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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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凤翼,今儿个可被你拖累惨了,好好的吃你的菜、喝你的酒呗,你一个小兵瞎喊什么,这下好了,连累着兄弟们陪你一起挨军棍。”阿尔文气愤地埋怨道。

  多特接着道:“就是,那么多带衔的军官,轮得到你插嘴吗?我一看到酒店里坐着那么多军官就眼皮子直跳,果然是你惹出祸来,平日里没见你这么多嘴的,没想到到场面上倒抖起来了……”

  “行了行了,你俩有完没完,都说了一路了,不就是挨几棍子吗?一咬牙就挺过来了。咱们到了军队就是生死弟兄,没准他日在战场上,你们还要靠张凤翼救命呐!”庞克打断了两个人的唠叨。

  两个人撇了撇嘴,没再吱声。

  一路沉默不语的张凤翼歉意地向大家笑笑,说:“你们别担心,军法处没什么好怕的,我保证大伙不会吃亏,你们看这个。”说着变戏法般地掏出了三瓶上等朗姆酒和一大包还透着热气的烧腊。

  三人都惊奇地“噫”了一声。

  多特伸手就抢,口中道:“好小子,算你上路,今儿个先原谅你了,快打开让我尝一口。”

  阿尔文也不甘落后,掰着张凤翼手腕道:“这次就算了,以后管好你的乌鸦嘴。”

  庞克气道:“张凤翼,你有这顺手牵羊的本事,干嘛还害得我花了三个月的军饷。”

  张凤翼躲闪着两人的争夺道:“别抢别抢,这不是给你们留的,这是给军法处的老兄上贡的。”

  两人顿时停止了争夺,多特愣道:“不是给我们的谢罪酒?”

  “你们没说错,是师团长斡烈将军让你们来这儿报到的吗?”那军法处值日军官像一只蹲踞在办公桌后的牛头狗,黑胖的大脸呈上窄下宽的梯形,满脸青渗渗的胡渣,一双充满血丝的牛眼射出森森寒光。

  “正是,是斡烈将军让我们到军法处报到听候处置的。”张凤翼重复道。

  多特和阿尔文在那“牛头狗”择人而噬的气势面前早已抖成筛糠,连庞克也含糊了,大高个变成了罗锅儿,平白矮了两尺,结结巴巴、张口结舌说不成话,没有办法,只有张凤翼出头回话。

  “哈哈哈……”“牛头狗”一阵狂笑,向两边排站着的四五个马弁道:“听见了吗?这可是得罪了将军大人的人,待会儿该怎么办,大家知道了吗?”

  “明白了,长官!”几个马弁齐声唱诺,握紧了手中的军棍。

  张凤翼陪着笑凑上前开口道:“将军大人……”

  “恩里克少校!叫我恩里克少校。”“牛头狗”板着脸纠正道。

  “没关系的,您不久就会成为将军的,我不过是早喊了些时日罢了。在战争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相信我的直觉。”

  庞克突然发现张凤翼的笑容很奸猾,彷彿变了个人。

  “拍马屁也没有用,拍马屁也救不了你,谁让你们得罪的是斡烈将军。”虽然还很硬,不过口气里已没有了迫不及待的快感。

  “将军大人明鉴,小的们怎敢得罪斡烈将军,只是将军适逢其会地发现我们私自出营罢了。将军大人,这是一些斡烈大人还没发现的“证物”,现在主动呈交给您,请您体察小的们一片悔过之心。”张凤翼适时地将美酒和透着香味的烧腊献上。

  恩里克少校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酒菜,心里权衡着。这些是这个小城所能买到的最上等的酒与食物了,价值已可抵这几个小兵一月的饷钱。以这几个小兵的能力而言,已经称得上是孝心到了。

  时间停滞几秒后,随着恩里克少校面部肌肉的放松,屋子里屠宰场般的气氛缓和下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规矩就是规矩,该挨的一棍也不能少。”恩里克少校故作严厉地说。

  “是、是,将军大人,军法如山,属下只求大人体念小的们一片悔罪之心,不敢请求减轻惩罚。”张凤翼乖巧地接道。

  “嗯,”恩里克少校很满意张凤翼的态度,“等着吧,看斡烈将军如何吩咐。”

  正说着,外面哨兵高喊:“立正──敬礼!”

