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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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子时将尽,童英才回到驿馆休息。

  他嘴唇乾裂,嗓子冒烟,却是记得袁隗吩咐他们三人的一句话:

  “你们三人都是青年才俊,今后当戮力同心,匡扶汉室。”

  童英不知道袁隗为何如此看重自己,只知道自己和曹操很是投缘,到了房中,连鞋袜也未脱,倒头大睡过去。

  次日旭日东昇,童英第一次被人叫醒。

  他在驿馆住了两个多月,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今日却有人来唤醒他,很是奇怪。

  可不管奇不奇怪,童英已经快速起身洗漱,洗漱方罢,童英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辰时,看来自己果然是累了。

  驿馆的庭院中立着三拨人马,第一拨是一个管家带着几个仆役,一辆马车,第二拨是一个赤裸上身的汉子,领着近百人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最后一拨却是单人单车,车下立着一个白面无须的内侍。

  那个内侍身形矮胖,本来面容也不算难看,却是脸上肥肉褶生,下巴一层又一层,让人望而生厌——正是小黄门左丰。

  童英快步走来,那管家和裸身的汉子都是恭敬地叫了一声公子,左丰却尖着嗓子展开一卷金帛:“宣,童英德阳殿面圣——”

  一辆轺车行在洛阳城的大道上,车中坐着的自然便是左丰和童英二人。虽是共乘一车,不过两人的心思却是各有不同。

  左丰怎么也想不到数个月前那个寒酸的亲兵,此刻竟蒙天子圣眷,听张大人说,此番还是皇上点名要见他。如今卢植出不出狱,对自己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可若是这小子日后在圣上面前得宠,难保他不会陷害自己…自己五体不全,一旦失势,便再无复起的机会了啊。

  心念至此,左丰谄笑道:“童公子,今后你我共侍陛下,左丰昔日若有不是,还望海涵。”

  左丰自忖身段已经放得够低,不料童英记恨此等小人构陷卢植,只是冷哼一声,定定地望向前方,睬都不睬。

  左丰自寻了个无趣,只得腆着脸乾笑两声,不再出言

  而童英一直在思忖的是自己一日之内竟是连得三人之请,从大将军到司空,最后竟是当朝天子,这样的境遇对于前些日子在洛阳城中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童英不吝是天壤之别,也让他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之前对大将军何进也有所耳闻,只听说这人是个屠户出身,仗着妹妹当上了太后,便做了大将军,弟弟何苗做了车骑将军。只是他虽然是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却并不受士人待见——这些门阀世家终究还是看不起何进屠户的出身。所以何进努力向士人名流靠拢,但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不得其法。

  何进在士族门前碰了壁,也不甘心受张让等人的摆布,拉拢他以丰富羽翼——这也勉强说得过去。

  至于袁隗,人言袁氏四世三公,这一代的司徒袁隗、司空袁逢就是同父兄弟。袁氏是全天下实力最大的门阀,他们的门生弟子遍及大汉十三州,若说何进是夏生蒲草,他们就只能用树大根深来形容。这样的一个大家族,为何也要拉拢他童英?

  不只何进和党人,现在就连左丰——宦官也来向他示好。

  自己身无长物,出身也不行,更无权势,想来真是莫名其妙。

  童英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轺车晃晃悠悠的从城东的驿馆向西再往南,不一刻来到了南宫德阳殿,童英暂时不再纠结于此,下了车随着左丰进到宫内。

  德阳殿内流水环绕,涓涓不绝,于左丰来说是见惯了的,对童英来说却是个新奇物事。

  只见水流不住从高处顺着水槽流入水池,间有取水水斗,可以随时从槽中放水进来,想来是设计这一套系统的人心思灵巧,能人所不能。

  左丰领着童英跨过条条溪流,绕过层层水槽,已然到了一面湖光入境的水面之前。

  湖不算大,但建在宫中却殊为不易,湖边引出了条条水流,水面之上架有水槽,一个男子的身影正在水槽转弯处摆弄。

  那人衣着华贵,却是片片淋湿,颇有些狼狈。他背对着左丰和童英,专心捣腾水槽,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视若无睹。

  这人是谁?

