么吧。”我不服气的瞪着他。

  “说有,或说没有,都太简单了,天地万物都有生命,任何东西,你看起来,会动和和不会动的东西,都会经历成长,定型,破坏,消失于虚空这四个阶段,我佛说的“成住坏空”,就是这个大定数。”天衍和尚对我说道。

  “额,我听得不是太明白,你能说简单些吗?”我直接说道。

  “好吧,这世界上的无数生灵中,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有情众生,一类是无情众生,女施主你自己说说看,什么是有情众生?”天衍和尚问我道。

  “哦,有情众生啊,就是有感情的生物吧。”我想了想说道。

  “错了!有情众生,是有思想的生命,无情众生,是没有思想的生命!”

  天衍和尚说着,捏着手上那粒米:“你看这一粒米,它由一粒种子,成长为稻米,所以它是活的,佛家说不能杀生,如果我们吃了它,不就是杀了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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