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雍正故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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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如夢,富貴如云,不過都是些傳奇罷了。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二月,胤禛登上了皇帝的寶座,是為雍正。

  雍正登基一個月后,宗人府官員便上奏說:“親王阿哥等名上有一字(胤)和御諱相同,應請更改。”雍正說,自己兄弟們的名字乃是父皇所定,“不忍更改”,但隨后又讓禮部向皇太后請旨,由皇太后來決定改還是不改。

  未幾,雍正對大臣們說:“奉皇太后懿旨,諸王和阿哥們名字里的‘胤’字,全部改為‘允’字。”從此后,除了胤禛一個人保留‘胤’字外,其他阿哥全部改名,胤褆變成允褆,胤礽變成允礽,胤祉變成允祉,胤禩變成允禩,胤禵變成允禵,以此類推(后面行文中阿哥的“胤”字均改成“允”字)。

  斗轉星移,物是人非,徒有殘月常相依。雖然王宮還是那個王宮,但朝廷已經不再是原來熟悉的朝廷。過去的,永遠成為過去,康熙的時代已經一去而不復還了。從“胤”字到“允”字,那些阿哥便不再是原來的阿哥,和雍正也不再是往日平等的兄弟關系,而是君臣之大界了。

  康熙駕崩后的第二十八天,雍正脫下身上的素服,一個人搬進了養心殿。從此后,雍正便坐上了那高高的寶座,生殺予奪,全在他的一手掌握。雍正笑了,十幾年來的儲位爭奪,已成過目云煙,隨風而去。昔日的那些競爭對手們,如今也都匍匐在地,納首稱臣,是生是死,已經不再是他們所能決定的了。此情此景,一家歡樂數家愁,怎一個苦字了得?

  雍正登基的那天,正是滴水成冰的季節。北京城里,店家的招牌依舊彩旗飄揚,路上的行人也同往日一樣來去匆匆。在一片漠然的空氣中,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它的名字就叫雍正王朝。

  一、皇太后尋死覓活為哪般

  話說雍正得了皇位后,但他的生母德妃烏雅氏的第一反應,更多的是錯愕與驚訝,而不是由衷的喜悅。《清世宗實錄》中記載說,烏雅氏得知雍正即位后,她說“欽命吾子繼承大統,實非夢想所期。”此話大大的不吉利,哪有自己的兒子做了皇帝,做母親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說自己做夢都沒想到的?烏雅氏的話似乎透出兩層含義,第一是自己并不看好雍正,有懷疑的意思;第二恐怕是自己覺得應該另有其人,可惜最后大位得非所人。據一般的猜測,烏雅氏大概是希望自己的小兒子,當時呼聲很高的十四阿哥胤禵繼位罷。

  胤禛的生母烏雅氏生于順治十七年(1660年),比康熙小六歲(康熙生于順治十一年,1654年),官方正式文件一般只說她是滿洲正黃旗人,其父名叫威武,是正三品的護軍參領。護軍參領是滿洲八旗的軍職,每旗有十個名額,正參領是三品(看起來挺高,其實也很一般)。

  烏雅氏大概在十四五歲的時候進了宮,應該是在康熙的第一位皇后赫舍里氏去世之后。康熙十六年(1677年)二月,康熙首次正式冊封嬪妃的時候,封了八個主位(一個貴妃,七個嬪),烏雅氏榜上無名,當時她大概只處于“常在”或者“貴人”這個級別。直到康熙十七年(1678年),烏雅氏喜得貴子,這就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四阿哥胤禛。盡管胤禛在滿月后便被貴妃佟佳氏抱去撫養,但“母以子貴”,烏雅氏生子有功,在康熙十八年(1679年)她便被冊封為德嬪。康熙十九年(1680年)二月,烏雅氏又生下六阿哥胤祚,因為烏雅氏連得兩子,康熙二十年(1681年)十二月又被晉升為德妃,只可惜六阿哥胤祚這孩子福淺\命薄,六歲的時候就夭折了。

  此后,烏雅氏再接再厲,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六月又生了皇七女,這個小女孩更是短命,三個月不到便早殤了。不過,烏雅氏這幾年大概頗受康熙的寵愛,她的生育能力也是超級的強,在次年(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九月,烏雅氏又生下皇九女,這個女兒得以順利的成長,在康熙二十一個女兒中(含養女一名,即大公主,具體情況見本節補記)被稱為“五公主”(后嫁佟國維之孫舜安顏)。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四月的時候,烏雅氏生下皇十二女,這也是她的第三個女兒,通常稱為“七公主”,可惜這個小公主也只活了十二歲。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正月初九,烏雅氏生下她最后一個孩子,這就是十四阿哥胤禵。

