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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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里她并未接触过宫妃,只在大饶使团初来的那次宴会上见过几位身份尊贵的娘娘,从来也没想到这看似空荡荡得到皇宫竟然住着这么多女人。

  皇帝寝殿外跪倒了一片花花绿绿,个个娇颜覆寒雪,春眸微沾泪,凄凄切切啜泣不止。

  小太监将宫门拉开,素袍简妆的皇后从昏暗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只看了一眼便拧住淡眉,“今儿皇上精神不佳,各位妹妹都先回自个儿宫里去吧!等皇上想起来要召见谁,自然会派人去请。一群人站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她们心里清楚,皇上哪里是精神不佳,他早已病重到下不来床了。

  如今皇上卧榻,事情全由皇后一手操办,旁人就是想插个手都找不着机会,更别提是见到皇上了。

  等皇上一死,她们中位分高的成了太妃太嫔,位分低的不是被送到皇庙当尼姑就是在宫里沦落到连宫婢都不如跟个活死人似得。

  谁不想在最后的时机献献殷勤给自己寻一条好后路?

  只不过皇后从来不许她们见皇上……

  “你们中若是有人没经过本宫允许来扰了皇上,到时候皇上有什么意外,本宫绝不轻饶!”

  众人见皇后态度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一个个也都绝了心里的念想焉巴巴的各自散了。

  皇后等众人离开后走,这一切都被偷偷躲在一旁的卫长安看在眼里。

  她担忧的朝寝店内看了一眼,不知道容黎笙进去了没有。她从来没用医术调制过什么害人的东西,这次迷魂香也只是斟酌用量让守在殿内的内侍暂时如活死人一般失去意识,只能撑半个多时辰……

  天色将暮,深宫围墙内暗影重重比朱墙金瓦外的日暮来的更早一些。

  殿内苦重的药味冲鼻,偏偏又用浓香掩盖。窗门禁闭,两种气味夹杂混合变成了另一种难以名状的味道。

  光线昏暝,仅燃着一盏烛台,微弱的火光无助无力的撕扯着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黑暗。

  躺在塌上的皇帝两鬓已然花白,深凹的双颊在阴影的描绘下更加削瘦如干骨,呼吸沉重,睡眠极轻。

  容黎笙的靠近无声无息,但还是被他感知到了。

  皇帝慢慢睁开双目,形容憔悴但双眼却不失神采,看清来着后更是透露出一种嫌恶。

  “你怎么来了?”

  “父皇。”

  “朕要休息,你退下吧。”

  “父皇。”

  “朕若是有事找你,会让福和去华枫宫传你过来。”皇帝说完一长句话有些喘不上来气,缓了缓才说,“来人……”

  “不会有人来。”容黎笙道,“儿臣有几个问题,一直困惑不解,特来向您请教。”

  皇帝闻声眼中划过一丝惊疑,双眼种的光芒迸发亮的格外突兀。他立马用手肘撑着身子要起来,可挣扎着刚将上半身微微撑起又摔回了床上闷声咳嗽了好几下。

  “出去!朕叫你出去,让皇后过来……”再发声时,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威严和冷静如坚固的冰面在容黎笙的注视下裂出了一条条缝只是艰难维持。

  容黎笙并不着急,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帝躺下后渐渐恢复平静才开口,“其一,华阳长公主可就是凌风图的母亲?”

  皇帝一怔,整个人明显僵住,慢慢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这神情已经代替了回答。

  “其二……”

  “你从何得知?”皇帝声音微颤,死死地盯着他。

  那些不得见光的事情,本该封在那口空棺之中永埋底下!

  他伸出手,两指捏着挂绳,一枚光泽温润的玉玦掉了下来,尾端垂着的流苏轻巧跃动。

  佩玉左右悠悠晃动,仿佛附在玉中的幽魂在轻柔的招手。

  皇帝的眼睛越睁越大,连呼吸都停滞了。

  呈现在他眼前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黄土下埋得尸体都只剩一把白骨,可它却新如往常……那些事就像是昨日才发生过,她因痛苦不甘而嘶嚎的哭声在昏暗的寝殿上方回荡……

  “你,你……”皇帝指向他的手颤个不停,“怎么会在你手里,你都知道什么!”

  数年前。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寿辰办的极隆重热烈,数国朝贺,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举国上下一片欢庆繁荣之景。

  百姓们庆幸新帝是心善仁厚懂得民生疾苦之人,若是那位好战的圣懿太子登基还不知道要怎样压榨人民供其征战。

  可他们不知道,受万民爱戴身沐圣光的皇帝在他生辰当晚将他自己的亲妹妹送给了别人。

  华阳长公主是他早就跟大饶王商量好交易的筹码。

  长公主酒醒后见自己失身却并未大哭大闹,依旧有自己的想法主见。她知道此事关于两国利益更关乎她皇兄的颜面,便隐瞒了下来决定此生不嫁带发修行。

  新帝本以为女子失了贞洁便会毁了心中的支柱愿意嫁给对方,他只能抛开和善的面具强硬指婚,华阳后来知道失身一事是她最为敬重的皇兄设计,因而对新帝死了心。

  她决心一死逃开这些恶心的人,以白布缠身学梅妃投井,可却被监视她的人发现救下。

  皇帝的耐心已经用完,直接让大饶国君将华阳迷晕带走,制造出公主已死的假象。

  华阳在得知真相之初,悲痛大哭,哭声哀怨痛恨,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撕心裂肺的尖叫正如他此刻耳边萦绕的声音。

  皇帝定了定心神,冷声倔强的说:“她知道什么?身为公主,一出生就背负牺牲之责。朕对她不薄,她却为了自己要陷朕于不仁不义之境。她若是安安分分当个和亲公主,以我国之强,大饶国君也不敢轻待于她。是她自己造成了自己悲哀的结局。”

  “你想指责朕?”皇帝深深地吐息,“还是想用这种事来要挟朕?”看向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和善过。

  他已经习惯了被如此注视,若是哪一天这双见惯了流血牺牲的眼睛对他露出柔和的目光才会奇怪。

  “其二,父皇为何如此讨厌儿臣?”

  话中并没有多少询问的语气,他更像是在帮旁人问这个问题。那个旁人就是年少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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