  不由童英深思,左丰已经在耳边叮嘱了一句:“小心了,莫要乱走。”

  左丰转身离去,童英有些茫然,见前面那人鼓捣完了水槽,又去动水槽边架设的水斗。水槽和水斗连结出有扇小门,开门即可放水进入水斗。只是那水门似乎不太灵便,那人低头调试,专注非常。

  此人对园艺如此痴迷,难道是宫中的园丁?只是那人尚未调好水门,水槽中的水却已断了。

  那人叹了口气,跨过水槽,提了桶水,攀上假山,将水尽数倒入高处的一个石坑。

  那石坑连结水槽,水流又汩汩流下,那人仍去调试水槽边的水门。

  不多时,石坑中水尽流出,那人便再次提了桶水倒上去。

  反复数次,童英不禁笑道:“这样不成的。”

  那人本是专心弄着自己的物事,却是无端被童英所扰,当下转过身来,有些生气的开口道:“你说不成,你懂吗?”

  “略知一二吧!其实这个设计颇具巧思,假以时日,可为后世效仿。”

  “嗯?”那人闻言,却是沉思片刻,俄而双眉一挑,拍手叫好,“说得好!他们总是说我搞这些东西是奇技淫巧,旁门左道……嘿嘿,想不到你这人不识宫中规矩,但心思倒是活络,你既然识得,不知可曾瞧出哪里有疏漏?”

  童英想了想道:“这里虽有水流,却是死水,槽中水流无需人力便可自行流转固然不错,可要赖人抬水到了高处,才能运转,殊为不便。你不能总提水上去,提得再多,也能流乾。”

  那人深以为然,不住点头:“你可有解决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不过更加麻烦而已。”童英缓缓开口道。

  “快说快说!”那人显然为童英所言勾起了兴趣,此刻也不再专注工作,连声追问道。

  童英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大人个性却像个小孩子似的。

  “在下曾见到有人在山溪旁边架设水车,可以借助水流之力将水引到高处。只是这须得有个活水源头,水车方能驱动,似宫中这一潭死水,那是不成的。”童英开口说道,水车这样的物事在南方并不少见,至少他在襄阳一带寻访卧龙先生之时,便见过不少。

  那人眼中光芒闪动,听到水车二字,已经大为兴奋,更是拉住童英的手不住追问。童英将水车构造比划一番,自觉尚有不足,那人却已是抚掌大笑起来:“天助我也,此天助我也!”

  “你不识得宫中规矩,想来不是宫中之人,既是如此,又是如何来得此处的?”那人笑声暂歇,饶有兴致的望着童英开口道。

  “宫中规矩?在下初来乍到,确实不知宫中有何规矩,敢否请兄台指教一二?”童英拱手说道。

  “兄台?”那人目中闪过一抹异色,嘴角的笑容却是更盛,“你叫我兄台?”

  童英一愣,那人却是摇头道:“在朕忙碌之时,是不容他人打扰的,既然你不知,那这次朕便不怪你了。”

  “朕?”童英闻言顿时一惊,当下匍匐在地,朗声道,“童英不识龙颜,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刘宏笑着开口道,“原来你便是那童英,难怪不识得朕,不知者无罪。

  “听说你在广宗生擒了那贼首张角,此厮作乱久矣,乃是我大汉心腹之患,如今为你所擒,确是功劳一件,朕当是要好好赏你。”刘宏收敛起嘴角的笑容,开口道,“朕要招募新兵,设西园八校,你说说看,想当什么校尉?”

