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模一样
加入书架 A- A+
点击下载App,搜索"青山绿柳情",免费读到尾

  龙西钦愣住,断想不到居然还会与温紫茵再见上面。看着远远过来的白衣女子,又吃惊又欣喜,但更多是狐疑不定。他不确定蒙杉为什么会带着温紫茵来。

  蒙杉和温紫茵都面无表情,彼此之间至少相距七八步。蒙杉在前面负手而行,温紫茵的双手拢在袖套中,低头只看眼前的路。两人间似乎毫无默契,脚步起落杂乱零落,却谁都没有发现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神情。

  蒙杉来到龙西钦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两人目光相交,谁都不去寒暄客套,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意思已经借着目光传递。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身为客人的龙西钦微点了点头,到底打了声招呼:”杉王!”

  蒙杉于是侧身让到一旁,温紫茵来到龙西钦面前。

  龙西钦突然失措,怔怔看着她,不知即将从她口中说出的会是什么话。

  温紫茵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脚尖,声音像屋檐下垂着的冰绺子一样,清澈透明尖锐寒冷刺骨,即使接近一点儿也会被冻得发冷:”进去说吧。”

  言罢也不等龙西钦有所反应,当先走近楼中。

  龙西钦心中越发不安起来,朝蒙杉望去,对方却刻意回避他一样转过身去,不做回应。龙西钦也是人精一样,看见这情形,知道蒙杉是刻意做出于己无关的姿态,却又不放心两人单独相处。只是若只是担心两人会密谋什么的话,派个人来看着也就是了,却偏偏要亲自前来。北莽杉王哪里有这样的闲工夫特特来打听两人的私房话,无非是摆出一个姿态来,好让他明白与她相处时的分寸。

  龙西钦知道蒙杉不会参与进来,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去门外偷听,登时放下心来,打醒精神跟着温紫茵进了楼里。

  蒙杉沉着脸看着龙西钦进去将门关上,将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庭院中。

  梅花香气铺天盖地,搅得他心头烦闷。他突然自觉可笑,明明身居高位,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守在院中等着自己的女人与旧情人私会。此时大雪初霁,苍白无力的太阳回到了天上,唯一的功效却只是在寒冷的冬天,只是让他察觉到自己现在所作的与天上的太阳一样可笑荒谬,徒劳无功。

  不远处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蒙杉回神,惊觉自己的可笑,跺了跺脚转身向外走。这座小楼并没有院墙围着,而是以梅林为天然屏障,小径在林中穿花绕树,蜿蜒延伸,林中一步一景,每一个转折都是另外一篇洞天。蒙杉也被梅花的香味熏染得头晕脑胀,脚步加快,一路疾行出了梅林。

  刚转过弯来,还没有回身,就听见有个略带惊讶的声音道:”殿下万福!”

  蒙杉转身,才看见是晔华氏向自己躬身行礼。他略镇静了一下,说:”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晔华氏身边还跟着一个眼生的少女,蒙杉问的时候多看了她两眼,那少女吓得脸色苍白,低着头紧紧拽着自己的衣带,动都不敢动一下。晔华氏见她这个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拽了拽她的胳膊,命她赶紧行礼,自己则向蒙杉解释:”这是我家的堂妹,开春就要嫁给罗部的长宇将军。我接她到府中住些日子。”她一边说着,转头对少女道:”还不问候!”

  少女于是颤巍巍地说:”晔华霞见过殿下,殿下胜常。”

  蒙杉点了点头,随口敷衍道:”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就去找……”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府中日常琐事都由呈平王妃照管,只是自从古今逃走后,呈平王妃就被在自己的毗卢院看管了起来,就连管家呈平越也都被调到了乡下的庄子上去,眼下府中大小杂务都交由几位有品衔地位高的侧妃夫人商议着打理,晔华氏却未能跻身在这几个人中间,蒙杉张了张嘴,发现如果当着她的面告诉人家表妹去找别的夫人似乎不妥,想了想只得说:”有什么需要就跟你姐姐说,让她好好关照你。”

  晔华氏轻声笑了起来“这话还用殿下说,我自然不会让堂妹受委屈的,殿下放心。”

  她这话说得既突兀又无礼,蒙杉蹙起眉来,朝她面上看去。晔华氏话说出口便觉不妥,低下头回避开蒙杉的目光,嗫喏道:”多谢殿下关心,妾会照顾好妹妹的。”

  蒙杉点了点头,一时想不起还有什么要说的,便要离开。不想刚抬脚,却被晔华氏叫住。

  “殿下……”她待蒙杉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才鼓起勇气说:”那夜的羊尾汤我熬了一宿。”

