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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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依塔踢死过沙漠里的胡狼呢。”库伊斯有些炫耀的说。

  只不过,来自绿洲深处的危险,肯定不是狼。

  除了我们外来人口,至今还没能看到绿洲生活的土著民。

  有阵窸窣的动静,渐渐从绿洲深处传来,听着像风吹树枝发出的飒飒声。

  声音逐渐放大,又如几百头骆驼,在较硬的戈壁滩奔跑。

  我们略弯着膝盖,和那些骆驼,监视附近的动静。

  骆驼的视力可厉害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绝瞒不过它们。

  库伊斯担心骆驼跑散,用草绳把骆驼的头套住,圈在附近的胡杨木。

  “别担心,真主会保佑我们的,别担心。”库伊斯说着,一边抚摸阿依塔的脖颈。

  阿依塔逐渐安静,停止晃动巨大的脑袋,磨着牙齿。

  我往后退,听苏衡说道,“别挤过来,没等粽子出来,别先被吓死了。”

  “笑话,我是怕你冷。再说,没听说过遇见危险的时候,要抱成团?”我周身没拿出件像样的武器,最后葫芦丢给我一把工兵铲。

  嘿,下了那么多次斗,我就钟爱这玩意,方便。

  准确来说,现在的工兵铲,是我留的念想,能让我想起胖子。

  正当飒飒声消失时,安静的阿依塔突然喷出口唾沫,糊了库伊斯满脸都是。

  接着,八匹骆驼齐齐造反,开始挣扎欲脱。

  还好库伊斯有先见之明,用草绳把骆驼捆在胡杨上。

  胡杨号称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犯不着会被骆驼连根拔起。

  话说此地水草丰茂,怎么胡杨长得和柳树般翩弱。

  此时不宜说闲话,我看见自远到近,包括附近的沙地,被层层掀开。

  地底下有东西,正在哗哗的扫动沙层。

  那是种非常奇妙的视觉,即便是绿洲,脚底也是沙砾,不是泥土。

  由于松软,一层层沙砾犹如大海波涛,那么层层的起伏波动。

  继而,沙里面雨后春笋,有数以百计的小东西破土而出。

  “是沙蜘蛛,快打!”库伊斯高腔道,声带都快飞出口腔。

  看他的样子,仿佛看见日本鬼子过来,团长郑重下达命令,狠狠揍那群狗娘养的!

