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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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生病以来,我很少过问她的一些琐碎事,更无心管她也很少照顾她,一切全托给了保姆,只要别冻着饿着我根本不大和她接近,天天都围住爸爸转。

  那一天,她把剥去了纸的糖弄掉地上,连捡也不捡没事似的仍继续玩她的,我看到后生气地问她:“金金,地上掉的什么呀,是谁弄掉的?”

  她看也不看,头都不抬地对我说:“明知故问!”

  我虽然生气也还是被她逗乐了。问她,这是跟谁学的,用词还挺恰当呢。

  她仍然不抬头,只是斜了我一眼说:“王玲。”

  也是因为她总是天天跟在姐姐后面,总问知道了的事情,而且是反复的问同一句话时,保姆就不耐烦地说:你是明知故问。

  她于是也从中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所以,用来也能恰如其分,并充分表达出来,也很顺口。杜医生下了楼,一眼就看到那个卖油条的肥胖女人又堵在楼道口。那是个30几岁的女人,一张脸红红的,而且夸张的圆,怎么看怎么象一个特殊品种的茄子。她臃肿的身子包在一件薄薄的衣服外面,两只硕大的奶子上下颤动着,杜医生只看了一眼,顿觉头昏脑涨,接着便是一种呕吐感。他急急奔向车库,驾起自己那辆得意的奥迪车迅速远遁。

  车过了一站路,杜医生的胃口才平静下来。他想,幸亏早餐没有吃太太煎的鸡蛋,否则刚才肯定要逆向排泄了。有几个月了吧,那个肥胖的女人不知从何处而来,就把一副油锅支在了楼道口,杜医生为此特意找过物业管理的负责人,这是居民区,怎么能随便把小吃小贩放进来呢,而且象这种形态的女人也有些影响区容。负责人说这个女人的男人本是个建筑工头,在施工时不幸被砸断了腿,一个女人顶着个家不容易,算是可怜人家吧。负责人这么一说,杜医生倒不便挑剔了,再多说,岂不成了鄙视老百姓?

  肥胖女人的影子既然在心中驱赶不出,就常常出现在杜医生的脑子里,尤其是在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杜医生在想女人时总会想到那一方面去,他想,象这种水桶似的女人,他看上一眼就要吐了,他的男人怎么和他?也许是把眼一蒙,心中想象着一个美女的影子吧。杜医生和太太时也有过这种想法,他甚至想象着和某个大明星在一起快乐,他的想象是很丰富的。不过,他却很少去想象,因为他的太太很美,甚至不比某些明星的脸蛋差,而且在时花样百出,也总能令杜医生神魂颠倒。他想,如果那个肥胖的女人是他老婆,他一定畏而远之,莫说要和她了,连看也不想看她一眼。

  杜医生来到医院里,所有认识的人都主动和他打招呼,这些日子来,连院长见了他也面带微笑。院长可是个八面威风的人物,全院的人没有不敬畏他的,包括杜医生,院长开全体会议时,台下数百名员工,连大声咳嗽的也没有。院长对杜医生态度的转变起于两个月前,院长找他谈话说,市里安排了一个研究项目,他考虑了再三,决定由他来攻关,院里会给他提供一切有利条件。进了研究室后,杜医生的肚子渐渐挺了起来。杜医生本是个心理学专家,而且是硕士研究生,他知道院长器重他是看中了他的才华,他也有自信,一定要在人类心理学上有所突破。他开的那辆奥迪车本是院长的,为了给杜医生的科研提供方便,两个月前,已成了杜医生的专车。杜医生的科研室在北面的小楼上,是个独楼,里面宽敞明亮,有实验室、休息室、工作室、诊断室及卫生间。在这个研究室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年轻漂亮的小蝶,小蝶是杜医生的助手。本来,院长考虑的多,给他配备的是一个男医生,杜医生第二天就把他送回科室去了。杜医生在电话上和院长说,据外国专家研究,经常面对着年轻漂亮的异性,心情会产生一种愉悦感,会放松大脑神经,并对提高工作精力有所帮助,你也是医学专家,怎么不懂这个道理呢。电话放下,一个叫小蝶的漂亮女孩就来到杜医生的研究室。这个小蝶杜医生认识,是外科的一名护士,年轻漂亮,出落的如兰花般娇柔,是公认的三朵院花之一。另两位一朵是有花中玫瑰之称的楚楚,是院长的妻子,一朵是有芍药之称的琪琪,是杜医生的太太。

