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秦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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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秦,你是不是怕姐吃了你?”

  刘嫂说话有些脸红,上次“借雨衣”的事情之后,她内心也有些悔恨。

  “不是,刘嫂,我真的有东西落在家里了,谢谢你的好意。”

  秦俭不想把老道士说的话告诉刘婶,因为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老道士是不是在骗他。家里到底有没有荆大人的宝贝,暂时还不好说。

  …………

  秦俭是个孤儿。

  十七年前,本市经历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寒冬。那年冬天,光是鹅毛大雪,就下了一天两夜,就连从不冰封的秦水河,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大雪过后的一个清晨,刚出生的秦俭,被人在一座“秦水桥”下捡到了。所以,大家给他取名“秦俭”。后来,秦俭心想,幸亏自己是在“秦水桥”被捡到,要是在“狮子桥”被捡到,岂不是要叫“尸检”?

  刚出生的秦俭被捡到时,身上裹着一件厚棉絮,但是棉絮已被鲜血浸湿了。当护士解开那件血棉絮时,大家在他左胸口,发现了一道奇怪的伤口。

  那伤口,好像是某种动物用爪子,或是有人用利器破坏所形成的。

  长长的伤口,既不是直线,也不是弧线,而是像蚊香一样,呈螺旋状,盘成由小到大三个圈。

  从小到大,但凡见过秦俭那道伤疤的人,都会给他取个不一样的外号:有叫他“海螺王”的,有叫他“棒棒糖”的,也有叫他“移动3G”的,叫的最多的当然还是“秦蚊香”。

  初中时,秦俭追过一个女生。有一次,他和那个女孩去海边游玩,回来之后,那个女生就主动地跟秦俭提出了分手。分手的时候,女生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只有三个字——“我怕蛇”。

  其实,女生不是怕蛇,而是害怕秦俭胸口那条像盘蛇一样的疤痕。

  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但失恋带来的打击,还是巨大的。所以,一直以来,秦俭都很痛恨自己胸口那条像“海螺”、像“棒棒糖”、像“移动3G”、像“蚊香”、像“盘蛇”一样的疤痕。

  尽管,李蝌蚪也曾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说:“兄弟,振作点,别理那些脑残,我觉得你这道疤挺霸气的,它像一条盘龙。”

  初中毕业后,身体虚弱的秦俭高中都没考上,直接上了技校。他在技校学了三年挖掘机后,因为技术不好,第一次出车就把一辆挖掘机开进了十米深的阴沟里,从此就彻底失业了。

  如今,失业的秦俭,偶尔会去工地打打零工,或帮人家修一下挖掘机,赚个盒饭钱。要是没活干,他就拎着一个蛇皮袋到处晃悠。说的好听点,他这是为治理社会环境做点微薄的贡献,说的冷酷写实一点,他就是个“臭捡破烂的”。

  ……

  刘嫂在楼下放哨,秦俭向着自己的小阁楼走去。

  秦俭所租的小阁楼,在牛棚巷6号的六楼楼顶。这些低矮的小阁楼,是房东用鸽子笼违规改建的,每月租金不到两百。

  秦俭的房租最便宜,每月只要一百二。因为他的阁楼地处最西边,天天夕晒。阁楼在没租给他之前,据说还热死过一个壮汉。

  凌晨两点半。牛棚巷的人都熟睡了,秦俭蹑手蹑脚上了楼。一到楼顶,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油漆味。看来,彪哥在他房间里,搞了不少漆画创作。

  推看门,秦俭发现里面一片狼藉:

  彪哥在墙上喷了一个大大的“奠”字,还亲自题词写道:“干爹大仇不报,彪哥我就是表子养的。”可能是写的时候太过冲动,彪哥忘了在“表”字旁边加个“女”。

  除了有彪哥的亲笔题词,房间里还有更精彩的。

  秦俭那床厚厚的东北大花棉被,居然也被人用刀划开了。狗日的,还往里面注满了尿。满屋子都是尿骚味,熏得秦俭眼睛都快睁不开,大嘴不敢张开一下。

  这还不算。

  就连秦俭那张可怜的二手市场买回来的小木床,也被彪哥砍断了三条床腿。

  “好家伙,够专业啊。”秦俭捂着鼻子,眉头紧锁。

  秦俭甩了甩头,想起来自己还有大事要办。没错,刚才老道士告诉过他,荆大人赐给他的宝贝,就藏在他那张木床底下。

  木床被砍断了三条腿,床已经塌下去了。要想找出床底下的宝贝,还真不容易。秦俭趴在地上,用一根生锈铁丝,把床底下的东西全都扒了出来。东西被扒出来后,秦俭彻底失望了。

  “宝贝呢?荆大人的宝贝呢?”

  摆在他面前的,除了一大堆自己寂寞无聊时用过的卫生卷纸外,剩下就是些可乐瓶、螺丝钉、和一本发了黄的《清宫秘史》。当然,还有一只风干了的老鼠,和十几只死掉的小强。

  “骗我啊,都他妈骗我的啊……?”

  秦俭一脚踢飞了所有的“宝贝”。

  因为害怕彪哥再次找上门,他从墙壁缝里,抠出了身份证,正当他转身刚要走时,脚下感觉被一个硬梆梆的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一块破砖。

  确切的说,是一块古砖了。

  秦俭知道这块砖头的来历。两年前,他在二手市场将木床买回来后,发现有条床腿竟然短了五公分。加上地面不平,那条床腿其实等于短了八公分。

  为了填补八公分的短腿,秦俭深夜跑到楼下,在对面一个老祠堂里,偷来了这块青砖。

  令秦俭惊喜的是,青砖一垫上去,整张床就四平八稳了。因为大青砖的表面上,还刻着“夫人”两个字。所以秦俭每次上床,都会对这块青砖说一声:“老婆,你可得稳住哦,我要上床了哦。”

  所以,在那些空虚寂寞冷的单身狗日子里,秦俭一直都管这块青砖叫——“老婆”。

  ……

  “不能吧,荆大人留给我的宝贝,难道就是这块破砖?他是要我拿着一块破砖,去维护世界和平?”

  秦俭将“老婆”掂量着抱在怀里,望着屋外一片黑暗,内心无比怅然。

  突然,令他诧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块沉甸甸的“老婆”,躺在他怀里后,居然开始慢慢变热了。没错,青砖的热度,已经慢慢超过了他的体温。

  它像一只冻僵的小猫,躺在主人怀里,慢慢变暖,慢慢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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