  满屋人一齐立正,恩里克少校慌乱地把一桌“证物”收进抽屉,斡烈将军大步走进军法处大堂。

  斡烈是帝国军中资历最老的宿将之一,虽已年近花甲,长年的军旅生涯使得他背脊挺直、步履矫健,身上没有一丝赘肉。此刻他坐在恩里克方才坐的座位上,矍铄的脸上一双深湛的眸子盯着几个小兵,一种无形的威压使得周围站着的人喘不过气来。

  斡烈冷森森地注视着张凤翼,良久才道:“你叫张凤翼是吧?哼!突进到腾格里斯山脉在厄克利尔山峡建立卫城,年轻人,口气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胆量和武艺有没有口气的一半大。”

  听到此话,张凤翼彷彿换了个人,突然挺直了脊梁,不卑不亢地回视着斡烈将军,果敢地道:“师团长大人,属下不敢夸口属下的胆量与武艺,但属下有以身报国之决心,愿意站在军团队列的最前锋。”

  他颀长的身躯笔挺的站立着,浑身充满着劲与力。他紧抿着嘴唇,脸上的疤痕扭曲着,锐利的双眸射出箭镞一般的寒光,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屋中之人只觉空气一寒,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斡烈将军也彷彿受到了震撼,目光中掠过一丝激赏与欣慰,但仍严厉地说:“小伙子,你这样的大话我听得多了,一切都要在战场上见真章,既然你如此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任你挑选:一个是老老实实接受擅自出营与行军途中酗酒的罪名,每人杖责四十军棍。二是免去这顿军棍,但是在和腾赫烈军交锋时,你将被安排在军团战阵的最前端。如果一场大战过后你仍能活着来见我,那时再夸口不迟。”

  张凤翼毫不犹豫地行礼道:“师团长大人,我选择第二个,请大人拭目以待吧!”

  四个人一回到营房,阿尔文就仰身躺倒在床上,口中叫道:“哎哟我的妈喂,真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把我吓的冷汗出了又干、干了又出,内裤都湿透了。唉,可惜了那包酒菜,让那些军法处的王八蛋白拣了便宜。”

  多特撇嘴道:“可不是吗,要不是张凤翼拿大话唬住了那大官,说不定今儿就要吃眼前亏了,嗳,我说张凤翼,你这套是打哪儿学来的,我还真没发现你小子有这绝活儿,一会儿装孙子、一会儿充大个的。说实在的,你充壳子那会儿,我还真被你唬住了,要不是咱们知根知底儿,我差点就相信了你,哈哈哈……”

  庞克到现在嗓子眼还直发干,他咽了口唾沫道:“凤翼兄弟,今儿全靠你解围,哥哥我就是没用,一见着大官就舌头打卷、说不出话来,硬是没了底气。”

  “今天的事都怪我,让大家受惊了,我不过是自己砸锅自己补窟窿罢了,好在有惊无险,”说到这里,张凤翼脸上突然泛起顽皮的坏笑,“哥儿几个,有没有兴趣明儿再去溜一圈,兄弟我做东,目标──得意楼,没准还能碰到美女哟!”