  沙蜘蛛,有拇指大,黄色无毒,共有几十只脚。

  “还愣着干嘛,它们会啃骆驼的皮毛,骆驼会在夜晚冻死!”库伊斯见我们不动,气得吼道。

  见他伸出手,用手掌狠狠捏死了几只,迸射出浆糊的黄水。

  骆驼是沙漠之舟,更是我们的命。倘若骆驼死了,大抵我们也活不出沙漠。

  沙蜘蛛不吃人,这种东西很奇怪,它吃骆驼的毛。

  偏偏骆驼连狼都不怕,唯独怕见到沙蜘蛛,哪怕只有小撮,骆驼都会魂飞胆丧。

  事后听库伊斯讲,以前有个商队,用几十匹骆驼运送货物。

  原来他们在沙漠里荒废的屋子睡觉,夜晚遇见沙蜘蛛从房梁下来,爬到外面啃食骆驼毛。

  骆驼见了沙蜘蛛,就像耗子看见猫,没有不躲的。

  那个商队所有的骆驼都跑了,沙漠里那些人靠喝体内的废水,勉强有几个走了出去。

  沙蜘蛛是沙漠的特产,又是死神的使者。

  当地人传说,死神故意放出沙蜘蛛驱走骆驼,让进入沙漠里的人永远闭嘴。

  要是当个故事听,也就罢了。

  据说沙蜘蛛已经算是珍惜动物,没想到在此地潜藏了这么多。

  不能让骆驼冻死,夜晚的气温,沙漠最低能达到零下,说不准小解都要拿根棍子边尿边敲。

  于是,我们一拥而上,前去支援库伊斯和那些可怜的骆驼。

  我用尽全力,用工兵铲狠狠往地面拍去。

  本以为沙蜘蛛会死大半,没想到它们被按在沙里,转眼又冒头出来。

  原来是沙蜘蛛的身体外有硬壳,地面又是沙地,踩是不能踩死的。

  难怪库伊斯不嫌恶心,会用手去捏。

  太倒胃口了,要我形容,攥死一只沙蜘蛛,手感和捏爆水气球相仿。

  只不过那黏黏的液体,黏得满手都是,还冰凉凉的。

  弄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恨不得把皮脱下来抖抖。

  我们尽了全力,当然葫芦和苏衡最多用脚把沙蜘蛛踢远。

  眼下还顾着干净风度,若不是打不过,非得让他们把沙蜘蛛吃肚子里。

  天不遂人愿。

  当成千上万的沙蜘蛛从沙地里冒头钻出时,多少人都捏不完。

  再说那种场景,似铁蚕豆成精,密密麻麻快把人吓得精神崩溃。

  我活动发酸的脖子,看见那些骆驼,都被沙蜘蛛啃成了癞花狗,皮毛被糟蹋得不成模样。

  “快把骆驼放了,让它们往里面跑。”我冲着把手挥舞成电风扇的库伊斯说。

  让骆驼往外跑肯定不行,沙漠里面,跑了就散了。

  万般无奈,只得冒险,把骆驼往绿洲里面驱赶。

  库伊斯刚松了草绳,阿依塔踢了踢后蹄,驮着背上两座山峰,朝着前面奔去。其余的骆驼得到鼓舞,跟着相继越过沙蜘蛛的包围。

  我长舒口气,那些骆驼虽被啃成了癞皮狗,好歹甩开了沙蜘蛛这群狗皮膏药。

  沙蜘蛛虽多生了十几只脚,速度并不显得多快,见骆驼跑远,就相继钻回了沙里。

  阿弥陀佛,还好沙蜘蛛不吃人,否则今天我们都得变成白骨架。

  见那些吃毛的蜘蛛去了,要在古代,有人会说,蜘蛛吐丝,是蚕丝吃多了造成。

  我们去追骆驼,但愿它们没有跑远。

  沿途越过胡杨林,又变为水草地,草叶有些枯黄稀疏。正心道骆驼哪去了,可急煞白头人,忽然又见骆驼们跑了回来。

  行啊,这些骆驼可真是通人性,还能自己跑回,可比遥控车都厉害。

  见了库伊斯,骆驼们围拢,用头蹭着对方。

  “没事,没事就好。”库伊斯帮着骆驼梳理毛发。

  当我以为该松口气时,苏衡担忧道,“恐怕没有完事。你们就没有发现,骆驼少了一匹?”

  少了?

  我点着手指,来回点数,五六七,唯独缺少了八。

  嗨呀,还真少了,最重要的是,那头骆驼肩负的是准备的水源。

  没东西吃,勉强吃些树皮还能撑撑。

  不过没了水,沙漠里几个小时就能脱水报销。

  见背水的骆驼失踪,我们临时制定好的计划被打乱,必须去把它找回来!

  库伊斯更明白缺水的重要性,没了水,不用等黑沙王显灵,我们自己就得过去。

  于是重新把骆驼栓好,我们朝着绿洲深处继续走。

  又往前走了百余米,别说水草,绿洲的中心像是谢顶的头,连绿色都少得可怜。

  按理说能形成绿洲,地底必须有地下河,指望自然降水,胡杨都不能活。

  偏偏就怪在,远处还是绿意包围,偏偏绿洲中心,寸草不生。

  我远远看见,有些凹凼的盆地,是绿洲的眼睛,里面死气沉沉,分外有血腥的味道。

  没有草的地面,有些带着血丝的白骨,暴露荒野,显得非常突兀。

  由于见着白骨,一时又摸不准绿洲内还藏着什么,我们均止步不前。

  “那是骆驼的骨头。”库伊斯判断,“可能是失踪的骆驼。”

  “拉倒吧,好好的骆驼即便死了,才过了多久,怎么会变成骨头。”海东青说。

  有道理,沙漠里,尸体多半会变成干尸,不说栩栩如生,至少变成骨头的很少见。

  苏衡伸手拦住,指着凹凼里,“你们看,骆驼骨头附近,沙里有很多孔洞。”

  正看着,孔洞里有了摩挲声,让人以为是沙蜘蛛的老巢。

  没想到,孔洞里却钻出几条乌黑的大毒蛇,浑身斑斓的鳞片,脑袋小而身子粗。

  大毒蛇盘旋在骨头附近,大张蛇嘴,咧开有百余度的角度。

  沙漠里面有蛇,但此地已经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内围,按理说蛇类不应该能存活。

  难怪绿洲里死寂悄悄,又是沙蜘蛛又是毒蛇,谁能受得了。那些毒蛇奇毒无比,不属于已知的任何蛇类。

  好歹我是看过动物世界的人,看了半天,愣是认不出它们属于哪种蛇类。

  好奇,好好的骆驼即便被毒死了,怎么会只剩骨架。再说蛇一般用吞的,它也不会嘶咬,又怎么能啃骨头啃得如此干净。

  不久,从洞里钻出的毒蛇,给我解释了为什么。

  但见毒蛇张大蛇嘴,嘴里的皮肉都是黑色,像烟熏。

  修长的两颗獠牙,分泌出几滴毒液,给滴到地面。

  地面似硫酸落地,不,蛇毒甚至堪比王水,沙砾都能被腐蚀。

  蛇毒滴在骆驼骨上,骨殖漆黑,形同焦炭。

  好厉害的蛇毒,人若中一口,三息之内,必定毒发身亡。

  看见这些奇毒的怪蛇,我想到那种上古毒蛇,虺。

  脑海里的记忆再次从深处,被触发。东海秦始皇陵,葫芦正是用虺,毒杀了陈区两人,它的毒性我见识过。

  不过那两条虺,比起现在手臂粗的,太小了,不过模样肯定没错。

  至于体型的差异和颜色,或许沙漠里,才适合虺的生长。不是有,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说法?

  我侧身看着葫芦,发现他并无半分动作,似乎整个人还处于我从哪来,该去哪里的失忆状态。

  蛇吐尽蛇毒,身体变为雪白色,重新钻回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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