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的议论没有影响到凌山晴和查子安的关系，该过的日子总是要过得。
倒是查子安的表现让凌山晴十分安心。
清晨，司政酒楼照常开门。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菜单上的菜名统统换个遍，几乎只是在原先的菜名上加上“蘑菇”二字，而原来的招牌菜中也加入道名曰“蘑菇汤”的菜。
与其说是蘑菇汤，要是让凌山晴看到，只能充其量称之为盐水泡蘑菇。
毕竟这个时代的厨艺匮乏，有太多像查子安这样的君子不肯入庖厨之肆，还有那少得可怜的调料。
就算是这样，今日司政酒楼生意之火爆，也让小二们忙都忙不过来。
蘑菇虽贵，但向来是抢手货，喜欢的人也多。
来司政酒楼吃饭的宾客都不是太缺钱，这几乎翻新的菜单自然见猎心喜，都要试试新菜。所以，这几天座无虚席，让李掌柜高兴不已。
可有高兴之事，也有小事情令人不甚愉快。
李掌柜坐在二楼小阁里的红木椅上，优哉游哉地听着小辉给他汇报今日上午的帐。只见他不时挑挑眉毛，表面上惬意万分，内心却像看到满盆银子般欢欣雀跃。
不过，李掌柜也没有完全陶醉于面前的利益，他睁开眼瞧瞧小辉。
“小辉啊，今天客人都反映如何？”李掌柜拍拍小辉的肩头，这话看起来像是询问，事实上他想听的答案只有一种，那就是——“好！”
怎么说，这小辉道行太浅，根本没看出来李掌柜的想法。他只是自顾自地如实汇报，“今日，有些老客人说光是将蘑菇加入菜中或是做汤太为单调，吃着没有劲头。菜名虽然换掉，可不过加入几个蘑菇，徒有......”
说到这，小辉脑子可算是动了，才发觉他所说的话，可能会触怒正在兴头上的李掌柜。
可谁知，李掌柜不想他打马虎眼，一拍红木椅。
“说！继续说！”
李掌柜这一拍，算是让小辉感受到掌柜的怒气，显然他此时是不敢不说的。
当下，小辉硬着头皮，几乎是将全身的肌肉都防备起来，这才颤颤巍巍地说道：“他们都说，咱家的菜都是徒有其名，未见什么实......还说以后都不来咱家吃饭了，要去城西的黄鹤酒楼。”
“未见其实！”
李掌柜叹息，怎么整个新菜还弄的满身骚，这菜里加个蘑菇总没错吧？
他越想越气，还未从椅子上起来就抬着大腿踹了小辉一脚。
好在小辉早有防备，竟是顺势从房门滚出去。
未解气的李掌柜起身，拿着旁边的瓷碗就向门外追去，他本想拿瓷碗吓唬吓唬小辉。
不料，快到门口时，瓷碗突然滑落，他的大脚刚好踩上锃亮的瓷片，脚下不稳，直接顺着面前的路滑出去。
他滑出去时还保持着准备攻击的动作，好不滑稽。
不过，好在李掌柜也没滑多久就停下来，他刚想爬起来，面前忽的出现一对玉足。
他抬头向上望去，只看到张俏丽的面庞，赫然是他的财神爷凌山晴。
“李掌柜，你出门的方式都这么独特吗？”凌山晴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也不扶李掌柜起身。
“哦！原来是凌姑娘啊，这位是？”李掌柜面露尴尬，还没起身就打听着凌山晴身旁的查子安。
“在下查子安。”查子安朝李老板作揖。
“李掌柜，你是要躺着与我说话吗？”凌山晴向来不会给谁面子，她可不想让他一直在她脚边说话，那样多不舒服。
原本他们这趟来是来送蘑菇的，谁曾想还能见到出好戏，
被凌山晴这样直白说出，李掌柜终究掩饰不住尴尬，速度打个滚站起身来。
“哈哈，刚才教训我家小二，让二位见笑。”李掌柜拍了拍身上的灰，富余的脸部脂肪堆满笑容。
尽管，有些嘴刁的食客觉得蘑菇花样菜式都不够，可这全城里就他家能做蘑菇菜。
上午，李掌柜已经尝到这垄断的甜头，就算他不比凌山晴明白“垄断就是暴利”这话，他也清楚这其中的利润之大是往日没有的。
所以，他面前这尊大佛，不但要伺候着，还要好生伺候着。
“为何事？”查子安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却突然来了兴趣。
“哎！倒也不是啥大事，就是这今天的客人吃完蘑菇都......”李掌柜说到此面露愁容，其实他也没多愁，钱还是有得赚。
可，谁会嫌钱挣太多呢？
“蘑菇怎么了？有问题吗？今早我还见得司政酒楼人满为患呢。”凌山晴乍一听，还以为是蘑菇有问题，便觉得诧异。
她亲手栽种的蘑菇，怎么会有问题呢。
“蘑菇没有问题，蘑菇没有问题。是我们酒楼的厨子啊，做不好这道菜，引来不少人的质疑，估计再过两天酒楼就没人了。”李掌柜赶紧解释，愁容的样子倒十分像个快要破产的商人。
