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碧慧听见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就见她坐在院子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忙上前询问，“这是咋了，找谁欺负你了？跟娘说说，娘给你报仇去！”
这查家村还没有她搞不定的事情，怎么说她也是里长的媳妇儿，谁见了她不得让出三分薄面。
查萱儿像是找到了倒苦水的树洞似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严碧慧原本也不大关心她是否在外面受了委屈，在她心中是没有人敢让她女儿受委屈的，所以她是抱着随便听听的态度，但一听是与凌山晴有关的事情，忙竖起了耳朵。
事情经过她大致了解了，越是了解越是恼怒，“凌山晴这个贱人！竟这么不识抬举，真是太过分了，你等着，迟早有一天娘会为你报仇，老天爷不会总是眷顾她的，但在这之前你还需要再忍忍，不与她争一时长短。”
现下要与她争什么，也争不过凌山晴，就只能先记下来了。
严萱儿得到她再三保证，这才停止了哭声，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喻兴业回了喻府，也没打算去向县令请安，直接找来自己的心腹鹿行，沉声道：“凌山晴制作鹅毛笔的鹅毛都是从哪里来的，查到没有。”
鹿行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他有何情绪，一眼就看得出来，而此时他明显的不悦，便片刻也不敢怠慢，“大少爷，凌姑娘所需的鹅毛都是从附近村子收购进来的，每两个月收购一次，每次都收购很多鹅毛。”
果然不出他所料，喻兴业缓缓点头，鹰眸阴鸷，“她下次收购鹅毛是什么时候？”
“三日后。”
三日后？这么巧。
喻兴业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简直是老天爷在帮助他，三日后便要收购鹅毛，他现下动手不迟也不早，“从现在开始，收购查家村和周围村子的大鹅，半根鹅毛也不许留，我倒要看一看，没有了鹅毛，凌山晴还怎么做鹅毛笔。”
这便是得罪他的下场，既然不能顺了他的意，那谁都别想好过，等她火烧眉毛的时候，自己再带着大量鹅毛出现，不仅雪中送炭，还能顺势让她与自己长期合作，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三日后。
查家村附近的村子，每次采集鹅毛，凌山晴都亲力亲为，从不全部让别人去办，鹅毛好坏，只有她自己把关才能放心。
以往自己一来，卖鹅毛的百姓都自主的排成长队等着她，但这次竟没一个人出来见她，不仅如此，还都大门紧闭，且整个村子都听不见一声大鹅叫。
她心底疑惑，只得找人去问，恰好看见位出来倒脏水的妇女，便快步上前去，“大嫂，我是凌山晴，您还记得我吗，我来收购鹅毛了，怎么一家要卖鹅毛的都没有，是不是都下地干活去了？”
那妇女见是她，下意识就要躲回家里去，又见躲不过，只好面带惭愧地解释，“凌姑娘，我知道您，来我们村收购鹅毛的。这村子里的人都在家，只是……只是没人再卖鹅毛了。”
凌山晴心头一凛，不知为何立马联想到喻兴文的种种缺德行为，又联想到了喻兴业那天从她家离开的神情，两人的影子在她脑海中重叠到一起，顿时便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也因此面色一紧，“大嫂，可是有人威胁你们了？那人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妇女见她脸上带着急切，那神情也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心中更加惭愧，叹了口气，“凌姑娘，感谢您还惦记着我们，前两日来了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把我们这儿的大鹅都收走了，一只也没留，我们也不敢与他作对，就只能将大鹅都卖给他了。”
半响，又叹息一声，“姑娘，真是对不住了，本来应该给你留着的。”
那妇女越说越觉得羞愧，根本不敢直视凌山晴的眼睛。
若凌山晴上来就对他们埋怨吼叫的，她心里还能好受点，谁知凌山晴第一反应竟不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惦记他们是否会被人威胁。
仔细想来，那天来收大鹅的人的确蛮横，还带了几个随从来，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谁也没必要因为几只大鹅给自己找麻烦不是，要说最对不起的人，也就是来收鹅毛的人了。
凌山晴浅笑着摇了摇头，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在这里留下去也无益了，当即转身便走。
她将平日里收购鹅毛的几个村子都走遍了，都是相同的结果，大鹅被人花高价收走了，他们手里新摘下来的鹅毛也都被带走了，不是他们不帮忙，实在是对方势力太大，他们帮不起。