  蒙杉一愣“什么?”眼看着对方目光中渴切的火焰渐渐黯淡下去,才猛然省起:”啊!你说那日……”

  “那日殿下原本答应晚上要到妾的屋里来,还说想喝我们晔华部的羊尾汤,妾亲手熬制好,吊在火上煨了一整夜,到天亮殿下都没有来。”她苦笑了一下“殿下哪怕让人来说一声也好啊。”

  蒙杉无言以对,只能拍了拍额头说:”是我不好,我将这事儿忘了。”他微抬起头,看着天边一缕淡若白纱的云慢悠悠地飘动,蹙起眉来思量着说:”那日……那日王妃将阿历带出了府……”

  这解释却不能让晔华氏满意,她声音微冷:”殿下不是早有准备么?妾也将所知提前通知到了殿下。”

  蒙杉苦笑起来,被温紫茵耍弄的事情并非人人都要知道,尤其事后才发现这件事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他当日发现古今不见后就去北苑石屋找温紫茵,随即便听到了蒙辰逃脱以及左問在雪狼隘口遭到伏击的事儿,后面各种事情接踵而来,他确实将晔华氏这边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即便今日她亲口提起,也需要仔细回忆才想的起来。

  蒙杉看着晔华氏带着哀怨不满的神情,有些恍然。他知道自己无论用什么借口推脱,都无法让眼前这女子满意,只得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说:”这事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改日送你个礼物,定然让你高兴,好不好?”

  晔华氏盯着他看了良久,仿佛是在判断他这话有几分诚意,良久才点了点头:”只希望殿下不要又忘了。”

  蒙杉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梅花喧嚣地开着,四下里却十分寂静空旷,寒鸦从头顶飞过,牛皮靴踩在新雪上,发出软绵绵温和的闷响。蒙杉突然觉得异样,回过头去,见那两个女子仍然站在原处看着他。即使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仿佛仍能感受到对方如同火焰一样逼人的目光,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匆匆离去。

  龙西钦进了屋关上门,转过身来,只见温紫茵裹着白色的裘氅立在房间的中央,既没有脱下裘氅,也没有坐下的意思,龙西钦便只好站住,笑着问道:”你就这样跑来见我,难怪杉王的脸色不大好看。”

  温紫茵没有搭他的茬,冷冷看着他。她本就面色雪白,又一身白衣,绰约而立,冰雪仙姿,吸风饮露的姑射仙子一般,飘渺到了似乎随时都会飞走的地步。

  龙西钦愣了愣。上一回见面,许是屋中火光映射,让她看上去尚有一分凡尘气息,今日看来竟似不是尘世中人,令他想要去打开门窗,让屋中热气散去,以免她被融化成水。龙西钦压住心头不安,勉强笑了笑说:”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冷的吗?”

  温紫茵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不理睬他的询问,开口说:”当时蒙杉从昭明提前回云城为了掩人耳目,连自己的二百呈夕铁卫都没有带,一回到云城就有了延和殿之变,北莽的皇帝蒙辰和杉王世子古今在延和殿设伏要捕杀蒙杉,他们是怎么知道蒙杉要回来的消息的?”

  龙西钦愣了一下,苦笑:”你问我,这些事儿都是你告诉我的,我怎么会知道?”

  温紫茵仍旧没有理睬他,继续说了下去:”我为了要放走蒙辰而想办法的时候,高民就自己找上了菲花,他怎么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的?”她像是自己也想搞清楚疑惑,自顾自地说着:”当初菲花问他,只说是听说了溪晋国公主的事情。我虽然有疑虑,因为时间紧迫却也无暇细究。而实际上把蒙辰从内宫囚禁之所偷出来,一直到送上崇绾的马车,这一路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实际上整件事情中我所做的,就是吸引了蒙杉的注意力,成为调虎离山的诱饵。”

  龙西钦终于听明白了,问:”你的意思,这件事情后面还有别的人在掌控?”

  温紫茵这才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了龙西钦身上,冷笑道:”这就得问你了。我的行踪,你究竟跟谁说过?”

  龙西钦张了张口,却无法回答。温紫茵于是也就明白了,饶是心头已经被冰雪覆盖,还是禁不住寒意彻骨,她惨淡笑了笑,点点头说出答案:”镇和王。”

  “不对!”龙西钦细细想了全部过程,找到漏洞大声喊起来,声音响亮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不对?”

  “不对!”龙西钦急速地说,像是要剖白自己:”我将你的行踪透露给他的时候,你已经在杉王府了。我知道有蒙杉保护你不会有危险才说的。阿丫,我绝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点击下载App,搜索"青山绿柳情",免费读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