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劝说查母还好，这一劝说，查母更固执了，耷拉着脸，眉毛倒竖，“凭啥让她进来，前几天还把我赶出来，现在还想蹬咱家的门，想都别想，我倒想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查母说这话的时候也半分都不顾忌，扯着嗓子外面都听得见。
村民们见风使舵，刚才还觉得凌山晴带着孩子回来却被拒之门外很可怜，但听查母这口风，又都犹豫起来，到底是婆婆蛮横不讲理还是儿媳不孝顺？
凌山晴的眼泪说掉就掉，擦也擦不干，一手抱着皇囝囝，一手敲着门，声音都带着哭腔，“婆婆，儿媳不是说过是担心照顾不周才让您老先回来的吗，子安那么孝顺，您又不是不知道，倘若不是真的担心照顾不好您，子安他会同意吗？您想想不就知道了吗。
您看囝囝他冻得哆哆嗦嗦的，您行行好开门让我们先进去，有什么我们慢慢说还不行吗……”声泪俱下，怀里的囝囝懂事的模样更让人看得不由心疼。
查母仍不为所动，凌山晴脑后划过三条黑线，这老太婆的心是铁打的？囝囝可是她亲孙子，就算囝囝不是真的被冻着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是装假也该让他们先进去啊。
看来她还是没戳中查母的心，边哭着边转着大脑，思来想去，都觉得眼下要说动查母就只有这个法子可行。
当即吸吸鼻子，拍着门，“婆婆，你就算不看在我们的份上，总该把东西拿回去，眼看着就是年关了，您总该买点年货准备着，这些东西您拿回去吧，我这还带些银子来，但您不见我，我就先不给您了，等下次子安过来，我再让他带过来。”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查母双手叉腰，黑着张脸，看也不看她怀里的囝囝，迅速扯过她手里的东西，又气冲冲的看着她，“银子呢？银子拿来！”那模样只差没从凌山晴手中将银子抢过来了。
“难道婆婆你就是专程出来拿东西的吗？难道你都不让我们进去吗？”声音悲切，凌山晴脸上两道泪痕，梨花带雨，看得人不由心疼。
这话一出，百姓们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查母是因为听见有银子才出来的，那也有可能是在县城儿子家太贪财才被人赶出来，这么想来，还真是他们错怪凌山晴了。
查母也不顾周围人的声音，恶狠狠的朝地上呸一声，“什么因为银子，站在门外的要是我儿子，我会不开门？说到底都是你这人老娘就看不顺眼，还带着你儿子来惹老娘心烦，快点拿来银子，老娘懒得看你们！”
她心里得意着，凌山晴今天能带着东西和银子来认错，明天就能带着马车轿子来请她去县城住，她可不能现在就妥协，看谁能耗得过谁。
然，她不知道的是，凌山晴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听闻这话满是受伤的表情，委屈的吸吸鼻子，“既然您真的是为了钱，那这钱您拿着，以后我都不来碍您的眼。”说着，从袖子中掏出荷包，倒出几块碎银在手心，清点之后，刻意留下一块最大的，将其他的递给查母。
查母一看这么不公平，顿时恼火，眼睛好像长在那块大的银子上似的，“你还好意思说老娘是为了你的银子，你还不是藏着最大的不肯交出来，哼，你今儿个不把钱拿出来，老娘是不会原谅你的！”
说着一把抓过凌山晴手里的银子，满是泥的指甲抓红她的手心，她顿时疼的缩回手，眼泪汪汪的看着查母，“婆婆，那是我们回去的盘缠，您好歹给我们留点啊，这离县城那么远，我和囝囝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啊，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查母刚才那行为，看热闹的百姓可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一时都围过来劝说。
“山晴啊，你婆婆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别和她一般见识，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你家又空了这么些天，快带着囝囝回县城去吧。”
“就是说，趁着现在快点走，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家，这儿你也别回来了，伤心哟。”
“囝囝这么懂事，我看着都觉得心疼，唉，快回去吧。”
百姓从刚开始的看热闹转变成过来劝说，眼下皆站在凌山晴这边，后者边抹眼泪边点头，“婆婆，既然你不欢迎我们，那我们改天再过来看您，这东西都金贵着呢，您可得收好。”