  “西园校尉?”大汉的官职童英自然也知道一些,这校尉分为多种,最低级的是校检校尉,最高级的却是权力颇大,仅次将军。只是这西园八校他闻所未闻,又哪里知道是哪八个校尉,“臣惶恐,不知这西园校尉是为何职。”

  “此乃新军,你不知也属常情,罢了,今日朕诏你觐见也本只想见见这能擒了张角的少年英才到底是何模样而已,你且回去安心候命吧。”刘宏挥了挥手,似有倦意的开口道。

  “臣叩谢陛下。”童英自然不敢久留,起身离开。

  他走没多久,却有一内侍走了进来来。

  刘宏见到那人:“阿父来了,朕刚才见了那生擒张角的童英,原本想此人年岁不大却能立下此等大功,必然是个虎背熊腰的彪悍之徒,却不想此人不但普普通通,而且竟连朕都认不出,还好心思算是活络,反正横竖要赏赐此人,不若这新立的西园校尉就赏给他个左校尉如何?”

  张让面上笑容不由一滞,却知道皇帝正在兴头上,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陛下,敢问左校尉何时就职?”

  刘宏露出若有所思状:“大将军总揽军权,不如明日朝会之时,朕再昭告朝野,三日后便开西园八校如何?”

  “甚好,甚好。只是童英虽然立下大功,却不为人知,如此英才俊杰,当是风风光光地就职才好,不然反被人说是轻慢功臣,陛下一番苦心又将付诸东流。”张让缓缓说道。

  “阿父所言甚当,只是这如何个风光法呢?”刘宏问道。

  “奴婢之见,便是三日后召集群臣,在校场比试一番,童公子少年英雄,胜出当不在话下。既然胜出,众人便再也无话可说。”张让轻声道。

  “嗯?如此甚好。”刘宏思虑片刻,点头道,“就依阿父所言吧。传旨童英让他这几日好生休憩,准备三日之后的校场之役。”

  “喏,奴婢这就去拟旨。”张让躬身离开,嘴角却是不由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这新立的西园校尉,他早就视作自己囊中之物,连首领上军校尉也早已定了自己的心腹蹇硕担任,如今来了个不知所谓的童英,此人看上去似乎颇得刘宏的赏识,若是让此子成了气候,那还了得,必须早些打压才好。

  张让一面思虑着,脚步却未停驻,只是路过一个转角时,发觉有些怪异,扭头去看,见到墙边正靠着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全身尽墨,连面罩也是黑色,唯有腰间腰带上绣着的黑龙,反射着点点黑光。

  “张让拜见黑龙使大人!”看清来人,张让赶紧止住脚步恭敬的行礼道。

  黑衣人这次却不阻拦,他选的这个地方是张让的必经要道,也是来往巡查的侍卫的盲点。

  “刚才你与那刘宏所言我都听到了,你待拿那童英如何?”黑龙使幽幽开口道。

  “我以为不可让此子得势,三日之后的校场比试上,我自有方法使此子当不上西园校尉。”张让缓缓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黑衣男子,轻声道,“不知黑龙使意下如何?”

  黑龙使却不回答:“你可知道《古文尚书》?”

  “这个…略知一二。”张让点了点头,“听说这本上古奇书如今是在司马徽处。”

  “大人曾下令无论如何要找出此书来,可是那司马徽行踪不定,常人难见,而这老儿又是十分狡猾,不知将书藏于何处,上次董卓命人去取也未能得手。而这司马徽却对童英青眼有加,你可知晓?”黑龙使说道。

  张让一愣,俄而答道:“此事,我着实不知。”

  “嗯,不知倒罢了,我不妨告诉你,若求尚书,必由童英入手,你可懂得,此人非但不可打压,还必须多多亲近。”黑龙使沉声道。

  “知晓了。”张让脸色微微一变,终究还是点头应道。

  “好了,回去吧,休要让人看出了异样。”黑龙使话音方落,黑影倏然闪动,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张让在原地伫立思忖许久,这才一步一步走回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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