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劝说慕靳辰去休息，可是，他又怎么肯离开。
搜救一直继续到第二天的天光大亮之时。
所有的人都已经筋疲力竭，慕靳辰从邻近几个市新调来的搜救队，接替了这些人手，继续进行打捞工作。
他猜想顾依依可能会被水流一直冲到下游，或许还有可能被人给救了，于是沿江所有的地方和村庄，都被他派人去一一查访。
可是，还是消息全无。
苏陌一直到新闻开始大规模播送这一信息时，才得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立刻来找了慕靳辰。
此时此刻，慕靳辰依旧站在江边，寸步不肯离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就找不到？”苏陌质问他。
他声音沙哑：“她没有死。”
“慕靳辰，你……”
“我再说一遍，她没有死！”
慕靳辰突然发怒，猩红着双眼，冷冷瞪着苏陌。
苏陌被他眼神里的凌厉给吓到，他已经在这里找了整整一夜，精力和体力都到了极限，可是，他仍旧不愿意相信顾依依已经出事。
即使所有人都对她的生还已经不再抱有太多希望，可慕靳辰依旧执拗地坚信，顾依依不会有事。
苏陌对他说：“我带来了一些人手，我让他们往下游去找。”
慕靳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们别无他法，唯有人手越多越好。
他们找了整整五天。
五天，早过了搜救的黄金时间，就算顾依依真的还在江里，也早已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可是，慕靳辰依旧不愿意放弃搜救。
经过五天没日没夜的打捞找寻，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因为不报什么希望，所以很多人都只是在应付而已，在慕靳辰的面前做个样子，并不愿再认真找寻。
慕靳辰歇斯底里地驱赶着搜救船继续去找，不惜一切代价地要他们去找。
“慕靳辰你清醒一点吧！现在再找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苏陌拉住了他。
“什么叫没有意义？什么叫没有意义！”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陌，就算其他人都不愿意相信顾依依还活着，他苏陌怎么能？
“顾依依，找不回来了。”
“你胡说。”
他一把推开苏陌，既然他们都不相信还能够找到，那他就自己去找。
从上游到下游，从江边到江岸附近几十里的地方，慕靳辰都派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就差把江水抽干了。
整个A市和邻近几个市的所有人流多的电子大屏上、报纸网媒上，都滚动播放着慕氏集团的悬赏信息。
慕靳辰下令，只要是能够提供关于顾依依的任何线索的人，都有巨额的奖金。
为了这些奖金趋之若鹜的人不少，慕氏集团总裁秘书室的电话每天都被打爆，可是，偏偏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提供任何行之有效的线索。
顾依依和沈维新这两个人，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他始终守在江边，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等她回来。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这份希望，越来越划归于虚无。
管家告诉他，贝贝和瑾轶这些天里一直伤心啼哭，两个孩子都病了，贝贝发烧不止，而瑾轶则失魂落魄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摔得很重。
慕靳辰这才肯离开江边，赶往医院。
医院里，慕瑾轶的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正守在妹妹的床前。
贝贝高烧到39.2度，一直昏昏沉沉地，不停地在梦里啼哭喊妈咪。
瑾轶也默默地擦着眼泪，一双眼睛尽是红肿。
慕靳辰走到他的身边，将他轻轻地抱在了怀里。
五天了，他在江边守了整整五天，只顾着找顾依依的下落，完全没有想过，从新闻上看见了自己母亲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这两个孩子会如何。
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烫得可怕，再看看瑾轶的额头，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磕伤了脑袋，可是他连一句疼都没有喊过，乖乖让医生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寸步不离地替爹地守着妹妹。
“对不起。”他说道。
“爹地，妈咪真的死了吗？”瑾轶问他。
“不会的，妈咪不会死。”
“可是，所有人都说，妈咪已经……”
“他们都是胡说。”
瑾轶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爹地，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呢？
五天，除非有奇迹降临，不然，顾依依没有生还的可能。
慕靳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可笑地去期盼奇迹。
可是，除了奇迹之外，他什么都不能相信。
“妈咪……妈咪……”贝贝又开始呓语起来，终于在哭泣中醒了过来。
慕靳辰连忙去抱贝贝，贝贝却哭得愈发厉害：“爹地，他们都说妈咪死了，妈咪真的死了吗？”
一模一样的问题，他刚刚已经回答过瑾轶。
他依旧摇头：“不会，我会找到她，她不会有事。”
“慕靳辰，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病房门口响起一个同样沙哑的声音。
苏陌蓬头垢面地走了进来。
这几天里，慕靳辰彻夜不眠地指挥着人去打捞，苏陌同样也没有闲着。
顾依依出事，苏陌的悲痛难过不逊于慕靳辰，只不过，他连一个伤心的身份都没有。
看见苏陌的眼神和神情，慕靳辰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苏陌告诉他：“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看来，他有不能当着孩子面说的话。
慕靳辰立刻跟他走了出去。
“怎么了”
“我刚刚接到电话，我的人在下游打捞到了一具女尸。你……你去认一认吧。”
一席话，如晴天霹雳，劈在慕靳辰的头顶，五雷轰顶那样嗡嗡地响起来，周遭的一切都瞬间失了色。
尸体？
怎么可能？
“你骗我。”慕靳辰从嘴里冷冷吐出这三个字来。
可是，苏陌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有任何跟他开玩笑的力气。
慕靳辰转身就走。
女尸已经被挪到了最近的殡仪馆安置，在停尸间里，慕靳辰见到了那具尸体。
法医做过最基础的检查，年龄、身高、体重，大致都对得上，唯独那张脸因为在江水里浸泡了太多时间，早已肿胀不堪，无法辨认。
慕靳辰要怎么相信，面前这具肿胀发臭的尸体，就是他的顾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