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书先生在诊疗室等你了。”
夏暖暖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肩膀，肩膀上传来一阵钝痛，大概是青紫了，完了，晚上回去得想个借口跟厉南景解释，唉，她怎么就这么惨呢。
“暖暖姐？”
“你们每个病房窗户的锁，都检查过吗？为什么病人可以打开？”
“啊？”护士愕然，“不可能啊，我们都是检查过的，而且这窗户都没有遥控器的话锁是不可能人为打开的。”
“去查一查，如果因为窗户的问题出事，我们就等着关门吧。”说完夏暖暖就直接走去了诊疗室。
诊疗室里，书见霖正乖乖地坐着等夏暖暖，看到夏暖暖一脸怒气地进来，“怎么了？”
“没事，一个很奇怪的病人。”
“什么病人？”
夏暖暖沉默，“抱歉啊，不能跟你说，我签了保密协议的。”
书见霖点头，“没事，我一点都不好奇，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我没事，来吧，现在开始的时间可是你付了钱的。”
书见霖笑，“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最近我也觉得好很多了。”
“但是经常做噩梦是不是？”
“恩，但是也缓解很多了，就是睡眠不太好。”
夏暖暖点头，“之前开给你的药都有在按时吃吗？”
书见霖点头，“都快要吃完了。”
夏暖暖在电脑上记录书见霖的病况存档，“我需要你跟我说一说梦境的内容，你能够说出来吗？”
书见霖看着她，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拇指，“我时常梦到我的妻子，梦到的最多。”
“在梦境里，她问我为什么没能好好照顾曼曼，为什么曼曼会生病，我看着她的脸，然后看到她的眼睛逐渐流出血泪，直勾勾地看着我，盯紧我的眼睛，一直都在控诉我没能够让曼曼有好的生活。”
“她问我，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时间陪伴她，我梦到大街上有很多很多的人，所有的人都在询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边开口问我，一边就开始流泪，最后身体逐渐在我面前腐烂，然后化成一堆血水。”
“那个时候我就会醒，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
夏暖暖点头，“梦境会反复重复吗？”
“会的，我经常会连续好几天都做同一个梦。”
“那，从梦境里醒来之后，你的心情是什么？”
“一开始是觉得愧疚，然后就会彻底清醒，觉得这不过就是个梦而已，然后整个房子里空无一人，随之而来就是漫长的空虚感，和无力感，一切都好像停滞了，黑夜变得越发漫长。”
“如果我建议你去你妻子的墓地看看她，你会愿意去吗？”
“有什么意义？”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去过？你没有正视过这件事情，在你的意识里，你虽然知道你的妻子已经走了，但是你的内心深处是没有接受这件事情的，并且你直到现在也仍旧认为曼曼的死是你造成的。”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导致，你认为你一直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伴他们，所以你才会愧疚，你要去直面这些，打碎这些，接受这些，才能够真正开始你新的生活。”
“我不想开始新生活，”书见霖苦笑，“我不想，”
夏暖暖起身，拿了一个沙袋球放进了书见霖手里，“开始新的生活并不代表你需要遗忘他们，相反的，正是因为他们还在你的记忆里，所以你才要带着他们好好地开始生活。”
“他们的存在与否在于你是否还活着，因为你的存在证明了他们曾经存在过，如果连你都不能够好好活着的话，他们就真正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书见霖抬头看着夏暖暖，“但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人来这个世界上是来遭受苦难的，先走的人未必就不幸福。但是你还活着，在你活着的这个世界上，你要带着他们的份一起好好地生活不是吗？”
书见霖终于笑了笑，“那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你希望我陪你一起去？”夏暖暖诧异，“我不能陪你一起，你需要自己去接受。”
“但是我觉得，你在的话我可能接受得更容易一点。”
夏暖暖沉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我陪你去。”
“谢谢。”书见霖笑，他看了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
夏暖暖点头，拍了拍书见霖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解压室，我带你玩儿。”
