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顾泽临提起他的母亲，周远深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更大的阴翳。
那是他最大的逆鳞。
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过一句周可眉。
“你母亲若是知道你如今这么对待长辈，黄泉底下都不会瞑目的！”周远深额头上青筋爆出，恼怒到了极点。
顾泽临脸上的表情也冰冷到了极点。
“黄泉吗？我如今做的事，就是为了祭奠黄泉底下，我的父亲和母亲。”
“你……”
周远深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从顾泽临眼底的阴霾里，他看不见半分熟悉的神情。
这是一个老爷子从未见过的顾泽临，狠辣、阴冷，仇恨的怒火与报复的快感组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向他直直刺来，刀刀要人性命。
这小子从八岁那年起就在他膝下养大，他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商场诡谲，以为只要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他就可以永远那样子控制着他，即使偶尔他出现了某一丝的脱轨，他也能很快将其摆正回来。
终其一生，顾泽临都应该在他预设好的道路上前行！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顾泽临，你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汤？你从前从不会如此忤逆于我。”周远深语声沉重。
“因为我从前并不知道，原来我最尊敬的外公，就是害死我父亲、逼死我母亲的杀人凶手！”
周远深退后一步，重重跌落在沙发上。
两名保镖连忙想去扶他，却被顾泽临冷冽如刀的目光给吓住，一动也不敢动。
“你都知道了？”
……
办公室外，孟萱茹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觉得十分奇怪。
她今天来公司时就隐隐有很不好的预感，再加上听了父亲的告诫，心里早就七上八下的了。
可办公室的门紧紧闭着，她只能听见里面隐隐传来某种激烈的说话声，到底说了些什么，却一句也听不清。
不仅是孟萱茹，全顾氏集团的人都竖着耳朵，企图弄明白周老爷子杀气腾腾地进入顾泽临的办公室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从办公室里面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重物倒了地，里面的人喊了起来，却听不清究竟在喊些什么。
外面的人只看见了两名保镖铁青着脸打开门出来，一边一个扛着周远深，匆匆往外走去。
周远深的身体还在轻微的抽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犯了病。
顾泽临办公室的门之后依旧紧锁着，并没看见他从里面出来。
孟萱茹心里万分紧张，她想起了父亲早先的告诫：“如今的情况，顾泽临和周老先生闹翻是迟早的事了，好在咱们是跟顾家订的婚，站到他那一边去总不会出错，你明天去公司，要记得跟老爷子划清界限。”
她在原地踱步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跟顾泽临表明态度。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
顾泽临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似乎刚才与老爷子的那一番争论，耗费了他许多精力，这会儿有些精疲力尽了。
“泽临，到底出什么事了？”孟萱茹关切地问道。
“我的私事，你很关心吗？”
顾泽临语声里的冰冷让她心惊，不知怎地，她竟然有些害怕此刻的顾泽临。
“我……我只是刚才看到外公似乎昏过去了，他不会出事吧？你和他吵架了？”
顾泽临懒得去理她，压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孟萱茹受到了冷待，十分讪讪。
以往顾泽临就算再对她冷淡，人前总是还肯给几分面子，并不会这样完全晾着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孟萱茹只拿起来看了一眼，就立刻变了脸色，赶紧把电话给挂掉了。
“怎么，温雨休的电话不敢接？怕他又威胁你要资料？”顾泽临突然冷哂了一声。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泽临你说什么啊？我……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如，我教教你该怎么回他。”
顾泽临一把抢过了孟萱茹的手机，回拨了过去。
“温雨休，你今后不必再拿那件事来威胁她，这半年里你拿到的那些资料，顶多是为我做嫁衣罢了。说起来，我倒是要感谢你，没有你提醒，我未必会去查我父母的事。不过孟萱茹蠢，你也蠢吗？”
说完，他又立刻挂掉了电话。
温雨休没料到原来这件事顾泽临竟然一早就知道，气恼地攥紧了拳头，将手机狠狠砸到了地上。
“顾泽临！顾泽临！混蛋……我总有一天，要把你踩在脚底下！”
温雨休在喉咙里发出困兽的嘶吼，目光中满是仇恨的火焰。
……
而另一旁，孟萱茹早已瑟瑟发抖。
这半年来，她的确时常收到温雨休的威胁。
当初她和温雨休联合做局，把顾泽临骗到了酒店的床上，这件事一直都被温雨休拿着把柄威胁，她不得不多次从顾氏窃取了机密文件交给温雨休。
但没有想到，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从来都没有逃出过顾泽临的眼睛。
“你早就知道了？”她问，“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天晚上，我跟你跟本就没有发生关系？”
顾泽临冷嗤了一声。
其实，那天晚上他的确是被下了药，也并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此时此刻，从孟萱茹的嘴里套出了这一句话，他才确定。
孟萱茹喉咙里堵满了苦涩：“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揭穿我？为什么还要跟我订婚？”
“因为你有用。”
孟萱茹浑身一震，随即苦笑起来：“那现在呢？我没用了是吗？”
顾泽临的目光深深从她身上剜过，语声无比冷漠：“还有最后一个用处。”
“什么用处？”
“解释一下，温雨休到底为了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孟萱茹脸色惨白一片，“你比我更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狠手辣、老谋深算，他的那些事，怎么可能告诉我？”
他目光狐疑地盯着孟萱茹的眼睛，看她的眼神，不像是说谎。
既然她一点都不知道，那就丝毫没有用处了。
“你走吧，好自为之。”他冷冷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