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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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上午11时正已过,戴笠并没有马上起飞。由于临时接见山东省第三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王洪九等人,戴笠将起飞时间一再推迟。这一突发变故使暗中窥测在一旁的刘玉珠惊出一身冷汗,她弄不清戴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一般的延迟出发时间呢,还是觉察了他们的阴谋?假如出发时间超出定时引爆时问,不但一切计划均被打破,而且他们的阴谋将很快被发觉,她和马汉三都将死无葬身之处。

  就在刘玉珠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时候,11时45分,戴笠、龚仙舫等十来人,乘坐D—C47型222号专机像一只大鸟冲天而起,向上海方向逶迤而去,刘玉珠被吓得蜡黄的脸上这才泛出了一点血色。

  222号专机从青岛沧口机场起飞后,孰料到下午1时零6分最后一次与地面联络后,便再无音讯。

  原来,专机起飞后,即遇大雾。飞不多久,经与上海龙华机场联络,说是上海方面雨大如注,气候恶劣,该机不能降落。于是,戴笠决定直飞机南京。飞机到达江淮地区上空,正值大雨,云层很低,能见度差,飞机偏离航线,约在下午1时06分,飞行在南京上空。

  1时13分,当飞机抵达南京郊县江宁板桥镇上空时,刘玉珠设定的高爆力定时炸弹起爆,飞机顿时失控,一头栽倒在板桥镇以南一座不足200公尺高的小土山——岱山的半山腰上。因机上所备油料充足,飞机坠毁后,大火在雨中熊熊燃烧了2个多小时才熄灭,机上所有行李、物品,包括马汉三送的10箱字画古董,均被燃烧殆尽。

  机上人员全部遇难,无一幸免,包括国民党军委会军事调查统计局局长、陆军少将领中将衔戴笠,军统局秘书兼局本部人事处长、军统少将龚仙舫,军统局专员金玉波,副官马佩衡、英文秘书黄顺相,天津大资本家、戴笠刚刚保释出来的汉奸曹华,厨师何启义,卫士以及几名机组人员,共13人。

  222号专机坠毁以后,最先感觉到不祥预兆的是军统上海办事处的李崇诗、邓葆光、王一令。3月17日下午2时,李崇诗、邓葆光、王一心按戴笠的指令,冒着倾盆大雨,驱去上海龙华机场迎接老板。在机场,他们耐心地等候了2个小时,始终不见戴老板座机的影子。

  李祟诗似乎有些不安,他先通过机场电台向北平办事处查询。马汉三回电,戴老板已于3月16日由天津飞青岛。再询青岛办事处,梁若节回复,戴老板已于上午11时45分飞上海。三人焦急不安起来,推算起来,戴老板的专机应达上海,为何仍不见踪影?于是,他们急返回办事处,命令电台连续向北平、天津、青岛、南京等地的军统办事处和军统站查询,并请美军飞机沿途搜寻,但均无结果。他们遂将情况报告重庆局本部毛人凤。

  重庆方面,毛人凤守在电信总台,让无线电人员不停地与青岛、济南、天津等地联络,查询戴笠的下落。按惯例,戴笠每到一个新地点,总是先与毛人凤联系,告之行踪。可这次电台呼叫了整整一夜,也没探听到戴笠的下落。

  第二天一早,毛人凤就赶到上清寺老蒋介石官邸,向他汇报戴笠失踪的情况。蒋介石一听,也着急了,他当即让秘书拨通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的电话,亲自询问222号专机的情况。航委员的回答是:222号飞机曾先后到达上海、南京上空,因两地均雨大云厚,无法降落,机场令其另飞别处。但222号飞机上却说,戴笠坚持要在南京机场降落,让机场做好准备。机场无奈,只好同意,但从以后,飞机便与地面失去了联络……

  蒋介石听完电话后,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他见毛人凤那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便声音低沉地安慰道:“戴局长可能是被迫降落到了共党占领区,所以无法联络。我已让周至柔派飞机沿途搜寻去了。你也赶紧回去,派一名将级干部,带上电台、报务员和医生等,乘飞机到一些可能降落的共区上空寻找,一定要把戴局长找到。有了消息立即用无线电向我汇报。”

