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没忘记。”温雨休的语气又冷了几分，“即便你不想替你姐姐报仇了，可顾泽临是你姐姐的丈夫，你真的打算跟她抢姐夫吗？”
“我……”
“顾泽临和你姐姐生过两个孩子，你打算让那两个孩子把小姨认成继母吗？”
“我当然没有！”
尹清悦的辩解，温雨休根本就不想听。
他钳着她的手臂，时刻提醒着她：“退一万步讲，这些人伦纲常的东西你都不在乎，你姐姐的深仇大恨你也可以不在乎，但顾泽临他喜欢的人真的是你吗？”
她完全语塞，在他连篇的质问下，根本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而温雨休继续质问着：“他喜欢的，究竟是你尹清悦，还是这张和宁清欢一模一样的脸？你甘心一辈子只做你姐姐的替身？再重蹈一次她的覆辙？”
“我当然不会重蹈姐姐的覆辙！”尹清悦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为自己辩驳着，像是说给温雨休听，但更像是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温雨休，我不知道你对宁清欢究竟有着怎样复杂的感情，不管你信不信我，尹清悦就是尹清悦，只可独一无二，不可为人替身。”
“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我想不仅仅是我，你姐姐也会无比失望的。”
温雨休冷声哂笑着，终于松开了尹清悦。
他刚才太用力，逼得她靠着墙根站了好一会儿，腿竟然还有些发麻。
而更迷乱的，是此刻她的心。
温雨休说的话，字字都刻在她的心里。
或许他说得没有错，她真的对顾泽临动心了。
而在这世上，她可以对任何人动心，唯独那个人不可以是顾泽临。
她可是两个孩子的小姨，她还要为姐姐报仇，怎么能这么做？
更何况，顾泽临根本就不喜欢她。
她苦笑着，在温雨休走了以后，靠着墙根默然无语。
卫生间的镜子里映照出她的容貌，自从回国以后，有无数人都对她说过，除了眼角的一颗痣以外，她长得跟宁清欢几乎一模一样。
孪生姐妹呵，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那么讨厌自己长得像宁清欢。
可若不是这张脸，他也不可能多看自己一眼的吧？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顾泽临。
“尹清悦，你去哪儿了？”
电话里，顾泽临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想必是办完了事以后发现找不到她，所以担心了。
“我有点事，先走了。”她淡淡回了一句，也没听他说了什么话，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一点都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尹清悦又在卫生间里发了会儿呆，想着顾泽临他们应该都已经走了以后，再走了出去。
在会议中心大楼的外面，顾泽临和随行秘书的车刚刚开走，她怔怔望着车辆消失的方向，走向了相反的路程。
此时此刻，她疲倦得很，只想要回家睡觉。
……
这一觉，尹清悦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醒来之后发现是凌晨十二点。
房间里黑黝黝的，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黑。
她挣扎摸索了好久才找到灯的开关，打开之后乍亮的灯光刺了眼，让她眼中竟流下泪来。
她起身，不自觉走到了阳台边上。
窗外静谧长空，连颗星星也没有，由于是新月的日子，整个夜空都是一片漆黑。
她原来觉得，住在高楼里是可以伸手就摘到星星的，可原来真的伸出了手之后才会发现，她既够不到星星，也够不到想够的那个人。
温雨休虽然是个心机城府深到令她害怕的人，但他有一句话是没有说错的，顾泽临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尹清悦是谁，而是尹清悦这张脸像谁。
无论他是不是害死姐姐的罪魁祸首，她和他之间都是不可能的。
不该有的妄想，从一开始就该要掐断。
尹清悦抹了一把泪，关了灯仰头又睡过去，或许只有在梦里，那种无边的愧疚感才会少一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浑浑噩噩地睡了多久，期间只记得醒来过无数次，一开始醒来时天害死黑的，后来就亮了，连阳光都很盛，可是她身上却一阵接一阵地泛冷，又沉沉睡去。
再醒时，便又是黑夜了。
这黑夜怎么如此漫长？
尹清悦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久很久的梦，仿佛在这一觉当中，把一辈子的梦都做尽了。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不是尹清悦，而是宁清欢。
她仿佛见到了年少时的姐姐，扎着高马尾，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向着篮球场里那个意气飞扬的少年招手。
少年听见了呼喊，转过头来，竟然就是顾泽临。
是十几年前的顾泽临，他一看见宁清欢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球，飞奔向她。
她手里拿着一副刚刚完成的画，画稿上的素描图，依稀就是他在篮球场上挥斥方遒的模样。
“是你画的？”他惊喜不已。
“我打算把这个画稿拿到学校贴吧里去拍卖，一定能卖不少钱。”她调皮地冲他吐舌头。
“你拿我做生意？”
“你不知道吗？现在你的周边可值钱了，连照片冲印都要五块钱一张呢，第一手素描写真，少说也得卖两百吧？”
他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捏她的鼻尖，将她拦腰抱起，“你这么有生意头脑，看来我毕业之后开公司，得请你当军师。”
她咯咯地笑着，越笑越大声，而之后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尹清悦大汗淋漓地醒来，那个梦太过真实，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可是她很清楚，即便梦里的事情真的曾经发生过，女主角也是宁清欢，而非她这个孪生的替身。
“替身呵……”她紧紧攥着被角，自嘲出声。
……
夜晚，星空酒吧。
钟问熙居然会主动约顾泽临出来喝酒，倒让他颇为意外。
他如约而至。
钟问熙正坐在吧台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柜台里的调酒师调酒。
调酒师手中的鸡尾酒酒在他的快速晃动调配之下，变成了一杯色彩繁复的星空玛格丽特，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极富观赏性。
钟问熙接过了那杯酒，浅浅啜尝一口，似乎并不喜欢那味道，露出了一丝嫌弃的表情。
“你找我做什么？”顾泽临在他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