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狂欢,直到下午四点钟之后才落下帷幕。
村委会自然派人来收拾场地,大家都累摊了,颜若徽建议:“大伙儿辛苦了,我请大家吃个工作餐吧!”
众人自然应好。
就连梁国琛、韩所长等也都难却盛情,一起去了“小贝壳”河鲜餐厅。
颜若徽自己掏腰包,订了两桌围餐,菜肴十分丰富。
酒过三巡,气氛热闹起来,梁国琛说:“这次真是开了眼界,活动办得很成功,颜老板很有办法啊。”
“过奖了过奖了。”
取得这么大的成绩,难得颜若徽不骄不躁。
大伙儿心情高兴,都放开了喝。顾晓楠也不例外,酒到杯干,十分豪爽。
结果前面十来杯还好说,后面看人都成两个了,最后就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朱小丽的小屋里,还好没有吐,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鞋子袜子整整齐齐放在隔壁,脑袋疼得要爆炸。
“谁把我扛回来的?”
她爬起来,满脸迷茫。
屋子里静悄悄的,都在睡觉。
穿好拖鞋,下了地,走到外面想要喝水,突然之间,听见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
顾晓楠原本没有把那哭声听进耳内,但那声音太过熟悉了,她猛地警觉:那是姑妈的哭声!
通过村子里的耳目,顾晓楠早就知道奶奶病了,第二次中风。
这次非常严重,口斜鼻歪,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有顾桂英独自一人照顾她,十分艰难。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求了顾桂潮回来照顾老母亲。
可谁知道顾桂潮进门就冲着张凤妹要村里的房子和小诊所,还拿出遗嘱说要签字。
气得张凤妹翻了白眼晕过去,送到医院去抢救。
等脱离了危险了,顾桂潮一看账单,咧歪了嘴,在医院里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抢白了医生们一顿,坚持把张凤妹接出了医院,送到家里。
顾晓楠硬起心肠,不想理顾桂英的啼哭。
没想到顾桂英哭哭啼啼的,过来拍门:“有人吗?朱小姐,你在吗?”
这时,朱小丽房门紧闭,传来鼾声,那家伙睡得像猪一样。
顾晓楠只好硬着头皮打开了门:“我在呢。”
“晓楠,你在就好了!”顾桂英其实就是想要通过朱小丽找顾晓楠的。
立刻找到救命稻草,抓着她双手手腕,“晓楠,你奶奶不行了。你赶快回家吧!”
顾晓楠仅仅犹豫了一会儿,顾桂英哭着说:“你奶奶快死了,你是不是这样都不肯回去?你不孝顺啊!”
大帽子带下来,顾晓楠只得跟着姑妈过去了屋子。
好久没有回来,屋子里变了样,又脏又乱,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油腻腻的臭味。
顾晓楠屏住呼吸,问:“三叔和三婶不是回来了吗?”
“他们没住在家里,你婶婶嫌脏,住到沙州老街的民宿上去了。”
沙州老街只有一间民宿,就是颜若徽刚开的地儿,装修方案还是顾晓楠帮着完善的。
顾晓楠都要气笑了,林素素成天看不起这看不起那的,搞半天,不也是住到她设计的房间里去了?
而且老母亲生病,身为继承人的他们却往外跑,算什么玩意儿?
来到张凤妹病榻前。
张凤妹身上脸上的肉全瘦干了,看上去像个会喘气的骷髅似的,进的气多入的气少。
更气人的是,顾晓宇居然就坐在旁边打游戏,外放的电子音量,充斥整个卧室,吵得人心烦意乱。
张凤妹含糊地说:“吵……小声一点……”
“别吵!”顾晓宇眼睛盯着屏幕,玩得起劲:“没声音玩起来没感觉!”
顾晓楠火气“蹭”的就冒起来了,一个箭步上前,夺过顾晓宇手里的手机,从二楼窗户里摔出去。
顾晓宇嗷一嗓子吼着,从椅子上跳起来扑上来想要揍人。
顾晓楠立刻侧过身子,弯腰拾起地上的晾衣棍,没头没脑地抽过去。
“奶奶都要病死了你丫还在打游戏?游戏是你爹妈呢?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
她下手没轻没重的,揍得顾晓宇上蹿下跳,鬼哭狼嚎的声音传老远。
顾桂英躲在门旁边,喊着顾晓楠停手,那声音非常无力,顾晓楠只装听不到,把一肚子邪火全发泄在顾晓宇身上。
打得他浑身上下没一寸好肉。
等顾桂潮和林素素听见消息,从沙洲老街上赶回来的时候,只见顾晓宇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痛还是哭的,半昏厥过去。
林素素见状,立马扑倒儿子身上,杀猪般大哭起来。
而顾晓楠两手握着晾衣棍,横在心口,和虎视眈眈的顾桂潮对峙。
顾桂潮说:“为什么要打你弟弟?”
顾晓楠说:“他活该!”
林素素尖叫:“你也配动手打你弟弟?打坏他怎么办?”
顾晓楠瞅一眼肥肥胖胖的顾晓宇,冷笑:“他那么胖,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打坏?”
顾桂潮抡起胳膊,想要上去打顾晓楠。顾晓楠早有准备,挥舞起棍子来,几棍子抡过去,反而把顾桂潮逼到墙角。
林素素又哭又闹:“她就是要来气死奶奶,抢家产!”
顾晓楠冷笑:“呵呵,家产?你们不是在城里混得很好吗?怎么成天算计村子里这一亩三分地?还是说之前的那些全都是装蒜?”
顾桂潮怒道:“我们家有儿子,不留给儿子,难道留给你这个赔钱货?”
“我是赔钱货,你儿子就是坑货!”顾晓楠轻蔑地瞥一眼顾晓宇,“老人家都病得不能动了,他还顾着玩游戏。再这么宠下去,这人就是个废柴!”
林素素喊:“你这逼嘴不配说我家晓宇!”
“我还不配叫你们这些上等人叔叔婶婶呢!”顾晓楠说,“平时不闻不问,等到奶奶病了,夹着尾巴回来谋算房子。听说你们还硬把奶奶从医院里接了出来?几千块医疗费都不舍得,奶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不怕以后遭报应?”
顾桂潮怒吼:“胡说!你懂什么!”
“我懂孝顺!”
顾晓楠额头青筋暴露,手里的晾衣棍一挥,带出风声去。听见那棍子挥舞的风声,顾桂潮肉眼可见的萎下去了。
顾晓楠大喊:“姑妈!”
可顾桂英却一直待在隔壁房间,没有过来。
一抹悲凉掠过顾晓楠眼眸。
奶奶啊奶奶,这些就是你宠爱了一生、呵护了一生的儿子女儿!
她来到床边,把张凤妹背了起来。
此时的张凤妹只剩下一把骨头,比羽毛还轻,身上带着一股尿骚味儿和酸臭味儿。
顾不上这些,背上奶奶,晓楠一步一步地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