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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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继续干他们的事,而马萝和邱桦却长大了。岁月无情,无人幸免,在杨宇、乾坤的身上,留下岁月的爪痕。有时,它也把他们中间的几个人碾碎,包括黄和雅娜·。夏曹俊的双亲故世就必须分遗产,归夏曹俊的一份财产又必须同意由杨宇随意管理。她原来还想顶一顶,从上海到崇明岛路上的地皮,她要留给她自己。她曾幻想要在那里建一栋房子,专门供她和孩子们住,他们将远远离开杨宇,到那里单独生活。然而,她连日都没敢向他开。晚饭结束时,他把几份委托书推给她,说:“我们要分殷了。我同乾坤一起创办一个房地产公司。我。”他笑了起来,“实际上就是你,你、我……”

  “我不签。”她边站起身,边低声说。

  她预料他会大发一通脾气。他伸手去拿委托书。

  “我把这放在你的房间里。”他说,“明天我来取。”

  他也跟着站起来。她仔细观察他:又在要什么手腕,搞什么交易呢?他去上楼梯,登了一层台阶又停住脚步。

  “不过,你满可以马上签字。”他说着,又把委托书打开,“因为……”

  他上了几层台阶,又说:

  “你给马萝和邱桦的教育,我不太满意,而且……”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她把他丢在桌子上的自来水笔拿起来,登上楼梯。

  “你可以等剑明天,考虑考虑嘛。”他说。

  她同他面面相觑。他把两张单子放在扶手上,她潦草地签了名,正要走开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要向我开战。”他说,“你单独到楼上去住,和孩子们在一起,好吧。他一直握着她的手腕,她回想起当初几年,他用短短的指头,也是这样狠命地握她的手腕。“不过。”他把她的手腕握得更紧,“战争就是战争,各使各的手中武器。而我呢,是父亲,是丈夫。”他松开手,下了几层台阶,“是家长,夏曹俊,是一家之主。我若想把孩子送到别的地方,说办就办得到,而且,我会做得出来的。”

  他站在前厅,从楼梯上看下去,愈加显得矮小。他举起手指指着她。

  “别鼓动他们来反对我。你如果这样干,就是几年之后,我也得治你。”

  他朝门口走去,一边高声地说:

  “谁也没把我压倒过,从来没有。”

  接着,她以为他要摔门而去,而他却缓缓地将它带上。

  他善于控制和利用的这种暴力,他把生活当成战争的这种猛兽的本能,他用来压倒别人(拿他的话说,以牙还牙,“本利双收”)的报复劲头,无疑是杨宇。成功的诀窍。因为,他战胜了所有的对手。如果他选择敌视政府的态度,就会得到蔡涛的支持。这不是公开的联盟,而是免战协定,他能从中捞到最大的好处。选举结果公布的当晚,大家在市政厅喝香槟洒,市政职员、几个受他小恩小惠的出租汽车司机,还有他的铁杆选民,一窝蜂把他围住。他把左臂猛地往空中一挥,右手啪地一声打在肘弯上:“这次又胜利了!”大伙哄堂大笑。有人喊:“好啊,杨宇!,我们大家好啊!”他应道。

  他这样得人心,夏曹俊起初很奇怪。她原来以为,这表明他当真关心别人,他实行的政策,当真对最下层的人有利,对那些普通职工、退休人员、手工业者有利。正是他们,组成了杨宇选民的主体。她后来才发现,一个人掌了权,很容易拉拢人,因为,她从接触中了解了他们。她不得不同他们接触,有的时候,她必须和马萝、邱桦一道,参加一些典礼、开幕式,她怎么能拒绝不去呢。她讨厌那些宴会,举行宴会的那些大厅往往是潮湿的。她讨厌到退休人家去看望,讨厌杨宇送人的那些小礼物——一盒糖啦,一枝石竹花啦,一方块巧克力糖啦,五支香烟啦……过节前夕,杨宇把这些东西分发给穷苦老人。夏曹俊讨厌那些圣诞树,这要由她到东城区去主持。她讨厌那些分给穷人家孩子的不值钱的玩具。这些伪善的行为,看着叫人恶心。她也瞧不起所有上当的人。他们鼓什么掌?干吗不朝他投石块呢?

  于是,夏曹俊沉默寡言起来。只有陪马萝或者邱桦到音乐学院或者中学去时,才和他们说说话。后来,他们不再需要她照顾了,她就成为那种“冷若冰霜的美人”。五月份,在上海电影节期间,朱施崇遇见她时,她就是这副样子。但他没怎么留心,他肯定同上海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夏曹俊不过是“市长夫人,、“的妻子”。他不善于观察她,理解她的沉默,揣摩她那样紧绷着脸的含义,或者,他不善于从她冷漠的眼神里(她的眼睛蓝里带绿,衡量她的注意力,更确切地说,衡量她的期待。几个月以来,夏曹俊确实在等待着什么。除非是她的一个女友问她,她才可能愿意回答……

  但是,哪个女人能做夫人的朋友呢?她见到的女人,经常是候文强太太,有时候是市议员的老婆,再不就是她的嫂子雅克琳。一个个都属于上海的上流社会中的人物,全是有地位的夫人,但是,心里都充满了怨恨和企望。雅克琳的娘家姓拉姆安。她家是当地最大的财主之一。她们已经形成默契,不再说体己话、知心话,只说些这类的话:“今年夏天,我们同戈斯帕尔到埃及去,我们将沿着尼罗河溯流而上,那儿景色和印度一样美。夏曹俊,您怎么不旅行去呢?我若是您呀,现在马萝和邱桦都大了,我每逢周末都会往外跑,尝尝异国情调。我到过上海,在达尼利旅馆住了三天。如果能住上一间面朝大运河的客房,那么,我大概还是喜欢格里旅馆……王能达的新时装,见过了吗?”

  夏曹俊对怀有戒心。这个女人比她年轻,做过好几年乾坤的正牌情妇,她有个女儿,叫郑霜……马萝和郑霜经常在一起,夏曹俊也感到剐扭,心里不踏实。然而,她也感到高兴。夏曹俊还拿不准,不好给。王能达下评语。的身世,同她的身世大相径庭。她知道,出生在穷苦阶层(在上海,谁没有议论过呢),还有那种友谊,仿佛把杨宇与联结起来,这也使她对这个年轻女人起疑心。但是,她喜欢郑霜。

  夏曹俊只同的女儿交谈了几旬,就深信这个姑娘具有不屈不挠的精神,她很希望自己也有这种精神。事情也怪,夏曹俊年近五旬,而郑霜刚到十七岁,两人之间却产生了友谊。郑霜把轻便摩托车放好,靠在别墅的一棵虹口树上,然后坐在台阶上,等着马萝。夏曹俊走出来。“您好!”郑霜头也没抬,仅仅说了这么一句。她的模样象个男孩子,胳膊肘撑在台阶上,两条腿很长,穿着紧身工作裤,上身是羊毛套衫,非常肥大,显不出胸脯,再说,她开始发育了吗?她倒象一个小伙子,和马萝没差别,甚至比他更健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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