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手术，保守治疗，即便是病情控制得好，也意味着他的儿子只有几年的有限的生命，每天都会活在担惊受怕之中，每一天都会害怕第二天就会病情发作而死掉，无异于是一个提前判了死刑的人。
可是如果手术失败，那么他连这几年的有限生命很可能也会失去了。
秦家二老傻眼了，他们原以为转到最权威的医院，给程澈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就能够让他有机会活下去，可是没想到现实竟然是这么残酷。
医生叹了口气:“老秦，你们好好考虑吧，不过要快点做决定，病人已经没有事多少时间等待了，如果要手术当然是越快越好。”
秦老爷子愣了好久，沉重的点了点头。
陈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安慰的拍了拍秦老爷子的肩膀，转身离开。
“老公，怎么办？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到底该怎么办？”秦夫人哭倒在秦老爷子的肩膀上。
秦老爷子也红了眼睛:“都怪我，如果我能多关心一点小策，他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怜的孩子，从他四岁那年，意外走失以后我们秦家就没有给过他家庭的温暖。”
“老公，怎么办？”
秦楚战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爸，妈，小策会好起来的。”
秦老爷子闭上眼睛，整个人憔悴得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好一会，他突然睁开眼睛，眼底都是坚定。
“我们手术，一定要手术。”他坚定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不愿意让小策的后半辈子只剩下几年担惊受怕的日子。”
……
自从决定了接受手术治疗以后，医院迅速为程澈安排了手术日期，就在一个星期以后的上午。
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这是一场冒险，更可以说是一场赌博。
所有的人都在赌那五分之一的几率。
夜里，秦楚战和秦楚卫花了好长时间，才让一直担心焦灼的秦老爷子和秦夫人在病房里的陪护病床上睡下了。
为了让程澈好好休息，病房里没有开灯，有些发暗，乔沉坐在病床旁，借着走廊里透进来的光亮，依稀可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秦楚战睁着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漆黑漆黑，有些发亮。
他似乎是在看向她，乔沉尴尬的别开眼。
她转头，轻轻的为病床上的程澈掖好被角。
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秦楚战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身后。
“我有话跟你说。”说完，他轻手轻脚的转身出了门，乔沉愣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已经是后半夜，走廊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走廊两个人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和浅浅的呼吸声，气氛莫名的压抑起来。
秦楚战走到走廊拐角的一处停下来，却久久没有回头。
乔沉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高大的背影，他站在那里，军人常年的职业素养，让他站着的时候永远腰杆笔直。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背影看起来高大柔和，却莫名的有种落寞的感觉。
乔沉盯着他身上毛衣的纹路，突然想到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身上穿着一件军装，肩膀上大大小小的勋章晃的她眼睛发亮，当时她还在想，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高调，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大将军似的。
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乔沉只觉得心脏微微的疼痛起来，她竟不争气的开始怀念曾经的时光，脑海里甚至闯入一个想法:如果他们两个能够忘记一切，重新开始，那该有多好？
这个想法一出，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暗暗懊恼，她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如果她真的和秦楚战复合了，那程澈怎么办？
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的站着，久久没有说话。
走廊安安静静的，鼻息里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空气中似乎都浮动着漫天的悲伤，像是一种无形的猛兽，一点一点的将两个人吞噬，折磨。
“你要和我说什么？”最终还是乔沉先开口打破沉默，和他这样安静的相处，她控制不住脑子里一直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怕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忘记他，又会在他的眼睛里迷失自己。
秦楚战身体僵了一下，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她。
还是那双深邃的好看的眼睛，此刻像是有悲伤流淌着，乔沉愣住，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漩涡，流淌着神情，痛苦和浓浓的悲伤，像是能将她吸进去。
她迅速别开眼，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痛起来。
他就那样盯着她，眼睛一瞬不瞬。
乔沉只觉得有些想逃。
“如果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还要照顾澈哥。”她转身想逃，却被他伸手拉住。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就这样任由他拉着。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是真的有事跟你说。”
“那你就快说。”乔沉最终还是将手抽了回来，他的手不似记忆中那样温暖，直接微凉，带着丝丝缕缕的冷意，像是能够侵入她的心脏一般，让她的心若有若无的痛起来。
秦楚战苦笑，眼底有浓浓的疼痛:“现在和我在一起多待一分钟都觉得是折磨吗？”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诉说自己的痛苦，这一刻的他无助的像个孩子。
乔沉别开眼没有看向他:“没有……我只是……我已经是澈哥的女朋友了，你是他的哥哥，我们这样长时间的待在一起，难免会有些不好。”
秦楚战的眼睛更加苦涩:“真的决定要和他在一起了吗？”
“是。”
“你爱他？”他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就像是戳中了乔沉心里的某一处，她皱眉:“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你和他在一起究竟是因为感激还是因为爱？”秦楚战认真的问道。
“这跟你没关系吧？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乔沉心里一阵空落落的，不知怎么的，这个问题让她的心突然难受起来。
秦楚战笑了笑，笑容苍白无力:“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至少让我输个明白，我是希望你幸福的。”
乔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向秦楚战的眼睛:“我当然是爱他的，他对我那么好，陪着我度过了我最艰难的时候，我在加拿大的那五年，如果没有他，我可能都撑不下去，是他让我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勇气，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和他在一起当然是因为爱情。”
不知怎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竟撕心裂肺的痛起来，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狠狠地撕咬着她的心脏，她痛的只抖，这还是盯着他的眼睛，努力装作一副坚定的样子。
秦楚战就那样低着头看着她，眼神充满认真和探寻的味道，像是要从她的表情之中看出什么似的。
乔沉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那双漩涡一般明亮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困惑，疼痛和无助，让她的胸口更加闷痛。
乔沉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肉里。
良久，秦楚战苦涩的别开眼:“我知道了，祝你们幸福。”
不知怎么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乔沉的眼眶突然火辣辣的热烫起来，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
“谢谢。”声音很轻很轻，她怕一用力就透露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她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背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她的肩膀，秦楚战竟然从背后紧紧地将她抱住，手臂环着她的身体，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的禁锢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乔沉用力的挣扎，胸口闷痛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她挣扎着，心里一阵一阵的难过。
他贴着她的耳朵:“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乔沉挣扎着:“你放开我，秦楚战，我现在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不！”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最后一次了好吗？就让我最后再抱一次。”
“不好！”乔沉挣扎着，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睛，她拼命的抹掉脸上的眼泪，生怕被他看出什么，可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她的身体颤抖着，无声的抽泣，拼了命不不想让秦楚战看到她的眼泪。
最终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她真的没有力量再挣扎了，身体累，心也疲惫不堪。
就这样任由秦楚战抱着，胸口痛的像是要撕裂开一般。
秦楚战紧紧的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发丝，深深地呼吸着她熟悉的味道。
心脏痛的难受，怀里的是他最爱的女人，可是却已经成为了他弟弟的女朋友，不过他们曾经有过多么美好的过往，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
她就要成为别人的了……
秦楚战第一次感觉到有一种热烫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打湿了乔沉的头发。
良久，他的手微微松动，乔沉用力的摔开他的手，逃跑似的向前奔去。
她拼命的跑回病房，狼狈的擦着脸上的泪水。
秦楚战站在原地，呆呆的愣了好久好久，眼底是弥漫着的，盛大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