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上帝似乎往往喜欢跟人开玩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那家叫我等通知的公司，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来，让我下午去面试。
我精神一振。
当时梁曦就在我身边，我立刻把事情告诉了她。
她也很高兴，说：“一定要加油，我就说，我梁曦喜欢的男生，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呢！”
我一边笑一边挠头，梁曦说：“你不用这么憨吧，笨蛋。”
我说：“嗯……还得看下午我的表现呢……”
梁曦点了点头，说：“对，加油。”
说老实话，好不容易来的希望，我甚至报了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了。
但是我并不知道，其实这么一次面试，给我更多的不是机会，而是心理上的一次重击。
下午，我按时到了那个公司……
那家公司的确是在工业园区的，据说这家公司研发部和销售部是在一起的，二者不独立，但是我没有他们公司要的那种技术，我仅仅就是来应聘销售员而已。
其实当时我有点害怕这种销售工作就是单纯的上门推销和电话推销，说实话，我是比较反感这些销售方式的，我也害怕去做，因为我脸皮还不够厚，就像之前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
走进那家公司面试的那个地点时，我想起了高中语文阅读课本上《红楼梦》的章节片段——刘姥姥进大观园。
又或者是林黛玉第一次进贾府。
总而言之，我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同时又有些好奇。
这个公司并不算大，但是看起来好像挺高端的，我在外头等了一会儿，本来是打算进去的时候，忽然，我看见一个人从不远处走过来。
熟人。
那张脸我还记得。
他是我高中同学，我还记得这个人，高中的时候他绝对是成绩非常差的类型，似乎高中毕业并没有继续读下去，我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
他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重要的人，名字就不用说了，但是在这个地方见到他，的确是让我特别惊奇的事情。
他走过来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旁边走廊上和他迎面相遇的人都对他点头哈腰，有点毕恭毕敬的意思，最少爷是招手点头，站在一边。这家伙，居然在这里有那么高的地位？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其实这个时候，敏感的我虽然已经看出了他身份的特殊，但我宁愿相信他是招摇撞骗进来的，也不相信他真的有什么很高的地位。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
他也看见了我，高中的时候我在班上的成绩还不错，跟他们这一类人来往并不密切，但是毕竟是同班同学，当然是说过话的，甚至还说过不少。
“黎斌，你是黎斌！”他忽然走过来，夸张的叫我。
他旁边有几个像是他们公司的员工，还有走廊上的几个人，都非常惊奇的看着我，包括一边和我一起等着面试的人也是一样。
那人看了看我，把我拉到一边，说：“怎么，忽然来这里？”
我当时还在考虑他到底现在在这个公司是什么地位，根本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他又问：“算算日子，你应该大学毕业了吧？”
我说：“是啊，刚毕业……这不……”我刚想说自己是来面试的，但忽然心里却琢磨起了另一件事情，这家伙如果是这个公司的高层，我却来他们面试一个小小的销售员，那我岂不是……非常丢脸？我抱着试探的心态，说：“你呢，你在干啥，这公司……”
“我的公司。”他笑着说。
我瞪大了眼睛。
他又补充说：“也不能算就是我的公司，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开的，他的股份还是占大多数呢。”
我说：“你……你懂电子产品？”
他说：“哪儿啊？这东西……呵呵，研发又不是我，研发都是下面的员工做，就是当初这个工业园刚刚形成，我不是正好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么，几个人东拼西凑了点儿钱，然后找了个懂行的帮忙，慢慢的创建了这个公司，所容易不容易，说难不难的……其实这东西啊，靠运气、靠人脉，也靠这张嘴，哈哈……”
我深吸了一口气。