  杜医生把车径直开到研究室前,这是院长特许的,为了工作方便,杜医生的车可以不停放在车位上。杜医生下了车,小碟马上过来开车门,一边接过他的皮包,外衣,顺便问了句,杜医生,吃了么?橱柜里有牛肉面,要不要我给你泡?杜医生早晨起来只吃了半个面包,的确没吃太饱,就说,泡一碗吧。杜医生下了车往往并不直接走进研究室,而是欣赏一下院内的环境。研究室前有一片草坪,成菱角型修有几块花池,两边有四棵高大的槐树,春风一吹,一朵朵玉兰似的槐花把香气送到鼻端,杜医生仰头嗅上一阵,顿觉心旷神怡。

  进了研究室,杜医生走到镜子前,仔细地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是他走进研究室的第一件事。他说研究人的心理要从自我开始。一个人连自己都研究不透,还怎么研究别人?他看着自己,他的头发成朝脑后梳着,而且乌黑净亮,两道浓浓的眉毛,挺直的鼻子,宽而厚的嘴唇,杜医生嘿嘿一笑,他知道自己的外表没的说。但问题不是外表,而是透在眉宇间的神色、眼神,人的心理活动都在这两个地方彰显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半晌,突然叹了口气。他看到那里面有一种隐忧,虽然埋得很深,看上去若有若无,还是被他扑捉到了,这与他的心理活动完全相符。原来,这一阵儿,他埋藏着一个心事,他隐隐感到太太在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小碟怪怪地看着杜医生,心说院长也怪,为什么耗费这么大的代价来研究什么心理医疗术。我看这个杜医生分明天天想着自己的心事。她还是个未婚的少女,虽然情窦已开,但全然不知已婚男女的烦恼,她的脑子还很单纯,所以绝不知道杜医生现在的心理。

  杜医生睁开眼来,他一眼看到小蝶这朵玉兰花,心底愁云一散,说,小蝶,跟着我工作好不好?小蝶说,好是好,就是太清闲了。杜医生哈哈一笑,何为清闲?咱们研究的是人的心理,外表平静,其实内心世界是很复杂的。小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牛肉面放在杜医生脸前的茶几上说,泡好了,您快吃吧。杜医生端起牛肉面,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眼前的小蝶。5年前,太太也象现在的小蝶一样清纯,内心象一张白纸一样,那时候,她心里想的什么,杜医生一看便知。但现在,杜医生有些怀疑自己了,他确定不出太太对他的忠诚度。他从太太平日的言行中看出了一些破绽,但没有抓到她的把柄,所以还不敢撕破脸。但也有一次,闹了误会,医生前脚刚到街上,就隐约看到一个男人一闪进了自己的楼道。医生快步跑回家,却见屋里只有太太一人,她正抱着那只波斯猫坐在床沿。医生想彻底地把家里的衣橱、洗手间、储藏室,甚至床底下搜一遍,但又怕因此和太太闹起误会,于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佯做拿一本医学书,转身离开。他毕竟尊重他的太太,他想不出太太做那种事的理由,如果因此而引起太太的不悦,岂不是在两人的心里挖了一道横沟?那个人的影子似乎很是熟悉,又似乎只是个幻觉,他不敢确定,真的就进了自己的家里,更不敢确定真的就看到了这个人,他有时脑子里因莫名其妙地想着什么,眼前会产生幻觉,这是研究心理学人的通病,所以他理智地放弃了搜索的行动。但如此以来,从此,杜医生的心里就有了个阴影。他发觉自己连太太也研究不透了,他琢磨着无论如何也要摸透太太的内心,但他不是孙悟空,否则是可以变个虫子钻进太太的肚子里看一看的。

  这天,杜医生开着车回家。在红绿灯处,他看到一只鹦鹉。杜医生拉下车窗玻璃,把头稍为往外探一探,他见那只鹦鹉红嘴绿爪,颇为可爱。鹦鹉见了医生,唧唧地叫着,说:你好,你好。杜医生开心地笑了。他之所以笑是突然触动了一个念头。他把车停到路边,走过去问拎鸟笼子的人,这鸟是卖的吧,要多少钱?卖鸟的人说,是啊,我已卖了三只啦,这是最后一只,也是最好的一只,刚才在集市上出价低,没舍得卖呢。多少?杜医生问。不多,380块,不过您真想要的话,就算你300吧,刚才这个价没舍得卖呢。杜医生从兜里掏出3张百元的票子递给卖鸟的人,又详细地问了鹦鹉的习性,就托着鸟笼子回来了。

