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相像，在这座现代化快速发展、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的城市里，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存在着。
这里是和城市割裂的存在，但这里却又活生生地生活着跟城市息息相关的人。
“阿姨您好，请问您知道，这个地址怎么走吗？”顾依依拦住了一个过路的看起来面善的中年妇女，拿着小纸条询问她。
中年妇女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找小陈做什么？”
看来，她认得那对母女。
顾依依松了口气，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的身份，而是随口胡诌道：“我是记者，这几天陈女士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我想要采访她们。”
“哦，记者啊，这几天很多记者来找小陈的。”
“那请问，您知道怎么能找到她们母女俩吗？”
那中年妇女毫不客气地伸出了一只手：“知道是知道，你给我两百我告诉你。”
顾依依一愣。
“小陈接受采访收五千块呢，我收两百指路不过分吧？爱给不给。”中年妇女说着，转头就想走。
顾依依连忙从钱包里掏出钱来，那中年妇女才往楼上指了指：“喏，上去第五间就是小陈租的房子。不过，她现在肯定不在，晚上才会回来。”
顾依依谢过她之后，便从公共楼道走了上去。
她敲了敲第五间的房门，果然没有人在。
从窗口往里望去，这个房间应该不足二十平米，连厨房和洗手间都得在楼道的尽头公用，但这里，就是那对母女俩的栖身之所了。
顾依依很难想象这样的生活，她即便是从前跟顾家决裂、跟慕靳辰也分开的那段时间里，也从未如此困窘潦倒过。
慕靳辰那样一辈子都没有数清过银行卡余额上的零的人，应该更难想象了吧。
然而这样的生活，有很多人都在经历着。
顾依依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位陈女士会如此不遗余力地想要碰瓷，她应该是真的很缺钱吧。
可是，这并不能够成为对方利用舆论坑害慕靳辰和慕瑾轶的理由。
顾依依在她家门口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陈女士，倒是等到了那个小女孩儿放学回家。
这个小女孩，应该是跟瑾轶差不多的年纪，可能也上的是同一个年级，只不过瑾轶每天上学放学都有专车接送，这个小女孩则需要独自搭乘十几站的公交车回家。
这也是她放学都一个多小时了，这时候才到家的原因。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门口？”小女孩看见了顾依依，抬起头问她。
顾依依没有立刻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弯腰笑眯眯地说：“我在等你妈妈回家，我有事要跟她聊。”
“哦，我知道了，你也是记者。”小女孩点了点头，看来这几天来找她们的记者不少，这小女孩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女孩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请顾依依进去坐。
“你就这么让我进你家？不怕我是坏人吗？”顾依依问。
“我妈妈说了，要是有记者来找我们，态度要好一点，这样别人才会想新闻里面给我们写好话。”
顾依依了然，看来这小女孩被她母亲教了不少应对记者的方式，从她的嘴里，也未必能问到实话。
她走进了那个屋子里，环顾四周，发现实在是简朴得寒酸，但即便如此，小女孩还是踮着脚尖从橱柜里找出一罐茶叶，要泡茶给顾依依喝。
“阿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小女孩问。
“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没有带摄像机，也没有话筒呢？”
顾依依笑了起来：“因为我不是记者呀。”
“你不是记者？”小女孩立刻警觉起来。
顾依依蹲下身，问：“我从新闻里面看到，你的小名叫露露，是不是？”
“你不是记者，那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小女孩发现她不是记者之后，就变得十分戒备，才不要跟她套近乎。
甚至，她打算立刻赶顾依依出去了。
这孩子虽然体弱多病，人倒是很聪明。
顾依依只好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我是上次在医院门口想要扶你起来的那个小男孩的母亲，我叫顾依依。”
“你……”
“我来找你母亲，是想要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污蔑我的孩子和丈夫，不过，我现在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什么了？”小女孩问道。
“我知道，你妈咪是想要收到一笔钱，好给你治病，对不对？”
顾依依环顾四周，早就发现了在小姑娘刚刚拿茶叶罐的时候，壁橱里除了几个罐子外，几乎全都是她吃的药。
而这些药，光从外文的包装来看，就大约能猜出来价格不菲。
在医院里的时候，顾依依也大略查了一下这个小女孩的身体状况，她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想要治愈唯有通过手术，但手术的费用，对这个家庭来说可能是天价。
不仅如此，小女孩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医院里保守治疗，每个月光药钱就是巨款，虽然有医保，但她们也已经拖欠了医院很多治疗费了。
那位陈女士之前面对采访说的医院要将她们赶出去，根本不是因为慕靳辰下的指令，而是因为拖欠治疗费用。
“露露，我听说，你妈咪连接受记者采访也要收钱，是不是？”顾依依问道。
小女孩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依依继续说：“我知道现在已经有网友在自发给你们捐款了，我想你母亲打的应该是这个主意，如果慕氏集团肯息事宁人，拿钱跟你们和解消解舆论，你母亲就能直接拿到一笔钱给你去治病。如果慕靳辰一直不肯的话，你母亲就会继续利用舆论，让网友筹钱，对吗？”
事情说到这里，已经一目了然。
顾依依的一番剖析，完全切中利害，小女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约是她母亲教过她吧，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小女孩的母亲回来了。
当她发现家里的门是开着的时候，她立刻着急地跑了进来。
顾依依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