书见霖点头，跟着人走了进去，这次夏暖暖带着他到的是一间全部都是镜子的房间，然后房间中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台子，台子上放满了球形的物体，旁边还有一个棒球棍。
“你拿起来。”夏暖暖站在一旁看着书见霖，“拿起来，去砸台子上的东西，随便砸，想怎么砸怎么砸。”
书见霖点头，拿起棒球棍就开始砸，第一下还有些拘谨，后面就越砸越用力，越砸越大声，直到台子上的东西全部都被砸的稀巴烂。
“怎么样？”
“好多了。”书见霖笑，“谢谢你。”
“谢我干嘛，我是你的医生，这都是我该做的，而且，我是收钱的，可贵了。”
“哈哈，”书见霖笑，“明天，明天陪我一起去，可以吗？”
“恩。”夏暖暖点头，“我送你出去吧，今天我也没别的病人了。”
说着，夏暖暖就带着书见霖往门口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会路过那个奇奇怪怪的病人的房间。结果夏暖暖一瞥就看到了那个病人顺着门缝漏出来的眼睛，她简直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
夏暖暖回过神，“没事。”她看了书见霖一眼，连忙悄悄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书见霖自然是注意到了那个眼神，但是这里毕竟是一个治疗精神疾病的工作室，大概是出现什么样的人他都不会太意外的，但是那个人，刚刚视线明明是在看他们俩的感觉。
“真没事？”
“病人嘛，都是这样的，司空见惯，但是这个病人，我总觉得他是装的。”
“装的？”书见霖皱眉，“有人会装精神病然后进精神病院？为了什么呢？”
“是吧，我也想不通是为什么，还没确诊，等再观察几天看看吧。”
“暖暖！”
夏暖暖闻言转头，看到门口厉南景正斜斜地倚靠在车子旁边，她就说呢，刚刚怎么老是觉得有眼神往这里瞟。
“南景！”她低头看了眼手表，竟然已经五点五十分了。
“你来接我下班吗，我马上进去收拾一下就跟你一起走，我刚刚看完病人。”
病人书见霖在一旁笑得贱兮兮，“那我先走了。”
夏暖暖点头，也没顾得上跟书见霖说什么就跑了进去，随即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出来。
“暖暖姐！”
“啊，我走啦，下班了，帮我盯紧一点那个病人，有什么情况及时打我电话。”
小护士点点头，看着人走出去，脑子里全部都是惆怅，怎么人家就那么幸运，左右逢源还都是帅哥呢。
“南景，我好了。”
“恩。”厉南景笑，接过夏暖暖的包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今天工作怎么样？”
“遇到了一个很奇葩的病人，奇奇怪怪的。”
厉南景皱眉，“你的肩膀怎么了？”
“啊？”夏暖暖看着厉南景，一时之间被问懵了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的肩膀，我刚刚看到你缩了一下。”厉南景索性将车子打了个右转灯就靠边停下了。
“其实没事，就是今天不小心让病人蹭了一下。”夏暖暖苦着一张脸，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本来还以为起码能够瞒到下午呢。
厉南景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并不是像夏暖暖表现出来的那样，于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夏暖暖的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
“啊！”夏暖暖皱眉，一脸哀怨地看着厉南景，“你干嘛啊？”
厉南景皱眉，伸手解开了夏暖暖的外套，将里面的衣服脱到手臂上，瞬间脸就黑了下来，轻手轻脚地将所有地衣服给她穿好后直接驱车去往医院。
“南景……”
夏暖暖看着厉南景完全黑了的脸觉得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到了医院之后厉南景直接抱着人就冲到了急诊，急诊的医生在查看过夏暖暖的伤势之后一头黑线，不就是个简单的刮擦上，只是淤青比较严重，看上去比较吓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事。
“这个，我给开点药水，回家擦擦就好了。”医生大概是看着厉南景的脸色实在是有点吓人，于是不得不好声好气地看着夏暖暖说。
夏暖暖点头，“谢谢医生。”
厉南景带着人拿完药，上车，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夏暖暖拉了拉他的手，厉南景看了她一眼，“南景，你不要生气啊。”
厉南景没说话。
“我今天真的是不小心的，这个真的不能怪我。”
“说说看。”厉南景双眼目视正前方，语气里满是心疼。
“就是那个奇怪的病人，今天居然打开了窗户要跳下去，我这不是不能看着他跳下去我就去拽了，结果被踹了一脚。”
夏暖暖挠了挠头，明显看到自己说踹的时候厉南景捏着方向盘的手骨节都青了，她只得上手摸了摸，“南景，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