  在當時看來,烏雅氏的確是個“英雄”媽媽,她總共為康熙生了三子三女,在康熙的后妃里面并列第一。當時能和烏雅氏比拼的只有三阿哥胤祉的母親榮妃馬佳氏,她為康熙生了五子一女,但只有“二公主”和最小的胤祉活了下來,其他都不幸早殤了。而烏雅氏的六個子女中,除了皇七女早殤、六阿哥胤祚六歲夭折和七公主十二歲夭折外,四阿哥胤禛、五公主和十四阿哥胤禵都順利長大成人。

  胤禛出世的時候,烏雅氏還不能親自撫養自己的兒子,因為清宮規定,只有嬪以上的**主位(包括嬪這個級別在內)才有資格撫養皇子。由此,胤禛從小便和烏雅氏分開而居,由皇貴妃佟佳氏撫養到她病逝為止(當時胤禛十一歲)。盡管胤禛和生母烏雅氏有請安或祝壽等固定的見面時間,但在宮中的森嚴制度下,母子間似乎既無法親近,也缺乏必要的交流和溝通。正如雍正自己所說,“生恩不及養恩大”,或許在當時胤禛的眼中,養母佟佳氏才是一個慈愛的母親。由此,雍正和親生母親烏雅氏的感情不如養母佟佳氏,這也就很自然了。雍正即位后,對養母佟佳氏家族的封賞也是遠勝于生母烏雅氏一家,這大概也是雍正一直想報答佟佳氏的緣故罷。

  從烏雅氏這邊來看,她除了不能時刻接觸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外,由于胤禛養母的地位尊貴,而她自己地位的卑下,這可能也構成了她對胤禛感情的障礙和隔閡。或許,胤禛也曾因為他是皇貴妃(當時的宮中之首)撫養而在無意間流露出驕傲的神態,這自然會讓烏雅氏感到不自在而傷心難過。久而久之,母子關系自然互生隔閡,陷于關系淡漠的尷尬境地。由于幼年時期缺乏生母的母愛關懷,成年后的胤禛對烏雅氏可能大都浮于禮節性的尊重。這種關系,可能既陌生,又熟悉;既頻繁,又冷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被制度戕害而蒙上了陰影的母子關系,既悲哀又傷感。

  從母子的性格來說,烏雅氏和胤禛倒是頗有相像的地方,就連一胞所生的十四阿哥胤禵,也都是十分的倔強而情緒化。康熙說小時候的胤禛“喜怒不定”,這種容易情緒化的性格估計也是來于烏雅氏的遺傳。胤禛和胤禵兩兄弟本都是性情中人,胤禵可以為保八阿哥胤禩而頂撞盛怒之下的康熙,胤禛雖然在爭奪儲位的時候韜光養晦,但他即位后性格凸顯,寫的很多批示也是爽快淋漓,令人拍案叫絕。(有日本學者稱雍正的朱批諭旨為天下第一痛快書,誠\然,沒有那個皇帝像雍正那樣批折子的)

  烏雅氏也是如此,一樣的執拗,一樣的感情用事。本來雍正做了皇帝,作為母親的烏雅氏應當高興才是,但這皇太后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讓人費解。雍正即位后,烏雅氏說自己不愿接受“天子以四海奉養圣母一人”的威福,居然要以死相殉,隨大行皇帝康熙而去。這,實在是太不給雍正面子了。

  據雍正自己說,“皇父駕崩之時,母后哀痛欲絕,決心隨皇父殉葬,不飲不食。朕叩頭痛哭,上奏母后說:‘皇考以大事托付給我,今母親執意以死相殉,那兒臣更有何依賴?將何以對天下臣民?那我也只好以身相從了。’經過再三的哀求,母后才放棄尋死的念頭,勉強進食。自此以后,朕每晚都要親自到昭仁殿去詳細詢問值班太監,得知母后一夜安睡后,才放心的回到守靈的地方。”

  如此看來,烏雅氏的做法不僅絕情,簡直就是添亂。雍正也是被她逼得沒有辦法,最后只能說,“沒辦法,你死我也死,省得我蒙受不孝之名,沒臉去見天下臣民。”一個要以死相殉,另一個以死相逼,最后烏雅氏只好妥協,放棄了自殺的念頭。這對母子的關系也未免滑稽。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二十日,本是雍正登基的喜慶日子,烏雅氏卻又弄出不和諧音。按照慣例,皇帝登基前,應先到皇太后處行禮,禮部官員按照雍正的旨意,提前一天將登基的程序啟奏皇太后,烏雅氏卻說,“皇帝誕膺大位,理應受賀。與我行禮,有何緊要,概免行禮!”烏雅氏的意思似乎是肚子里有氣,說自己與新皇帝雍正登基沒有關系,不肯接受行禮,這弄得雍正精心準備的登基大典差點泡湯,實在是大煞風景。

  有上一次事情的教訓,雍正知道母親烏雅氏的脾氣的確是不好對付。于是,雍正便派禮部、內務府總管等官員,加上和允禵關系不錯的允禩,大家一起去勸說皇太后受禮。但是,烏雅氏也真是執拗得可以,這么多人勸她都不聽,“覽過仍不受。”雍正被弄得焦頭爛額,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自己親自出馬,再三懇求,烏雅氏這才不情不愿的說“諸大臣等既援引先帝所行大禮懇切求情,我亦無可如何。”