  “神啊,饶恕我吧!”三人大叫着一齐躺倒。

  各路部队第二天就从勃兰开拔了,皇家第一近卫军团、第十军团、虎翼军团和张凤翼他们所属的第四军团,四股主力齐头并进,大军一路向北,沿途又加入了驻防毗耶要塞的袤远第十二守备师团和驻防谢纳要塞的第八守备师团,这两个师团分别行进于四股主力军团两翼。

  看来那天得意楼上的谈论不幸言中,汉拓威军总指挥托斯卡纳元帅为防止腾赫烈军利用优势兵力像拔钉子一样把布于边界的要塞群一个个拔掉,想把部队集结在一起,向北寻找腾赫烈主力,企图同腾赫烈军展开会战。第十一师团被编入辎重部队,负责护送粮草给养。

  行军不多日,前方要塞传来战报,腾赫烈军攻克奥尔桑要塞,全歼袤远第五守备师团,并吃掉了赶去救援的袤远第九师团大部,这个噩耗影响了部队的士气,后来上面下令加快行军速度,部队开始了急行军,骑兵部队带了七日给养,脱离步兵与辎重部队先一步进袭奥尔桑。

  三日后,先头部队报告:骑兵们扑了个空,腾赫烈军放弃了奥尔桑,临走时杀掉了几千名俘虏,破坏了城墙,将所能带走的任何东西洗掠一空,奥尔桑要塞已成为血染的废墟。接着上面传下命令,各部队将在奥利乌尔重新集结,此时第十一师团距奥利乌尔还有二日的路程。

  夜已经很深了,行军帐外虫声唧唧,晚风轻拂,夜凉如水,帐内已是鼾声阵阵。

  庞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轻喊了一声旁边的张凤翼,“凤翼。”

  “干嘛,队长?”张凤翼答道。

  “噫,本来我只是试试,我以为你早就睡着了。”庞克奇道:“你这个人真是怪极了,好像从不睡觉,什么时候喊你什么时候答应。”

  “好了,队长,明天还要行军呢,没什么事赶紧睡吧!”张凤翼翻了个身背过脸道。

  “别、别,兄弟,我睡不着觉,陪我聊会儿。”庞克道:“凤翼,我真猜不出你原来是干什么的,你每天睡前都把靴子脚尖朝外摆,裤子套在靴筒上,早上起身你眨眼就能浑身扎束整齐,我还从来没见过穿衣服有你这么快的人,这绝不是短期能练成的本事。你说,干哪一行会有这种习惯呢?”

  张凤翼嗤嗤地笑了,“队长,你不是说过绝不问我的过去吗?”

  庞克也嘿嘿笑着解释道:“兄弟,我不是想掏你的底儿,只是你太不一般了,不由得老哥我心里犯合计。”

  庞克接着又道:“兄弟,你说咱们这次出征能打胜仗吗?能平安回家吗?”

  “我怎么知道,这话你该问统帅们去。”张凤翼道。

  庞克恳切地说:“兄弟,别取笑哥哥,我知道你是个站得高看得远的人,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就预测预测,哥哥信你的眼光。”

  张凤翼沉默片刻,道:“托斯卡纳元帅想同腾赫烈军会战,可从腾赫烈军的几次战役看来,腾赫烈主帅并不执着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腾赫烈骑兵机动灵活,只要腾赫烈军不想同我们正面决战,我们是很难找到他的主力的。我们这几十万大军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上乱撞,粮草补给线越拉越长。老大,你想会是什么结果呢?”

  庞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凶多吉少了吗?”

  张凤翼接着道:“而且要想使一个几十万人的精锐军团不攻自溃,用什么办法最好呢?当然是从粮草下手,所以我们被编为辎重部队不但不是美差,而且还凶险之极,我们要倍加警惕才是。”

  庞克惶急道:“兄弟,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将这番话向上头报告呢?”

  张凤翼嗤笑道:“咱们是什么身份,如此否定统帅的决定已经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还是老老实实尽好一个列兵的本份吧!”