  毛人凤立即召集将级干部的紧急会议,当场宣布,戴笠飞机失踪,可能降落在共区,需派一名将级干部率队前往寻找。他的话音一落,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竟无一人站出来表态。急得毛人凤眼泪汪汪地望着在场的人们,带着哭声说道:“你们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呀!我如果脱得开身,我一定亲自去找,也不为难大家了。”

  毛人凤的话音刚落,被戴笠提升为少将总务处长的沈醉,站了起来,说:“我去!”他这两个字一出口,会场的气氛才活跃起来。

  毛人凤几步跨到他的面前,紧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想不到只有你肯去……”

  军统局唯一的女少将姜毅英也站了起来,面对众人气愤地说:“士为知己者死。今天才是真正考验了大家一下。我如果不是女的,我也会和沈处长一样自愿去的。即使死了,也有脸见戴先生,这比活着装假哭,要体面得多……”

  毛人凤不等她把话说完,拉着沈醉就去面见蒋介石。然而,沈醉等人尚未成行,南京方面就传来了戴笠一行已然机毁人亡的消息。

  原来,就在重庆上层人物慌慌忙忙准备派人乘飞机去寻找时,上海、南京等地的基层特务早已行动起来。戴笠平日对他们恩威并施,使他们从心里又敬又畏。此时事关戴笠之安危,岂有坐视之理?于是他们分头出动,乘汽车前去寻找。军统南京办事处主任刘启瑞,于18日率南京全体部属在南京附近搜寻,未得结果。

  第二天一早又兵分两路,出发寻找。刘启瑞和他的太太以及跟随戴笠多年的副官贾金南三人,乘车沿京芜公路巡查,傍晚时分,在江宁县板桥区遇一农民,才打听到前两天下午,有架飞机在左边山区撞山而坠的情形。他们立即赶到板桥区公所,从区公所工作人员在现场捡到的两支手枪和一枚图章辨认出,均为与戴笠同机的龚仙舫的物品。刘、贾二人便知戴笠凶多吉少,不由得失声哭了起来,并立即让区公所的人带路,前往现场——岱山。

  此时,天色已晚。区公所的人只好点上火把,带他们沿着雨后泥泞的公路,蹒跚而行。天黑路滑,刘启瑞又是个跛子,真是一步一滑,连着摔倒好几次。贾金南和刘的太太知道,刘是非到现场不可的,只好一边一个,搀扶着他往前走。板桥至出事地点岱山,不过10华里左右,他们却整整走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爬上山顶,刘、贾等人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火把照映之处,全都是七零八落的飞机残骸和被烧得面目全非、不堪入目的尸首、残肢。刘、贾二人及同来者,都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当天,刘启瑞连夜赶回南京向重庆汇报去了。贾金南在区公所人员陪同下,在现场守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亲自查看每具尸体,寻找戴笠的遗骸。据当地人讲,飞机撞岱山后,爆炸起火,大火在大雨中还燃烧了一天一夜。现在,所有的人全烧成了一截截的黑炭,根本无法辨认。

  贾金南只好在每段“黑炭”上寻找嘴唇,然后掰开,查看里面的牙齿。因为戴笠左边臼齿上,共镶有六颗金牙。结果找来找去,最后在山腰一条被称作“困雨沟”的山沟里,才找到戴笠的遗骸。这遗骸实际上只是半截“黑炭”,因为两条小腿和一条胳膊,全都不知去向了,只有“黑炭”嘴里那六颗镶金的臼齿和左臂腋下尚存的衣裳残片,才证实这半截“黑炭”就是戴笠的遗骸。

  戴笠的死讯被证实后,军事委员会也派人详细调查。原来,戴笠乘坐的飞机到达上海时,正值大雨,机场不同意降落,飞机便按预定计划飞往南京。不料,南京上空亦是雷雨交加。驾驶员一再与南京机场联系,说这是军统局戴局长乘坐的飞机,戴局长坚持要在南京机场降落,让机场做好准备。南京机场只好勉强答应。可是,当时天气极为恶劣,不仅雷雨交加,而且云层极低,飞机穿云下降时,竟越过机场,飞到了江宁县。飞机先是撞在了江宁县板桥镇南面的一棵大树上,随后赶紧往上升飞,不想竟又撞到了岱山山腰。

  随着一声巨响,戴笠这个对蒋介石忠心耿耿、不可一世的军统特务头子,转瞬之间,机毁人亡,时年4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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