凌山晴不怪他们，这事儿归根结底，也只是喻兴业一手操办的，而他的目的便是让她主动上门去求他，再趁机谈什么垄断的事情，她若真去找他要鹅毛，那才是真着了他的道了。
她回到家，便见许莺儿向往常一样在门口迎接着她，每个村子都有专门的人亲自送鹅毛来，东西虽不重，但却不好运输。
这会子许莺儿见她一个人回来的，身上连半根鹅毛都没带回来，不由惊愕，“山晴，你……”
话刚出口，就见她脸色不大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立即问道：“山晴，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了？”
对于陈刀疤的事情，她还隐隐心有余悸。
凌山晴摇了摇头，将发生的事，缓缓道来，说完之后，人已到了厂房门口，看着厂房内所剩无几的鹅毛，秀眉微蹙，“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用……”
够不够用她心里清楚得很，倘若够用，她何必在制作的过程中就出去收购鹅毛呢。
许莺儿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了，喃喃自语着，“这下可如何是好，”忽地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吧，山晴，我们先把完成的给客人送去，剩下的一部分客人再和他们解释清楚，相信他们也能谅解的，这样也不至于所有人都得罪了。”
办法着实是个好办法，但凌山晴却摇了摇头，“若你与旁人一样预定了东西，那东西却不够平分，必须要有人拿不到东西，商家却把东西给了别人，你会怎么想？”
许莺儿张了张口，不作回应。
倘若真的让一部分人拿到了货，另一部分人没有拿到，拿到的人自然欣喜，但没有拿到的人心中会怎么想？同样是下了订单的，为什么自己就拿不到呢。
这样一来，必定有人心中不平衡，若加以造谣，反而有损他们名誉，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谁都不给，大家都一样，也就没有人有怨言了。
现下出了这样的事，亏得她还能冷静的分析。许莺儿心中闪过此念头，低声道，“对不起，山晴，我不太懂经商……”
凌山晴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你在家继续制作着，我再去县城看看有没有鹅毛可以用。”
说完顿了顿，仿佛泄了气道，“算了，肯定都没了，我们先把剩下的做出来吧，到时候真的交不上订单，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许莺儿重重点头，即便如此，也没有从她口中听到半句消极的话语，这点值得自己学习。
其实凌山晴并非不消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搞不好她信誉扫地，她怎能不心急，只是这时候是越急越乱，她不能表现出来半分急躁。
喻兴业收到她没有买到一根鹅毛的消息，唇角勾起冷笑。
凌山晴，我等你和你上门求着与我合作。
眼看便是交货的日期了，凌山晴却通知了所有买家，订单延期。
这消息一出，不少首次与凌山晴合作的人皆起了疑心，怎么回事，他们不过合作了一次，就赶上了意外了？最开始约定好的货怎么就交不上了，他们可都有下线的。
“凌姑娘到底是个女子，别看她风光一时，还是撑不了大事，这就剩三天就是期限了，现下却告诉我们没法交了，这不是耍我们吗。”
“这不还有三天呢吗，凌姑娘肯定是害怕最后交不上，这才提前通知我们的，我都不是第一次与凌姑娘合作了，哪一次都按时交货，没有一次延迟的，这次肯定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大家应该相信她。”
“你合作了那么多次都没事，怎么我们只合作了一次就出了差错了，凌姑娘该不是针对我们吧？”
司政酒楼，一桌食客高声谈着，周围几桌都听得清楚，恰巧司泓远从楼梯口下来，听到这话，眼中略过一抹异色，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派人去将事情调查了一番。
结果与他所想不错，有人垄断了附近的鹅毛，凌山晴制作鹅毛笔没了原材料，现在什么都干不了。
司泓远摇着折扇，目光落在外面来往的人群上。
当晚黄昏之时，忽然传出一条消息，那些原本被延迟的订单又都恢复了原来的时间，也就是说凌山晴又有鹅毛了。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凌山晴因着鹅毛笔制作暂停，在院子中来回踱步，许莺儿一直坐在屋檐下，生怕她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忽地有敲门声传来，许莺儿听着敲门声，又见凌山晴不为所动，只得自己上前去开门，门刚打开，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山晴，你快来看看，是鹅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