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刀出没之八小寒(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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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少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天生聋哑,只能靠纸笔交流,先安排她休息吧。”伊胜雪向安情做了个休息的手势。安情点了点头,扯着伊胜雪的衣袖摇了摇。伊胜雪用手轻拍了几下她的手背。

  “好,喜娘啊,把后房整理一下,换床被褥,让——少派长夫人先休息。”

  关喜娘应和一声,收拾去了。

  “少派长,这么多年,你都在哪啊?”

  伊胜雪低下头,又慢慢抬起,“报仇!”

  彭少三张了张嘴,愣在那里。

  “当年在孤峰崖,陈长年召集各门各派高手围困我们父子,废了我父亲武功,我父亲跳崖自杀。他们没有杀我。二十几年来,我苦练武动,同时明察暗访,找寻当年孤峰崖上围困我们的每个人,杀之报仇。”伊胜雪语气平和,目光清冷。

  彭少三看着伊胜雪,“少派长,那最近名动江湖的玄黄刀是否与你有关?”

  “我就是那个白衣人。”

  彭少三目瞪口呆,少顷,慢慢点起头来。

  “时隔多年,参与对我们父子围困的人,绝大多数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能寻仇的也只剩下那几个。现在就剩一个了。”伊胜雪把目光投向彭少三,“彭叔,你找到我父亲的尸体了吗?”

  彭少三面色凝重,“派长的坟在武当山后山。”

  伊胜雪瞪大眼睛,“什么?”

  “当年,我赶到孤峰崖时,已是空空如也。我想起派长与武当一泓道长私交甚笃,便去武当山拜访。那时,一泓道长已经找到派长尸体,下葬在武当山后山了。他说他也迟到一步,但很庆幸找到了尸体。派长的坟很规整,我去拜过几次。”彭少三看着伊胜雪,欲言又止。

  伊胜雪眉头紧锁,“你是说围困我们父子的人中,没有一泓?”

  “一泓道长与派长交情甚好,我们谈唠多时,每到伤心处,他都热泪盈眶。他怎么可能去围困你们?”

  伊胜雪眨着眼睛,慢慢回忆着,“当年,父亲带我离家,到武当山借马。次日清晨,我们刚刚出发,一泓便出现,把我们引到孤峰崖绝壁,我们才身陷重围。如果不是他表里不一,我父亲怎么可能死。他心里有愧,才安葬我父亲了以自慰?”

  “少派长,我觉得其间有误会。”

  伊胜雪低着头,一语未发。

  “少派长,那——一泓道长是你杀的?”

  伊胜雪轻轻点了点头。彭少三沉默不语。

  酒旗在北风中飘扬。

  酒馆里客人不多。谭胡坐在靠窗的位置自斟自饮。吕善当站在柜台后拨动着算盘的珠子,旁若无人。

  谭胡摇了摇酒壶,壶中酒已干。他咂咂嘴,皱了皱眉头,看向吕善当。吕善当侧头看向谭胡,不禁一笑,回身从酒坛里打了一碗酒,端着酒碗绕过柜台,走到谭胡桌边,“今天你还能喝最后一碗。”

  谭胡接过酒碗,“国有国法,店有店规。”说罢,一饮而尽。

  吕善当坐到谭胡对面,“落月楼被烧了,听说了吗?”

  “嗯。可惜了。”谭胡应和着,若有所思。

  吕善当把手放在桌子上,用手指轻轻敲动着桌面,不再说话,看着店里的客人。

  “玄黄刀斗千金道剑确实精彩。”谭胡像是自言自语,但目光没有离开吕善当。

  “听说了。可惜没能亲眼目睹。”吕善当没有看谭胡。

  “你说,幽冥四煞被杀,传说中的冷先生会不会出马替弟子报仇?。”谭胡隔着桌子,把上身探向吕善当。

  吕善当眉梢一挑,没有立即回答。他把身体转向谭胡,双手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会。”

  谭胡点了点头,“我想也会。听说落月楼被烧那晚,有个腮上长着红痣的老者出现,此人武功极高,连那持玄黄刀的白衣人都招架不住。”

  “我也听说了,他可能就是那餐骨嗜血的冷先生吧。”

  “你会不会六路凌空手?”谭胡突然发问,目光闪烁。

  吕善当身体一震,一时呆愣无语。他迎着谭胡的目光看去,表情严肃。吕善当突然一笑,向后仰身,抱臂当胸,“我怎么可能会六路凌空手?难道你会?”

