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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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视若珍宝的调香手法是假的,醉慕央是假的,她这个人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如果是假的,为什么我后来会觉得自己的技艺突飞猛进?”想到最重要的一点,慕央立刻再度叫了出来,若不是后来她真的调出自己想要的香,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相信大师兄教的方法呢?

  “你有天赋的,慕儿,从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适合调香,适合继承我的衣钵,你为什么不等等呢?只要你继续努力下去,你很快就会在调香上面有所造诣。

  韶羽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大善人,初次看见那个小小的丫头时,他一眼就觉得眼前这个丫头一定可以成为首屈一指的调香师,正是看出了对方的天赋,他才会领着她回家,手把手教她,可人算终归不如天算,这人走上了歧路,一路错步步错,而导致她走错路的源头竟然是自己。

  惨笑一声,韶羽几乎站立不住,若不是身旁有侍从扶着他,他真的会一下子摔倒在地,他眼睁睁看着一块由自己精心雕琢的美玉变得破碎不堪,只剩下一个轮廓昭示着它曾经是一块美玉。

  一想到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心血,韶羽眼前一黑立刻昏死过去,侍从无法,只好立刻招来几个侍卫,护送着韶羽先去太医院。

  慕央浑身瘫倒在地,她手上还拿着醉慕央,可眼中的光却早就已经破碎不堪,只剩下残存的一丝余光显示着这人还活着。

  “彼岸,我记得你说过可以实现我的心愿的吧?”

  “是。”推开围在自己身边查看伤口的三人,彼岸走到慕央面前,伸出手将她拉起来,对着对方凄楚的眉眼再次应道:“我会实现你的心愿,无论是何种心愿,但若是逆天而行,你需要付出代价。”

  “代价?怎样都好,我杀了人,难逃一死,我只希望死后把我和醉慕央和在一起,让我成为醉慕央的一部分,这个心愿你能实现的吧?”满眼希冀地看着彼岸,慕央看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安下心来,绽开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随后她优雅地走到江情面前,对着江情乖巧地偏了下头:“江将军,我是凶手,你抓捕我吧。”

  慕央偏着头,唇角神采飞扬,眉眼弯弯,笑得纯真而清澈,这是第一次他们看见慕央笑,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夜的调香盛会抓住了连续杀人犯的真凶,凤离城的城民都额手称快,对提倡举办这个盛会的凤墨瑾更是爱戴,尽管私下里有传言想出这个点子的人并不是凤墨瑾,但这些毫无根据的言论自然是被淹没在表面的欢喜下。

  那一夜之后,慕央被投入大牢,最终判处死刑,判刑之时为了维护她最后的尊严,在凤墨清的央求下,凤梓涵最后还是决定在十日后秘密处决慕央,一代佳人死的悄无声息却又带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毫无遗憾的死去。

  慕央死后,彼岸借由凤墨清的特权领走了慕央的尸体,遵照着慕央生前的心愿,将她整个人都和醉慕央融合在了一起,至于彼岸是怎么做到的,凤墨清几人完全不知情,也没有想问的欲望。

  那一日细雨绵绵,天色阴沉,彼岸撑着素色的油纸伞,另一只空余的手上是被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醉慕央。山上的香恋歌还是初见时的模样,只是少了主人的它显得更为苍凉,彼岸合拢伞搁在门边,缓步进入香恋歌,将醉慕央放在了慕央经常呆的内间,随后再次望了一眼屋内的摆设,这才合上香恋歌的门并且彻底将香恋歌锁住。

  走出香恋歌的刹那,细密的雨渐渐有转大的趋势,彼岸仰起脸望着阴沉的天空,又看了看不远处撑伞望向自己的凤墨清,终于弯下腰拿起伞,慢慢撑开抬步跟了上去。

  香恋歌在彼岸的身后发出一阵悲凉的叹气,可从那之后香恋歌的附近都围绕着一股极为淡雅且让人产生三种不同感受的香气,那香气经久不散,不多时便成为了文人墨客、才子佳人最爱游赏的名地。

  醉慕央,取字为慕,是为歆慕,孰人曾知?

  香烬人散,慕央的香和她这个人都在时光中渐渐被人忘却,人都是很善忘的,哪怕曾经的事情带给他们多少惊惧多少惊艳也抵不过时间,更何况还有新的事情在影响着他们的生活。

  当然除了身处局中的那些人。韶羽在听到慕央被判处死刑的那一瞬就急血攻心,孱弱多病的身子彻底倒下,并在得知慕央的死讯之后也撒手人寰,曾经处于调香顶端的调香师到了暮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

  除韶羽等人之外,对慕央的死最伤心的恐怕要算凤墨瑾了,她这般热切地喜欢着慕央所调的香,那么希望慕央能够得到第一,可最后迎来的却是慕央的死亡。

  寝殿中慕央所制的香终归是有燃尽的一天,凤墨瑾知晓这个结果,便变得愈加闷闷不乐,凤墨清和凤墨瑜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这个从小被他们捧在掌心的宝贝妹妹如今这么失落,而身为兄长的他们却是无能无力。

