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擦着枪身。
这是他最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
经过这些天，他的情绪开始逐渐平复下来，但仇恨却是不减反增。
电话响起，云帆伸手按下接听键“喂。”
“云帆？”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低沉“回来一趟。”
云帆乍一听，声音有些陌生，似乎又有点熟悉，思索了下“你是谁？”
“我张鳞。”
电话那边答道，声音透着疲倦和沙哑。
云帆略辨认了下，才听了出来，那确实是张鳞的声音“什么事？我现在走不开。”
张鳞忽然间提高声音“少废话，你他妈的赶紧给我回来！”
说罢便压了电话。
云帆一阵疑惑，能让张鳞这样的人发火骂人，可见事情决不小。
他原想再打电话过去问，忽然间反应过来，莫不是韩文悦那边出了问题？
一想到这儿，他也坐不住了，赶忙奔到黛娜办公室请假。
出乎他的意料，黛娜一句话没问就同意了，甚至立即就为他安排了回国的飞机。
有些莫名其妙的云帆来不及多想，将随身东西略一收拾直奔机场。
十来个小时后，云帆已经跨进事务所大门。
门一打开，王宇正一脸错愕地望着他，少顷才道：“你怎么回来了？”
云帆摆摆手“张鳞呢？”
王宇苦笑“不知道他忙什么呢，出去有一阵子了，风风火火的。你看起来瘦了不少啊。”
云帆没理会王宇的寒暄，一边迈步进办公室，一边道：“你打个电话给他，说我回来了。”
王宇刚答应一声，就听见门一响，张鳞已经走了进来，一眼看见云帆“回来了？来进来说。”
说着推着云帆进了办公室，随手又把门关上。
云帆见梁明在屋里，微微有些诧异，按说这事没道理瞒着王宇才对，也不及多想，开口问道：“文悦出事了？”
“出大事了。”
张鳞坐下，抹了一把脸，将事情始末讲了出来。
云帆越听越是心惊，他一向自诩胆大包天，但这事的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见张鳞停口，云帆看了看梁明，梁明竟也是一脸惊愕表情。
云帆拍了拍脑袋，刚想埋怨张鳞几句，想起自己身后背着的枪也是得自元教，不禁又住了口，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张鳞道：“抢人，不管文悦愿不愿意，抢出来再说，这事我考虑好久，不能跟道真子叔叔他们说，只能靠咱们三个了。”
云帆一惊，那黑衣男子的实力之强，绝对为袁穹之外所仅见，别说现在就三个人，就算联合道真子等人，也难稳操胜券，再者元教高手众多，就算都不及那黑衣男子，只怕也绝非庸手。
张鳞见云帆默然不语，道：“怎么着？你怕了？”
云帆抬头看了张鳞一眼“那元教的实力你比我清楚，就我们三人去，有可能成功么？”
张鳞道：“成不成也得干，现在文悦仍在犹豫中，趁着这时候把他偷偷带出来，那就万事大吉。”
一直沉默的梁明接话道：“如果不成功呢？文悦没救出来，反倒送了咱们三条命，那不是于事无补？”
张鳞手一挥，不耐烦道：“你们怎么听不明白，首先，告诉道真子叔叔他们，事情已经做到这地步了，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道真子的性格，恐怕弃文悦不顾也说不定，其次，集合大队人马需要时间，到时候只怕文悦早就铁了心，事都做完了，还有什么用？再者，元教里好手之多，远超我们想象，硬拼下来只怕也是个两败俱伤，这是你我希望看到的吗？倒不如我们借着人少，反而目标较小，比较容易隐蔽。”
梁明点了点头“我没意见。”
云帆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顿了顿“袁穹还是联系不上？”
张鳞摇头“自阿拉斯加回来就再没联系到。”
云帆长出口气“既然这样，咱们干他娘的！”
张鳞从抽屉里取出张纸，摊在桌子上“这是我画的地图，首先得熟悉地形，其它的不要看，就是中间这座塔，文悦静坐的地方应该在塔顶，也就是第七层。”
云帆和梁明都凑过去，认真看纸上的图形，不可否认，这图画的很有些惨不忍睹，但此时气氛紧张，连一向爱闹的云帆也打不起精神取笑他。
张鳞继续道：“据说这塔下了某种禁制，没有通行证，会触发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所以我带你们上去，会不会有事我也不敢说，只能说看运气了。”
云帆和梁明对望了一眼，似乎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紧张，因此只是一触，便闪了开来。
张鳞却是昂扬的一反常态，几乎丝毫看不到一贯的冷静沉着，从衣袋里掏出两个似乎是玉质的牌子放在桌上。
“这是通往元教大本营的方式，我逐个试验过，都可以用，只不过打开的洞口小些而已。”
见云帆和梁明有些疑惑，张鳞又道：“用法很简单，把真元灌进去就行，这点应该难不倒你俩。别看我，只是仿制，我试验了很久。”
云帆将牌子收起“什么时候出发？”
张鳞道：“休息二十四小时，身体和精神达到最佳状态，就动手。”
云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恐怕是迄今为止最艰巨的一仗，当然也有可能是最后的一仗。
梁明沉吟半晌，道：“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张鳞不耐烦的挥挥手“那就都玩完，反正早晚都要玩完！”
梁明并未在乎张鳞的语气，顿了顿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打前锋的话，总要留一个后卫部队，假如前锋全军覆没……”
他话尚未说完，张鳞已经明白过来“说的没错，这样，我留个信给道真子叔叔，假如我们真的回不来，或许事情还不至于那么糟。”
说到这儿，三个人都沉默下来，他们心中都清楚，这绝不是一趟简单的旅行。
苍月恭谨跪着，目光随着僧正的身子移动。
僧正缓缓踱着，像闲庭信步一般，可苍月看得出，他每一步都是那样凝重，显然内心之中正思索着极难解决的问题。
两人一跪一站，这样的样子维持了很久。
