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晓楠又接到电话。
这次是兼职的客服妹子，打电话来，说：“不好了。有人在店里刷差评。说我们的果子是坏的！”
“坏的？怎么会？”
明明她们都是一个个仔细包装的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顾晓楠说：“你让那边的客人把照片发过来给我看看。如果真的是坏果，我们赔就是了。反正千万稳住，不能有差评。”
网店刚起步，一个差评就得损失不少。
很快，她收到了图片，立刻歪了嘴。
打开了的箱子内，是几个烂成黑色的坏果。
顾晓楠问：“你确定了，是我们的果子吗？”
“是的，没错。”
顾晓楠一股气翻上来，堵在胸口下不去，闷得发疼。
这些人，自己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把坏果拿出来扔掉，宁可亏点钱，反正百香果果期长，可以赚回来。特么的就是不舍得眼前那点蝇头小利。
看图片上果子都坏出水来了，它摘下来放箱子里的时候，倒不一定坏成这样。
说不定就只有一个半个熟得过了头的，外观又看不出来，被果农放进箱子了。
可是熟透的果子会释放乙烯，那是天然的催熟剂，被密封在箱子里经过长途运输，会把一箱果子都给催成烂泥。
晓楠说：“把客人的电话给我。我亲自和他谈。”
也只能她亲自和对方谈了。
打电话过去，心情难免忐忑，一时之间呼吸都屏住。
电话响了三四声后，接通了，声音出奇的年轻：“喂？”
“你好，请问是靳世荣先生吗？”顾晓楠陪着小心。
“我是。”
“我是沙头果店的客服。刚才收到您一个投诉，说我们的果子有问题。是吗？”
对方一下子炸了：“就是你们啊，无良卖家。你知道我在我妈寿宴上丢了多大的脸吗？”
“对不起，我们会照价赔偿的。”
“赔偿？当然了，而且运费要你们承担！”
运费？一般退货的人不会特意提这个。
顾晓楠听出有点不对，拿出另一个手机，看了看靳世荣的下单记录，顿时突了眼：500箱？！
他竟买了这么多？
光是运费就得一笔不少的费用。
可是没办法，现在理亏在她，她得继续装孙子。
“如果果子有问题，我们当然会退。”顾晓楠诚恳道，“替你造成的不便非常抱歉。”
“你们可真让我失望。”
靳世荣狠狠挂掉电话。
那边姚莘建一直在旁边听着，只是不作声，见晓楠面色沉沉的挂了电话，总算有了插嘴的地方了，问：“怎么回事？”
“一个客户，收到了烂果子，现在要退货，我们还要包运费。”晓楠叹气，“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晓楠，人世间的路就是弯弯曲曲的。”
“可我的也太弯曲了。”
凑热闹似的，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这次是熟人，惠顺景。
“惠老板，很久没联系。”
“晓楠，你太让我失望了！”
谁知道，惠顺景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晓楠愕然：“什么？”
“那个姓靳的客人，收到你们烂果子，投诉到我这儿来了。”
顾晓楠傻眼了。
“他呢，家里是开果汁厂的。原本和我一直有业务往来。我从大福离职之后，他还来找我要果子。我就把你介绍过去了。原本打算做好事不留名，可是现在把线扯坏了，我这老脸算是丢完了。”
“这……”
“晓楠，我本来看你人好，想要拉你一把。现在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惠经理，你听我解释。”
“你还想要怎样解释？”
对呀，事情已经闹到那种地步了，还怎么解释呢？晓楠咬咬牙，说：“我会亲自去见靳世荣赔礼的。”
挂掉电话，晓楠说：“我暂时先不回去了，我要去见一下靳世荣。你可以帮我订一张高铁票吗？”
姚莘建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就是一张退单吗，犯得着这样做？”
“不，不是一般的退单。”晓楠面沉如水，“不知道那些果子是谁家的……这次可真被祸祸得惨了。”
谁家都好，责任，始终落在她肩上。
当天晚上，顾晓楠就到了邻省的S市。
走出高铁站，十月寒风刺骨，都说这边气候阴湿寒冷，果然名不虚传，那风好像能钻骨头缝似的。
找了个小旅馆将就一宿，第二天一早，顾晓楠按着地址找到靳世荣公司。
空气中飘着一股浓郁的果香，对于她的突然登门拜访，靳世荣很意外。
“你怎么来了？”
“惠经理打了个电话给我，我才知道是他帮了我。我觉得当面解释比较清楚，就过来了。”
“哼，来不来的也没关系。只要退货了赔钱了，把这些糟心的烂果子拉走就行了。”
靳世荣让人打开门，小拖车拖着一堆堆箱子走进来，顿时烂果子的恶臭充斥屋内。
晓楠不由自主捂住鼻子，辣眼睛，太恶心！
“你看看，你看看！”靳世荣自己也捏着鼻子，浓眉皱成团，“这就是你们发的货。我也是早上喝的水倒灌进脑子了，信了个鬼。”
这人骂人有水平，明明一个脏字都不带，说得顾晓楠脸上火辣辣的。
靳世荣又说：“去年在惠顺景那儿弄了十来箱，人人赞不绝口的。我就一直念想着到今年。正好今年老太太80大寿，就一口气订了500箱做个伴手礼。谁知老惠一走，这质量也哐哐往下跌啊。寿宴上几个七大姑八大姨就嚷嚷开了，我一看，没敢继续往下送。赔了好些烟酒，赔礼道歉，才把事情压下去了。现在果子越烂越多，你说，要怎么处理？”
这时候，才终于轮到顾晓楠有说话的地方了，她说：“我们会全部照价赔偿的。”
“这话你在电话里说过了，我没兴趣听！”
靳世荣摆摆手，让那些人把坏果子拉出去，自己回到转椅上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你来了也行，这果子你觉得是往回寄呢，还是在这儿处理掉？”
顾晓楠咬咬牙：“在这儿处理掉吧。”
运回去也是要找地儿埋的，还运回去干嘛？
靳世荣咧嘴一笑，亮出森森白牙，晓楠心里冒起不祥预感。
他指着门外：“那你现在就去吧，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