当年那个被老师和学生们唾弃的家伙，现在他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虽然好像都平平常常，但是我却觉得，都是在唾弃着我。
他忽然又问：“对了，你来我们公司，怎么，跑业务？”
我一时有些窘迫了，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忽然好像看见了我受伤的简历，简历我递了一份给他们，以防万一我又带了一份出来，还有一些他们公司的资料，说实话我对这个公司非常不了解，知道下午可以来面试之后，我临时百度出了他们公司的好些资料，还登陆了他们的主业，好不容易整理了一点东西，也就打印了出来拿在手上，在等待面试的时候认真阅读。
而这个时候，我这位老同学看见了这些东西，也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他看着我，说：“你大学刚毕业……是吧，算算时间好像是。”
我说：“还没毕业，不过也快了，就等七月份领毕业证学位证了。”
他说：“这就对了……嘿嘿，有眼光啊，来我们公司……虽然公司不算太大，也不算特别强，但发展前景好，是吧，你来这里，和老同学一起……哈哈……”
虽然我有点儿笑不出来，但我只能附和着他。
接着，他又说：“哎！你在等面试是吧，简历我看看吧，你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啊，学习成绩不知道甩我多少条街……哈哈……”
我硬着头皮把简历递给他。
他一边翻一边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说什么以前老是如何表扬我，又如何不待见他什么的，说来说去就是想要夸我，但很快，他不再夸我了。
这个时候，其实我还有点儿投机的心理。
我在想，既然我们认识，是老同学，那他说到底总该帮帮我吧，虽然我曾经看过很多的文章论述在朋友或者兄弟亲人开的公司里做事如何如何的不好，但现在，我只是想要一份工作而已，按照道理，我觉得他应该帮我的，至少“美言几句”，他毕竟是这个公司的高层，他的话肯定非常有分量，就算让人觉得窝囊，我也还是希望能有这么一条捷径。
但是，不要忘了，这是现实。
现实不是电影电视剧。
按照电影电视剧的桥段惯例，他或许的确应该帮我的，至少通融通融。
因为电影电视剧总是要告诉人们世界上希望多，好人多的。
可现实偏偏不是这样。
我看见那家伙的表情有些僵硬，忽然说：“哎哟……这个，呵呵……”他那淡淡的一笑，那一声“哎哟”，让我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又把简历递给我，说：“大学不好混啊。”
我咬了咬牙，尴尬的笑了。
他又说：“这个招聘的事情，我们还是人事部处理，你还是拿给他们看看吧。”
我说：“今天他们看过了，应该看过了。”
他说：“那就等等面试看结果吧，我能帮你的会尽量帮你，嗯……”
其实，我知道，对方说话的方式已经透露出了他的内心想法，事情已经很清楚明了了。
我说：“作为老同学，你别瞒我，我的这个情况是不是不乐观。”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让心死得更彻底一点好了。
我心里这么想。
我的这位老同学笑了笑，说：“跟你这么说吧，老同学，咱们是小公司，跟那些去校园招聘会招聘宣传的大公司不同，我们呢，是真的想要招人，不止是校园招聘会，网上啊，还有本市甚至临市我们也设有招聘点，我们是的确缺乏技术人才和有工作经验的人才。我们呢……不是在招募实习生，公司也没有那个金钱和时间来手把手的培养一名零经验的新人，你理解吧？”
我说：“理解，意思是，公司是要招聘能做事的人，而不是我这种……吃干饭的……”说着，我苦笑。
他说：“也别这么说，慢慢来吧老同学，你学历比我高呢，证书也齐全，怕什么。”
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背着手离开，刚走出去，就有人叫他的名字……什么什么总。
我继续苦笑：“呵呵，人家都是总了，我呢？我是一个零经验混饭吃的家伙。”
有些事情，我想我就不必去赘述了，整个面试的过程，好像对方已经咬定了我销售类行业零经验的事实。
怪我，都怪我，除了拉过赞助，大学就没有实习过类似的东西。
其实很多大学生也是零经验，但他们有傲人的学习成绩，这其实也是一项光环。
哦，对了，还有的是有傲人的外貌……
也有部分女生有傲人的身材。
可我什么都不傲人，我也没有任何特长。
或许我的特长都是不能给人看的特长——但我总不能去做鸭吧。
更何况，那个部分，即便是说“特长”，也只是一个相对性的形容词，如果跟一个拥有特长的白人或者黑人比，或许我的特长将变得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