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靳辰空出手来，取出手帕替她擦汗，捧着她的脸安慰道：“徐攸茉没有怪你，你也别自责了。”
“徐小姐是个大度的人，但我又怎么可能厚着脸皮，真的觉得自己没问题。”
搬完画之后，她又回到了办公室，默默地算了一笔账。
徐攸茉的这幅画，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被国外的收藏家喊出过一个亿的高价，但是徐攸茉本人不怎么缺钱，说什么也不肯卖。
而现在，顾依依如果是想要三倍赔偿，基本上就要折进去美术馆这两年的全部收益还不够了。
她想着，还得从私账里再出一部分，只是，看徐攸茉今天的意思，是不打算收她的钱了。不管人家要不要收，赔偿都是一定得给的。
“要不，这笔钱我替你出。”慕靳辰说道。
“我惹出来的烂摊子，让你出钱算什么。”
顾依依忍不住，又唉声叹气起来。
比起需要赔偿的巨额金额，最大的问题，还是这件事对美术馆声誉的巨大损伤。
她已经可以想见，明天的新闻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讨伐攻击了，以后，谁还敢把自己的作品放到他们美术馆里来？又有谁还愿意来他们这儿看画展？
慕靳辰又说道：“我会想办法去让集团的公关部门联系一下今天到场的媒体记者，让他们不要出新闻通稿。”
“算了吧，你堵得住一两个记者的嘴，堵得住悠悠众口吗？今天现场还有那么多观众呢，那么多人都拍了照片，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再说了，徐攸茉的画的的确确是被毁了，这又要怎么向大众交代？难道让她一模一样再画一幅，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那你就别唉声叹气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懊恼，也没有办法改变。”
话虽如此，可是慕靳辰的安慰，还不如没有安慰呢。
这件事最终还是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被闹大了。
徐攸茉的这一幅《幽默》，是中国人第一次在含金量那么大的绘画类奖项中拿到大奖，堪称国人之光，一度被媒体大肆报道，现在倒好，幽默没了，只剩下笑话了。
顾依依在接下去两三天的时间里，都能够看到各大网络平台上对他们美术馆的各种口诛笔伐。
甚至于在某一天早晨，她去美术馆上班的时候，还亲眼看到了几个义愤填膺的徐攸茉粉丝，远远对着她美术馆大门扔了几个鸡蛋，然后撒腿就跑。
顾依依连追上去追究的心思都没有，自己默默地拿了块抹布，把大门给擦了个干净。
她给美术馆的工作人员都放了长假，对参与保管画作不力的几名工作人员，都进行了扣奖金、扣年终奖的惩罚，尤其是最大的责任人刘经理，她直接把他给辞退了。
对此，刘经理似乎很是不甘心，在被辞退之后，又来了美术馆好几次，想要向顾依依求情。
可是，顾依依并没有心软。
出了这样的事，所有相关人员都应该要受到惩罚，包括她自己。
在得知扔鸡蛋事件之后，慕靳辰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去美术馆了：“你不是选择暂时闭馆了吗？那还去干什么？工作人员既然都放了假，你也给自己放个假吧。”
“可是，现在馆里没人，很多日常维护工作还是需要做啊。”
“不行，你最近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今天是往你们美术馆大门扔鸡蛋，明天万一就是扔到你头上来了呢？”
顾依依拗不过慕靳辰，只好点头答应。
……
另一边，被毁了自己最得意作品的徐攸茉，心情也很是低落。
她想过要不再画一幅一模一样的出来，说不定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第二次还能更行云流水一些。
可是事实证明，她是做不到了。
灵感的迸发只需要一瞬间，在迸发完了以后，无论她对着被损毁的原画怎么再想照猫画虎地画一幅，出来的结果总是不如人意。
就好像她后来临摹的这几幅，都失去了灵魂一般。
她烦恼地撕了画稿，不想再画。
“经典只有一次，你又何必想要再复刻。”苏陌走进她的工作室，幽幽说道。
她坐在地上，抬起头：“你来干什么？”
“我听依依说，她把赔偿金全部打进你的账户了，但是你没有任何反应，怎么，你是在生她的气吗？”
“我生顾小姐的气干什么？这画是被老鼠啃的，又不是被顾依依啃的。”
徐攸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倒是的的确确收到了银行的打款短信，三个亿，她账户里还真从来没有那么多钱过。
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看见这条短信。
苏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你这幅画的事，真是抱歉啊。”
“奇怪，你向我道歉干什么？”
“我替依依向你道歉。”
“那就更奇怪了，顾依依已经向我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了，你是她的什么人，也巴巴地跑来跟我道歉？”徐攸茉好奇地问道。
苏陌干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徐攸茉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你现在跑过来，也不是来找我的，是想让我不要怪罪顾依依，替她跑的这一趟，是吗？”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我和顾依依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你别瞎猜就行。”
徐攸茉继续画她的画，不过这一次，她不打算再复刻自己以前的作品了，她好歹也是个国际上都小有名气的成名画家，难道就要被自己曾经的经典所累，一辈子都超越不了自己了不成？
这么一想，脑子里的灵感倒是突如其来，立刻蘸了颜料大笔一挥，在画布上勾出了一道粗犷的线条。
苏陌好奇地问道：“你这又是打算画什么呀？”
“我画你呀。”
“画我？”听到这里，苏陌立刻调整了一下坐姿。
有个人对着自己作画，这种感觉还是挺奇妙的，他立刻理了理头发，说道：“那你可要把我英俊帅气的一面画出来，最好再画得有气质一点，眼神要睿智，必须睿智！”
“好，睿智！”徐攸茉点了点头。
他就这样在徐攸茉面前坐了整整一个小时，一动都没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