  凤墨清曾经试图找其他调香师所制的香来哄凤墨瑾的开心,最后却得到一句:“这香再如何宜人也不是慕央所制的,慕央的才是独一无二,才是我最为喜欢的。”

  躲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的凤墨瑾良久才闷闷地开口说道,短短的一句话却表达了她最真的想法,这世上的香再好,她却只要慕央所制的。

  凤墨清闻言坐在床边无言的叹气,若是当初慕央知道有人如此钟爱她所制的香,她还会不会执着于醉慕央,还会不会不惜一切来制成醉慕央?可惜这个答案永远也不会有人来告诉他了。

  慕央已经心满意足地死去,有关慕央的一切也就此被翻了过去。

  心疼凤墨瑾的伤心,凤墨清本想去往生阁找彼岸寻求一些办法来让凤墨瑾打起精神,却没有想到他一到往生阁就被画凝告知彼岸不在,确切地说彼岸已经离开往生阁多日。

  他在宫内开导了凤墨瑾多久,彼岸就离开了往生阁多久,对于将往生阁看的那么重要的彼岸竟然会将往生阁丢到一边多日,凤墨清实在是觉得惊诧万分,想找画凝问个清楚,对方却明显一脸“我什么也不知道”的郁闷表情。

  彼岸离开往生阁只交代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却完全没有说明自己去哪何时回来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离开,是以画凝心里也是郁闷的很,她认识彼岸那么久,陪在彼岸身边那么久,可她却越来越不懂彼岸的心思,那个她所熟悉的姐姐似乎已经离得她越来越远,渐渐地她再也触碰不到对方。

  彼岸离开往生阁已经十日,这些日子画凝、凤墨清和江情三人守着往生阁,看着来来往往为数不多的客人,等着彼岸的归来,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人的影子,倒是时不时有个小姑娘在往生阁外面探头探脑,似乎是想要进来又心生犹豫,便只是徘徊着。

  “彼岸究竟去哪了?”夜色已深,凤墨清和江情往常这个时候自然应该已经回宫和回府,可今日,凤墨清偏生拉着江情不放,赖在往生阁里不肯走,而令他们奇怪的是:明明夜色已晚,画凝却好像没有打烊的意思,只顾着点着微弱的灯坐在柜台边盘算着今日卖出去的一些小东西。

  眼见画凝不答话,凤墨清百无聊赖地望向外面,寂静的街道上所有的店铺都已经熄灭灯火,唯独这往生阁的门前点起了红色的灯笼。

  凤墨清顺着迷离的烛光微微眯起眼,他想起自己曾经在《九州岛异志》上看到过:红色的灯笼点燃可以指引迷途的幽魂回归彼岸,引领着他们走向真正通往往生的道路。

  彼岸和往生?这是巧合还是真实?

  在幽静的夜中,在彼岸不在身边的时候,凤离国的二殿下第一次细细猜测起彼岸的身份,那个身怀异术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做着奇怪生意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来自何方又将去往哪里?

  她实现着别人的心愿,或合理或不合理,可那个淡漠的女子心里又可曾有属于自己的心愿呢?

  夜色的静谧总是容易勾起人心底隐藏的想法,凤墨清就在这寂静的夜晚慢慢地想着那个不知身处何方的女子,越想便越是好奇,越想便陷得越深。

  正胡思乱想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在这夜里陷得格外突兀,凤墨清猛地清醒过来,只见画凝嘟囔一声:“呀,有客人来了,惨了,姐姐还没回来呢!”

  惊慌失措的少女弯下腰从柜台出来,一边指使着无所事事的殿下和将军去准备茶点,一边将拜访的客人迎进了门。

  来者是个刚及笄不久的女子也正是多日来徘徊于往生阁门口的女子,面容清秀可爱,脸颊有些圆圆的,杏核似的眼中倒映着往生阁内微弱的光线,眼中透露出几分惊吓和羞涩,颇有些像受惊的兔子。

  画凝迅速地将人领进来,备茶奉上点心,然后手指弯曲敲击了下一边的桌面,整个往生阁刹那间便亮堂起来,光线很足却并不刺眼,就像是一颗又一颗的夜明珠发出的光芒,柔和而迷蒙,衬得夜里的往生阁越发神秘。

  凤墨清和江情随着画凝一道坐下,和着画凝一起打量眼前的女子:低着头捧着茶杯的女子甚是羞涩,一双眼不停地四下张望就是不敢抬头看向他们这里,微卷的长睫毛半垂下,如同羽扇一般。

  眼前的女子坐立不安,凤墨清却觉得她甚是可爱,他甚至能够猜测得到眼前的人笑起来,定是眉眼弯起,梨涡深深,比春日绽放枝头的白色梨花更要显得纯真甜美。

  凤墨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这女子跟梨花相比,但他就是觉得若这世上有什么花可以来比拟这个人,那定然是梨花无疑,纯色无暇的梨花,这是他的直觉。

  “那个……你就是阁主么?”害羞地不知道怎么做开场白的女子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却是看着凤墨清问道,显然是把凤墨清当做了这往生阁的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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