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女孩子的嗓音一唱出来我却觉得无比的凄凉。
她唱歌,我猛喝酒,越喝越多,喝到最后就变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就依稀记得当时酒吧里只有两三桌人。
我喝着喝着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我开始放声大哭。
我大哭的时候就两次,一次是第一次高考考砸以后,我觉得特别迷茫。
然后是这个时候,我依然是觉得迷茫,没工作没女人,连个朋友都找不到。
我哭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能敲我的桌子。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我才发现那驻唱已经走到我桌子前头,一边敲桌子一边说:“哎!哎!哭丧是吗?!回你家坟地里哭去,你再这鬼叫我们怎么做生意?”
我说:“你这有人么?你看看你这有人么?”
我当时是真的喝醉了,而这时候酒吧里的确是没人了。
她说:“刚才还有,你这几声鬼叫谁还坐这儿了?”
我说:“你别这样,别这样。我很惨,我跟你说我很惨。”
之后我还说了什么我自己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说了一堆话之后又向她点歌。
我也不知道我要她唱什么,但我知道我当时就挨了那女人一巴掌,那一巴掌让我清醒了一点。
我说:“他妈你不唱就不唱,我他妈自己来。”
我记得我当时真走到音响那边拿话筒去嗨去了,我唱了好几首,一直唱到自己没力气。
当时我就觉得自己是全世界的笑话,再丢丑也无所谓了。
我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又在酒吧里做了什么令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我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但我醒来的时候,我是在某房间里躺着的。
按照正常逻辑,我应该被酒吧打出来去睡大街,但我却在房间里醒了过来。
我酒劲还没缓过来,大学四年,就这几天喝的酒多。
我洗了个脸,摇摇晃晃的出门,头还有点痛。
这时候我看见有人从楼道口上来。
我一开始大脑还没激活,记不清这人是谁了。
但很快我就想起来,这女的就是昨晚给了我一巴掌的驻唱。
她看见我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
我意识到我还在她的店里,同时我意识到她可能帮了我。
虽然这个既凶暴又胸爆的女人对我好像没什么好感,但我觉得基本的感谢还是要的。
我刚要上去说话,她却先开口,说:“清醒了吧?”
我说:“嗯,谢谢你们啊!”
她却说:“别忙着谢谢,你谢了我还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
我当时呆了,我说:“要钱?要什么钱?”
那女人说:“你把我的店当KTV,鬼叫了一个小时,还睡我出租的公寓,你不给钱,你他妈当我做慈善的啊?”
我头更痛了。
但凡是清醒的时候,说到钱,我就觉得无比的头痛。
我皱着眉头,问:“那你要多少钱”
她拿出个本子,说,你唱一个的歌,按照普通K房中包算三十块吧,房费一百二十块一晚上。这就一百五。
我说:“好。”觉得可以接受。
她却又说:“别忙!你昨晚喝多了摔了我一只话筒一把吉他,这你也得赔钱!”
我怔了一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说:“那得赔多少?”
她说:“话筒算一百,吉他我不知道多少,但是是我前男友留给我的,有特别的意义,就这么让你摔了,至少五百块!”
我一阵晕旋,现在的人是怎么了,想钱想疯了么?
我说:“多嘴问一句,你前男友是去保卫钓鱼岛壮烈牺牲了么?”
她瞪着我,说:“什么意思?”
我说:“你说什么意思,都已经他妈的是前任了,还有什么鸟意义,他要是为国捐躯了,我赔你五百还算合理,要不然你当我是做慈善的吗?”
她冷冷看着我,说:“那就是不给了?”
我酒劲没下去怒火先上来了,说:“这他妈加起来八百多块,都够包你夜了你知道不?!”
她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七八百块,可以包你夜了啊!”
她伸手又是一巴掌打过来。
这回我有了防备,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气氛的把手一甩,说:“你再,就不是七八百块的事情了,懂吗?”
我说:“你吓我?我黎斌是吓大的!”
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挡在楼梯口,说:“你厦大的我还是清华的呢,掏钱!”
我说:“没钱!”
她说:“我不管,自己想办法!”