苍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僧正，您真觉得伊藤信得过么？”
僧正长出口气“事到如今，还有不相信他的余地么。”
苍月道：“可是，他毕竟是对方的主要人物，而且，他还是个忍者……”
僧正道：“在大事前，以往的正邪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关键是在于人的选择。”
见苍月低头不语，显然还有着某些顾虑，僧正继续道：“如果把这事当成棋局，那么伊藤即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足以影响最终的胜负。”
苍月道：“我并不是怀疑他的重要性，而是怀疑他的诚意。”
僧正道：“伊藤是个聪明人，而且他很有大局观，如果不出我的意料，很快就有消息了。”
说着顿了顿，又道：“通知冥月，带僧兵往东京方向集结，不过，要秘密进行。”
苍月一愣，正要说话，僧正摆了摆手“下令吧。”
苍月咽了口唾沫“是。”
或许应该说，一个出众的人，往往有独到的眼光。第二天黄昏时分，大僧正的话得到了验证。
伊藤没有露面，但一张绘制详细的地图，压在碗下。
包括进出的各个通道，以及暗地里的布防，应有尽有。
僧正将地图摊开在桌上，和苍月冥月一起商议突入的路线。
冥月是个中年壮汉，身高几近两米，虎背熊腰，但他的思维却并不大条，他对于兵法方面所知甚多，因此里高野大部分的大规模行动都是由他策划，当然，在当今这个社会，哪里还有什么需要一大帮和尚行军打仗的，因此冥月常叹怀才不遇。
今天，看得出冥月兴奋的很，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大行动，这样的机会实在太过难得了。
苍月仍旧忧心忡忡，他信不过伊藤，他始终认为，霓虹国的历史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愚忠的忍者和武士。
不过大僧正看样子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冥月一口气说完，兴奋的吁了口气，不忘强调“如果按照这个计划来实施，能够把我们的伤亡减到最低。”
苍月冷笑“你把偷东西弄的跟打仗一样了。”
冥月眉毛一挑，正要发作，僧正摆了摆手“苍月说的也有道理，这次务须谨慎保密，毕竟我们需要潜入的地方是霓虹国的国家级安全机构。”
冥月有些泄气，刚坐下来，僧正又道：“不过有备无患，也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要知道，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这么一说，冥月果然又高兴起来，苍月忍不住道：“僧正，我觉得，硬抢不如偷，毕竟以实力而言，我们比对方远逊，我看，以我、冥月、胧月三人，潜入里面，想法带出赵知秋，反而成功率要高得多。”
僧正点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胧月现在不在霓虹国，单凭你们两个人，恐怕很困难，但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偷不动，那也只好做好硬拼的准备了。”
冥月撇撇嘴“我和苍月联手都搞不定？怎么可能，我不信。”
苍月也心里有些嘀咕，赵知秋实力强他知道，但假如说自己加上冥月都对付不了，那他自己也不信，要知道，霓虹国古武术最完整的延续一脉便是里高野了，而里高野三大退魔师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僧正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不过我说过了，这件事不能有任何差池，如果失败，可能今后里高野也就不复存在了。”
苍月和冥月对望了一眼，两人都听出，僧正语气中的无奈，齐齐应了声是。
僧正叹了口气，接着道：“冥月，你调动了多少僧兵到东京？”
冥月回答：“四百三十人。”
僧正道：“三分之二的人数。”
冥月脸上一红“我以为要明攻。”
僧正摆了摆手“没什么，有备无患，不过接下来，我要你精选其中的一百五十人，其余的可以回里高野。”
冥月脸露疑惑之色，不过并没敢反驳，应了一声。
“苍月说的不错。”
僧正缓缓道：“最好的法子，是偷，不是抢，正面硬碰硬，我们的胜算微乎其微，这不是战术的问题，而是时代。”
苍月冥月齐齐应是。
僧正指了指地图“按照冥月的安排不变，只在人数上做些调整，根据伊藤的情报，大厦从上数第二层，是最接近目标的地方，你们两人，从这里潜入，剩下的人，按地图显示，前门后门佯攻，吸引注意力。”
冥月沉吟了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僧正一笑“不错，看似最坚固的地方，其实运用的好，就是最薄弱的地方。”
苍月道：“可是，这条路是伊藤指出来的，万一他特意以自己的软肋引诱我们……”
僧正望了他一眼“其一，如果伊藤心怀不轨，他没有必要把这些情况告知我们，其二，就算伊藤真的欺骗我们，这件事我们同样要做，真也做，假也做，又有什么区别？”
苍月脸现尴尬，俯首拜倒。
僧正道：“多虑没有错，但，我们已经没有多虑的时间了，后天晚上，一切准备必须全部就绪，凌晨两点，我带七十人自下水道从正门突入，其余八十人从后门突入，三分钟后，你俩要准时进入大厦顶部二层。”
冥月和苍月齐齐一愣，苍月急道：“僧正，您不能去！”
僧正摆摆手“事态紧急，小节就不要提了，放心，他们也是见不得光的势力，只要不惊动下面的守卫，短时间内不会有激烈的战斗，如果不出意外，伊藤会消极迎战，而且，他是个聪明人，应该会看出我的安排，这样的话，能为你们争取不少时间。”
苍月刚一张嘴，僧正又道：“但是，你们必须抓紧时间，尽量在二十分钟内得手。”
停了停，皱了皱眉“后天行动时，暂时废止禁杀令。”
苍月二人身子齐齐一抖，俯身拜倒。
僧正微微眯起眼睛“记住，万不得已时……杀掉赵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