“唉，我们真是错怪她了，多好的闺女，有些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凌山晴在前面走，后面传来百姓议论的声音，只不过不再针对她。
查母火冒三丈，劈手指着凌山晴的背影，“你个贱蹄子就是要让老娘难堪的是吧，谁稀罕你的破东西，看老娘不把它们给扔得远远的。”
刘氏一听她要扔东西，顿时心疼起来，“娘，您就算跟山晴过不去，也不能和这些好东西过不去啊，这些东西拿去卖掉也足够我们生活一阵子呢！”
“什么好东西？”查母可算是找到发泄口，“凌山晴那个贱人拿来的，就算是好东西我们也不要，你就不能学学人家，也找点事情做，也发笔横财让我们这一大家子过上好日子。”
刘氏缩了缩肩膀，被说的无话反驳，这也不能怪她，又不是谁都像凌山晴那么能干。
查母手里还提着凌山晴给的东西，当下朝她的背影扔过去，“呸！谁稀罕你的东西，只要老娘还活着，你就永远都别想蹬这个家门！”气冲冲的吼完，拉着刘氏进院子，“砰”地关上家门。
“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怎么说人家也是好心好意回来看你的，不见人家也就算了，连东西也要扔，太没有人性了。”
“真是又可惜好东西又可惜人家闺女的一片心意了。”
“唉，摊上这样的婆婆还能有什么办法，好在是搬出去了，否则不得一天到晚都鸡飞狗跳的。”
门外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查母狠狠攥着从凌山晴手中抢过来的银子，满脸怨气，“凌山晴那个贱女人倒会装，老娘就不让她进来能怎么的。”自己要是想拦着，她还不是连家门都进不来就走了。
门外村民们还在议论着，查母越听越心烦，忍不住跺脚，“这些个多管闲事的人真是该死，看老娘不出去把他们的嘴巴撕烂！”
愤怒的一脚踹开门，”都在这围着干啥，都没事做了？滚滚滚，把你们闲得！”又一把关上门。
周遭百姓被这一吼，剩下要说的话都咽回肚子里。查母不出来扔东西还好点，扔了东西，街坊邻里就知道谁对谁错了，人家都专程从县城回来道歉，她不见也就算了，连东西也不要，态度还这么恶劣，活该被人家赶回来。
凌山晴站在拐角处将这些都看在眼中，勾起唇角，满意的抱着囝囝离开，边教导着，“囝囝，娘亲跟你讲，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什么人就应该什么对待，像你奶奶这样的人，我们也用不着和她客气，知道吗？”
囝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黑玉般的眼睛闪亮闪亮的。
查母气得在院子中来回踱步，刘氏可不敢在这时候凑上去让她白白羞辱，悄无声息的往自己屋子走去，等查母反应过来要拿她出气，人都不在院子里了。
凌山晴抱着囝囝并未直接回家，而是趁着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在县城中兜转着。道路两旁卖着吃食，囝囝趴在她肩膀上昏昏欲睡，见零食就在眼前，顿时清醒，看看小摊上的果脯，又看看凌山晴，也不表达自己想要，黑漆漆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便让她觉得若不给他买下来都是罪过。
凌山晴屈指在他额头上一点，“好好好，我们去店里买，店里的东西更多。”但见囝囝眼睛一亮。
小铺后面便是这家点心店，快关门的时间，店里人不多，点心却剩不少，若卖不出去，第二天肯定会坏掉，即便没有坏，口感也大不如前了。
“今天又剩下这么多，天天扔掉的这些剩下不新鲜的就够我们赔钱的了。”一掌柜的模样的中年男子苦恼的看着架子上那些剩下的点心。
“掌柜的，现在晚上温度低，我们放起来也放不坏，不如明天再卖……”小二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掌柜的喝止，“小张，你这想法可要不得，做生意讲的就是个信誉，你这么做我们还有什么信誉可言？这些点心放一晚上还怎么吃，你这不是坑人呢吗。”
掌柜的话虽正义凛然，也是苦着张脸，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们要信誉就得承受损失，不想承受损失也就没有信誉，对他们而言不管是哪种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凌山晴听两人的谈话，不由点头，这些点心每天早上都打着刚出炉的旗号，倘若是放到第二天的，自然就是欺骗顾客的。
略微思量，将囝囝放下，“囝囝，你先自己去找些吃的，记住别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