我说:“你这么缺钱你别找我们这些穷人啊!你去傍大款多好啊?你逼我我也没钱,我这辈子口袋里钱最多的一次就是大一郊游收活动经费的时候。”
”你少跟我贫,一句话,你给不给吧!”
我说:“没有我怎么给,你打死我也没有啊。”
她说:“好!今天就冲你昨晚和现在说的那些屁话,我就跟你置气了!你等着?”
她转身走了,而我赶紧回房间收拾东西,还好她没把我东西都拿走。
收拾好东西我赶紧下楼,但我却发现下头防盗门锁了!
我想从前门出去,但我跑到酒吧里头,才发现这儿白天也不开门。
我忽然觉得自己这是入了虎穴了。
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大声喊:“你个女流氓!你凭什么关我,我操!我告你非法拘禁!”
但没人搭理我。
我又喊:“你他妈再不放了我,我砸烂你的酒吧!”
这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回应了我:“谁他妈这么大胆的,鬼叫什么?找死啊!”
这时候,后门那边,一个脸四四方方看起来挺强壮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个凶暴女人跟在他身后。
那女人指着我,说:“邱哥,就是这个人,砸了我的东西不给赔,我们小店本来就亏本……"
“得了你别说了。”那男的说。
那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走上来说:“小子,哪条道上混的?大哥是谁?”
我说:“我不是哪条道的,没大哥!”
其实我纯粹在装逼,心里怕的要死。
那个男人说:“行啊,没后台你敢来我邱磊的地盘上闹事?”
我说:“你还小啊,什么时代了还说什么地盘?”
邱磊说:“不管什么地盘,你记住,我都是你爷爷!”
我说:“我爷爷早死了,敢情你这么想死?”
邱磊抬手就要打,我那点脾气又上来了,当时就跟他扭打起来。
他力气大,我力气也不小,大家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打的不可开交分不出胜负来。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货比我更不要命,抓了一酒瓶朝我头上砸过来。
酒瓶碎了,倒没有砸中我的头,正好砸在我旁边的桌上。
接着,这家伙又拿着各种能用来砸人的东西往我身上招呼。
整个酒吧一下就到处都是碎片了,我也终于让那家伙给放倒了。
那家伙对我拳打脚提了一阵,我只能抱着头,只觉得浑身都疼。
打完之后,他忽然从怀里掏出几张一百块来,扔在我面前,说:“三百块赔店里砸坏的东西,三百块给你这傻逼看病!操!”
我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这时候,我忽然看见那个女人来到我身边,蹲着问我:“还活着么?”
我还想装逼,但没了装逼的力气。
那女的说:“你当时跟我服个软,说你暂时没钱,以后补给我,你以为我会为难你?装什么十三啊!”
我有气无力的说:“该给的我给,不该给的打死我我都不给……”
女人说:“你还这么横……不过你也够胆子了,还敢跟邱哥打,这条街敢跟他打的可能也就你了。”
我其实深知,如果我知道这邱哥这么牛逼,我绝对不敢动手。
我没说话,自己爬起来,我良民了二十几年,临到大学毕业居然总惹上混混,我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血霉了。
那女的收拾了地上的钱,说:“我看你也没什么事,用不着去看病,这六百块我收了,三百块就当你赔我的,你还欠我四百五!”
我我窝火得要死,但有前车之鉴,我是真不敢再横了,我说:“好,我好好跟你说,我没钱,都给你了,我会连饭都没得吃的,可以通融一下么大姐?”
“谁TM是你大姐?”那女人说,“你不知道现在都流行叫女王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了解这些在社会上混的女孩子,起码那个时候我还不了解。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人,我也绝对不会和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伙沾边。
我更不希望自己沾上他们。
我说:“那您通融通融么?”
那女的说:“你就真这么没钱?你做什么工作的?”
我说:“我没工作,还没毕业。”
“大四?”那女的说。
我说:“是,大四,我要有工作,我怎么可能被那女的带到这里来说什么传销。”
“也是,那女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带一个人过来,你也是第一个对着他大吼大叫的。”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