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能够联想到的“故友”只有一个。
他和利利特都认识，并且至今仍在再临机关手中的女子——
“该不会——”
“就是那个‘该不会’。”亚巴朗哼笑着，“枢机团的老家伙们绝对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让她出战——我说得对吧？”
想说的话都被说完，亚当一下子噎住了。
找不到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他只好抬起头，狠狠地瞪向红眸的少年。
“那个曾被活生生地肢解、以关节为单位斩断了躯体、内脏全部暴露于体外、只能在充满纳米机械的培养液中存活的人……‘圣经计划’二期的叛徒，加音。”亚巴朗无视于他的瞪视，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亲爱的弟弟在面对她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该死的——！”
“啊啊？我也这么想，枢机团的那些家伙也差不多应该去死了吧。”亚巴朗说，话语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这样的馊主意都能够想得出来。”
被刻意曲解了话语意思的亚当咬牙。
如果不是手脚都被绑住他早就已经冲了上去，铁链沉重，如果他贸然挣扎不仅不会奏效，还会白白浪费体力。
所以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等待。
亚巴朗手中的小刀贴着他的脖颈游移，红眸的少年像是在描绘颈动脉的形状般，他揪住亚当的头发，强迫后者抬头。
视线相触。
刀刃游移到了面颊。
亚当甚至能够在亚巴朗的双眼中看见刀刃的反光。
——反射的、惨淡的月光……
“不是她杀死利利特，就是利利特杀死她……”亚巴朗轻声地说，话语轻柔而又暧昧，宛如某种诱惑，“这两个结局……哪一个、你会比较好受呢？”
红褐色的双眸里，瞳孔猛然收缩。
选项，其实只有一个而已。
一个人生，一个人死。
区别只在于，谁生——谁死。
死去的人将带着未能完成目标和企望的怨恨而死去。
活下来的人将带着杀死对方的痛苦继续地狱中蜿蜒前行。
那么，看客，你觉得哪一个会更加仁慈？
“加……音……？”
话语，仿佛破碎不堪的冰雪。
出口之后飘落地面，融进了日内瓦冬天的街道。
即便气候温和如同日内瓦也会有降雪的时候，可眼前的女子，她的笑容仿佛还如同两百年前般灿烂。
她在笑。
宛如昨日重现般的笑靥。
——如果没有她身上那些如同纹身般的伤痕的话，这个瞬间，利利特恐怕会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晚上好啊，利利特。”加音微笑着，用愉快的语调说着，“好久不见。”
两百年真的很久。
利利特几乎想要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回忆中，而后轻声而缓慢地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然而他没有，他只是凝视着加音的面容，把现在的她牢牢地印记在了自己眼中。
“你真的……”他轻声说，“一点、也没有改变呢……”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笑，一模一样地向前微倾着身子、像是要凑近他打量……
——时光，真的可能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