  杜医生把车开进车库,拎着鸟笼子上了楼,进了家,太太正在做饭,见了鹦鹉一愣,说你弄个鸟回来干啥。杜医生笑着说,我对人有了较深的研究,却不知鸟类的心理,弄只回来,说不定哪天会找出人类与鸟的共同之处呢。太太咯咯一笑说,看来你是够清闲的,我还以为你快成了古代的花花公子了。古代的一些贵家公子不学无术,常拎着个鸟笼子在大街上逛悠,遇到年轻漂亮的姑娘就调戏一番,这些都是杜太太从电影或小说上看到的。杜医生哈哈一笑,好啊,那我以后就拎着它上街,不过现在社会不同了,以前穷人家的女孩见了这种人远远躲开,但现在谁不想傍个款爷,怕是有漂亮的女孩自愿上门呢。太太白他一眼,说你臭美吧。突然朝他的大腿根吃劲一拧,说就你那两下工夫,谁肯找你。杜医生“哎呀”一声,吃疼地说,你谋杀亲夫啊。太太不再理他,下厨房忙去了。杜医生在大厅里找个位置,把鹦鹉挂起来。按照卖鸟的人说的,开始调教那只鹦鹉。

  杜医生买这只鸟是颇有深意的。他主要的意图当然不是研究鸟的心理,而是触动了灵机,在家里按了一只眼。他想自己变不成小虫子,这不有现成的眼睛吗,家里来不来陌生人,该不会逃过鹦鹉的眼睛。他的用意是让鹦鹉来监视太太,做他的暗线。当然这需要调教,调教时还不能让太太有所觉察。从此,只要太太不在大厅里,他就拿出鹦鹉喜欢吃的食料,一边喂一边教,他只教了鹦鹉一句话。他若问有男人来家里吗?鹦鹉要答有,或者没有。那鹦鹉果然聪明,不几天就学会了。之后,下班回到家,只要太太不在身边,医生总要悄悄地问鹦鹉:家里有男人来吗?鹦鹉总是脆声地答没有,没有。

  这样过了几个月,医生心头的乌云开了,对太太的疑心减了一半,对她也温柔了许多。这变化有内心的,也有表面的。他心里的变化,别人看不到,但表面的却看的一清二楚。只见他阴沉的脸骤然晴朗了许多,眼角的鱼纹也展开了,见了街坊四临,老远的打招呼。他原是对楼道口那个卖油条的肥胖女人不顺眼的,但自有了变化后,那个肥胖女人似乎也成了他亲近的人之一,她在他的眼里虽远不会成为西施般的美女,起码看上去亲切多了,有时他还要故意多看她几眼,甚至有过想摸一把她肥大屁股的欲望。他最大的变化是,从那时起,他在那种功能上也有了某种程度的长进,几乎要恢复到初婚时的感觉了。所以他会主动地要求太太,奇怪的是太太反而对他有些不感兴趣了。而且凌晨的习惯也没有了,她一到晚上就坐在电视前,看那些无休止的爱情泡沫剧,直到午夜才钻进被窝,凌晨多半在昏昏欲睡中,害得杜医生连早餐也吃不上。

  不过,早餐不是大的问题,因为来到研究室,年轻漂亮而且心灵手巧的小蝶会给他准备好。杜医生在太太身上得不到满足,这种亢奋状态会保留在研究室里。有时他看着年轻的小蝶,心里就会产生一种邪念。这也不怪自己,他想,任何一个男人面对着小蝶这样的女孩也会产生这种念头的。除非有两种人,一种是吃奶的男孩,虽然也是男人,但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一种是傻子。或者她的父亲也不会。所以杜医生起初还为这种邪念而自责,但想通了这点后,就觉得一切都是必然了。杜医生开始很关心小蝶,当小蝶要给他倒水时,他总是说,你去歇一会吧;当小蝶接他的外衣时,他便很绅士地向外一推手,说,我自己来。

  小蝶有些看不懂了,心说杜医生这是怎么啦,他怎么开始变得平易近人了?但小蝶也乐得清闲,于是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在休息室里看电视。杜医生发觉小蝶和他的太太一样,是很喜欢看韩国或台湾爱情剧的。而且看的时候往往会进入角色,随着演员的悲喜而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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