  谭胡咧嘴一笑,也仰身向后,摇了摇头,“不会不会。”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哦,记得你会很多套路,以为你也会六路凌空手。”

  “是啊,记忆力确实不错,但就是没有内功基础。我想如果有浑厚的内力,一定会成为武林高手。”

  谭胡含笑点头,“这个我相信。你的记忆力我是领教过了,确实是过目不忘,如果别人在你面前打上一通凌空手,我想,你一定能学会。”

  吕善当摇了摇头,“六路凌空手招式简单,重在速度与变化,每个人使用起来都不尽相同。凡是善使六路凌空手的人……”

  “哦。”谭胡声音很轻,细细看着吕善当。

  吕善当突然收住话语,清清嗓子,“都是听说了。”

  “那个白衣人的六路凌空手用得怎么样?”

  “只是数个月前在寻刀会上见过,还是远远一望,看不清。再说了,我也不懂啊。”吕善当强挤出一个笑容,避开谭胡的目光。

  谭胡把目光转向门口,暗自思忖。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吕善当的问话打断了谭胡的思绪,谭胡应了一声,“明天动身,去大西北。看看我师父。”

  “好。”吕善当回应一声,便起身去接待客人。

  谭胡拿起空酒碗,靠近鼻尖,闻了闻。他确定那晚在武当山下荒野中,青衫人出现时,飘来的淡淡酒香与吕善当酒馆所卖酒的酒香完全相同。谭胡抬头看向吕善当的背影,回忆着他所见的青衫人,心里暗道,像,确实是像。

  如果吕善当就是那晚出现在武当山下荒野中的青衫人,他一定是个武林高手;如果吕善当是个隐身在此的武林高手,他一定有他的目的。谭胡想着,轻轻地把酒碗放在桌子上。

  第二天,谭胡收拾利落,来酒馆向吕善当辞行。

  “从这到大西北,要走一个月的路吧?”

  “若是能找到匹好马,还能再快些。”

  “什么时候还来?”吕善当看着谭胡。

  谭胡看着吕善当,“弄明白我想弄明白的事情就回来。”

  吕善当哈哈一笑,“跟玄黄刀有关?”

  “还有蝴蝶镖。”谭胡摸着下巴,“还有六路凌空手。”

  吕善当刻意减缓着收敛笑容的速度,“哦,到那边能弄明白这么多事情?”

  谭胡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善当,“应该可以吧。”

  吕善当迎着谭胡的目光,沉默半晌,“一路平安。”

  谭胡扬起嘴角,“好,后会有期。”说着,转身走出酒馆。

  吕善当面无表情地看着谭胡的背影消失在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对于谭胡,吕善当只知道他来自大西北,刀法自成一家,师父叫不成名。而这些信息在吕善当看来,对他去了解谭胡所提供的帮助并不大。吕善当本并不想了解谭胡太多,只想把他当作一个朋友,一个可以消磨寂寞的伙伴。但事到如今,吕善当感觉到,谭胡意识到他向谭胡有所隐瞒。如果像谭胡所说,他到大西北可以弄清楚诸多事情,对吕善当而言,不是好事。吕善当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他发现自己有点紧张。或许是想多了,但想得多不是坏事。吕善当想着,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柜台。

  谭胡找了匹好马,至少在他看来是匹好马。时近小寒,天寒地冻,街间行人稀少。谭胡抖动缰绳,马越跑越快。北风如刀,吹肤如割。谭胡尽可能地伏低身体,把头缩进高竖的衣领。马已出城,奔进了一望无际的霜天雪地里。谭胡在马背上回望了一眼望京坡,轻轻翘起一侧嘴角。谭胡相信自己的判断——吕善当绝不是平常的酒馆掌柜,他一定隐瞒了许多事情。

  大路长风,一马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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