此话的真实性虽然确实有待考究，凌山晴却也不计较，朝着李掌柜轻笑道：“有鱼竿都不会捉鱼？”
“嘿嘿.....”李掌柜尴尬地笑了笑，用衣摆擦擦手上的汗。
“山晴，你做的蘑菇不是花样很多吗？何不帮帮李掌柜？”查子安的好人心又开始泛滥。
很显然，这句话让李掌柜的眼睛顿时亮上三分，他殷切地凑到凌山晴的面前，“凌姑娘，査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凌山晴可受不了中年男性离他这么近，直接伸手将他推开，她又后退两步保持距离。
“我会不会做菜，可与李掌柜有关？”凌山晴嘴角邪魅上扬，心中已有定计。
“呵呵.....”李掌柜今日已是第三次感到尴尬，这次尴尬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凌姑娘，我们家酒楼卖的好，您不是也获益吗？我们这蘑菇的订单可就来自于你那。”
凌山晴半点都不在意他提的利益共享，摇了摇头说道：“这和我的收益关系不大，我日后联系的酒楼定不止你一家，你家的欣荣败否与我有何关系。”
查子安却觉得凌山晴有些冷漠，刚要开口，却被她暗暗踩上一脚，这才作罢。
李掌柜此时倒是听出些猫腻，谄媚地望着凌山晴，“凌姑娘，若是做得好的话，日后我把进蘑菇的价格提到七两一斤，您看可否？”
然而，凌山晴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示意李掌柜她想要的不是这个。
“那.....凌姑娘想要什么呢？”李掌柜猜不透她的心思，便把这个皮球重推给她。
“我？我想要的很简单。”凌山晴微微笑着，“我想要你司政酒楼的两成红利！”
“两成红利”足以让李掌柜神色凝住，显然他没想到凌山晴开口就要这么多。对于司政酒楼的两成红利而已，两成虽说不多，长期以往却不是个小数目。
他沉吟着，没立刻拒绝，挥手招来小辉，让他去叫酒楼的其他管事过来。
几人在角落磋商许久，这才见李掌柜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急急忙忙地赶来。
“凌姑娘，凌姑娘，这两成红利是不是有点多啊？”他不愧是经商多年，最后关头还要争取下利润。
“半分不让。”凌山晴态度坚决。
闻言，李掌柜当即作出一副割肉似得表情，扫了扫衣袖，无奈地说着：“姑娘，请随我来后厨吧。”
查子安听见要进后厨，便向凌山晴打声招呼就要离开。
“这个呆书生！”凌山晴咬牙暗怪他迂腐，脚步却没停下，跟着李掌柜径直走入司政酒楼的后厨。
此刻，李掌柜的情绪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心痛于那两成的分红，同时又对凌山晴的厨艺有些怀疑，另一方面，期待于新增加的菜式，会带来好的收益。
后厨的距离不远，几人快速加快步伐。司政酒楼的后厨设施齐全，毕竟是大酒楼，十六个灶炉清洁整齐，旁边还有扇火拉风箱的小童。
凌山晴驾轻就熟地从架子上取了件披衣，净手后，便拿着刚搬来的新鲜的蘑菇开始清洗。
两旁站着观摩学习的大厨，他们或左顾右盼或交头接耳，凌山晴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无非是觉得这姑娘年纪轻轻，就在这班门弄斧罢了。
都说人言可畏，可凌山晴向来不惧怕流言的力量。
毕竟,她有足够能力无视这些流言蜚语。
只见她拿起菜刀，手中不慢不快地将蘑菇切成小条，又在食材篮里拿了两个鸡蛋，打成均匀的稠状液体。
凌山晴做的速度是半点都不慢，可动作精准，倒出来的鸡蛋和切好的蘑菇都不多不少。
有经验的老厨看着看着,眼睛就开始发亮，再没之前那副清高不屑，转而变为虚心求教的神态。
一刻钟不到，凌山晴就做好了几道菜，香气满溢后厨直逼大堂，让今天在这吃饭的客人都食指大动。
“看懂了？”凌山晴望着目瞪口呆的众位大厨，打趣的说道。
众大厨面露羞涩，神情却是告诉凌山晴，他们没学会。
“得，再来一遍，这回都看仔细了，要不然收费！”凌山晴故作严厉。
“好....好，好。”众大厨连声答应，生怕这么好的厨艺，他们错过了不能学到。
李掌柜见大厨们不仅没有反感，还谦虚接受，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的顾虑暂时得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