  庞克一时消化不了这番话,心中狂震,两眼瞪着帐顶出神。

  张凤翼安慰道:“早知老大你这样心里放不下事,我就不说了。再说了,事在人为,战局瞬息万变,我也不过瞎猜疑罢了,你别当真。好了,这回我真的睡了。”

  “别睡嘛,老弟,再陪我聊会儿。”庞克用手扳着张凤翼的肩头摇晃他,想让他转过脸来,张凤翼把头埋在被子里执意不理他。

  好一会儿,庞克也没意思起来,眼睛恍恍惚惚发涩起来,就要进入梦乡。

  “不好!”张凤翼低喝一声,突然如虾米一样蹦了起来,眨眼间衣裤皮甲扎束停当。

  庞克吓的一哆嗦,大声嗔怪道:“拜托!心跳都要被你吓停了,我才刚要睡着──”

  “睡什么,叫所有人都起来!有大批马队正急速朝我们大营奔来,我们的骑兵早去了奥尔桑,一定是腾赫烈骑兵劫营,赶快吹警哨。”张凤翼急道。

  “你怎么知道的?敌袭警哨可不是乱吹的,虚惊一场的话,我们会死得很难看的。”庞克迟疑地道。

  张凤翼已把箭壶和长弓挎好,在帐内左一脚、右一掀的让众人醒来,“快起来,快起来,拿好武器,敌人来袭了。”扭头向庞克道:“还不快吹,还等什么。”

  庞克看张凤翼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咬咬牙、一狠心,豁出去了,从怀里掏出警哨,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响起。

  各哨位、士兵们听到敌袭警哨,纷纷吹响了示警的号角。一时间,大营里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慌乱的士兵的呼喊声、询问声、喝问口令声、士官斥责下属的整队声、集结奔跑走动的靴子声。一会儿,只见军法处的恩里克少校带着一群马弁怒气冲冲地向这里走来,看到这景况,庞克已经面如土色,张口结舌,预感到又要大祸临头了。

  张凤翼完全不理会这些,厉声向小队发号施令,“我们小队依靠在辎重车后列阵,庞克带领刀牌手阿尔文和多特,你们三人持重盾呈半圆布于外围,所有的掷斧和投矛由你们三人携带,其余人均持长矛,每面重盾左右各配两杆长矛,来的敌人都是骑兵,我们全用最长的拒马枪,我担任长弓手居中策应,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离位置。”

  慌乱中大家都像没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这番威严的施令使大家伙有了主心骨,也没有计较发令人的身份,不由自主地各自按照命令从事。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阿尔文突然崩溃了,哭喊着把盾牌与投枪扔在地上,掉头就跑。张凤翼一个箭步蹿上伸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阿尔文扭过头来,满脸涕泪滂沱,满身颤抖着、抽搐着,歇斯底里地喊着,“凤翼兄弟,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看在平日的兄弟情份上,让我走吧!”

  张凤翼二话不说给了阿尔文两个沉重的耳光,把阿尔文的嘴角都打出了血,这两下立刻把阿尔文狂乱的精神收拢住了,他清醒了过来,沮丧地抽泣着。

  张凤翼抚着他的肩头,柔和却不容置疑地说:“敌人已经包围了大营,你一个人是无法跑出去的,要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和大伙在一起,老弟,来,拿起武器。”说着把盾牌与一束投枪递到他手中。

  阿尔文迟疑地接过枪牌,张凤翼咧嘴笑道:“没人会笑话你的,大家都是第一次,心里都害怕;来,做个男子汉,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吧!”

  阿尔文瞅了瞅左右,看到小队中的兄弟都没有因刚才的行为轻视自己,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张凤翼小队靠着辎重车呈半圆形摆好了阵势,恩里克少校已来到这个小队外围,看着像刺猬一样长枪外伸的张凤翼小队,他气急败坏的冲过来,戟指指着他们,可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突然空气中发出“哧哧”的破空之声,暗黑里箭矢如急雨般袭来,四处传来有人中箭的惊叫声,恩里克身边的护兵如割草般倒下了大片。他忙转身拔出腰刀高喊着手下迎战,一枝流矢飞来插在了他的腿上,他大叫着倒在地上,转头看时,身后的护兵已经没有能站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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