  好一個“無可奈何”!聽烏雅氏的意思,好像是看在先帝的先例份上才答應群臣的請求。這詞用的,絕了。

  按照慣例,雍正得給烏雅氏上皇太后的尊號。當時,內閣翰林院也已將“仁壽”皇太后的尊號擬好,皇太后的表文、冊文,還有金冊、金寶,這些證明文件和儀仗程序的各項準備事宜也都弄好了,欽天監也挑了個黃道吉日,萬事具備,只欠東風——————偏偏烏雅氏就是不同意。

  烏雅氏說,“梓宮大事正在舉行,凄切哀衷,何暇他及。但愿予子體先帝之心,永保令名。諸王大臣永體先帝之心,各抒忠悃,則兆民胥賴,海宇蒙休。予躬大有光榮,勝于受尊號遠矣。”烏雅氏以康熙的葬禮未完成為借口,既不接受皇太后的尊號,也不肯從居住多年的永和宮搬出(皇太后得住寧壽宮)。看來,烏雅氏對那些破落制度是要頑抗到底了。

  這下,雍正是被弄得頭皮發麻,本來他當上這個皇帝就有點不明不白,所以他才在這種儀式上要做得循規蹈矩,盡量完美,免得天下人說他的閑話,誰料得生母烏雅氏卻和自己處處不配合,這真是讓雍正這個做兒子的心里憋氣,卻又無可奈何。

  沒辦法,雍正只好又硬著頭皮,親自去“誠\敬諄切叩請再三”,但這次,烏雅氏卻死活不聽,她再次來了個“諸王大臣援引舊典,懇切陳辭,皇帝屢次叩請,予亦無可如何。知道了。”

  “知道了”,這是中國的權術史上是一個極為經典的詞。什么叫“知道了”?當然不是光“曉得了”那么簡單。“知道了”隱含的意思可就太多了,也許是表示未置可否;也許是表示不同意;也許是讓請示人看著辦,若辦好了,說明屬下聰明伶俐;若萬一辦不好,領導也可以推掉自己的責任;總而言之,領導總是能從“知道了”這里把握先機。

  烏雅氏的“知道了”,不過是緩兵之計,用這詞給勉強搪塞過去,實際上就是不愿意受封號,也不想搬到皇太后該住的寧壽宮去。牛不喝水強按頭,烏雅氏就這倔脾氣,她是皇帝的生母,雍正能拿她怎么辦?沒辦法,這事也只好拖了下來。

  沒多久,在雍正元年(1733年)的三月,正好到了雍正登基后烏雅氏的第一個生日。按理,這皇太后的生日得有個儀式叫“圣壽節”,以表示皇帝孝敬母親,以“仁孝治天下。”禮部官員也擬安排雍正帶領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集體去給皇太后慶壽,不料烏雅氏還是不給面子,“奉懿旨,免行禮。”雍正本想利用再這個機會改善和生母的關系,讓母親接受封號,并移居寧壽宮,但烏雅氏似乎早有所料,未及雍正開口便將之拒于門外。

  烏雅氏這些舉動,似乎是太不近人情了,這到底又是為什么呢?

  這事恐怕還得從十四阿哥允禵說起。允禵是烏雅氏最小的兒子,父母疼愛小兒子,甚至對小兒子偏心,似乎也是人之常情。天下的父母,總認為自己對待子女是公正的,所做的一切也是不偏不倚、非常有道理的,但問題就在于,世界上就沒有不偏心的父母。感情這東西,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烏雅氏本該是幸福的,她的兩個兒子都很有出息,其中必有一個做皇上,但問題偏就出在她認為該做皇上的,卻沒做上,而她又偏愛這個落敗的孩子。允禵從西北回來后,雍正一開始便給了允禵一個下馬威,將他的王爵革去,只保留了最初的貝子身份。這做母親的看著兩個孩子,一個天下一個地下,一個不讓一個不服,做哥哥的如此露骨的欺負弟弟,心里怎能不傷心難過?偏偏這三人還都一個脾氣,就是死不認輸,誰也不肯妥協,結果矛盾越陷越深,幾至于無法掙脫。這雍正越打擊允禵,烏雅氏便越不配合雍正的工作,兩人幾乎陷于冷戰狀態。

  也有人猜疑說,烏雅氏本就偏愛小兒子,而且康熙晚年的時候,小兒子的呼聲很高,但最終的結果卻是小兒子的皇位被大兒子篡位奪去,烏雅氏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本來可以名正言順、堂堂正正做皇太后,如今卻成了“篡位賊\子”封的偽太后,這怎能不讓她氣惱?

  雍正元年(1723年)三月二十七日,雍正在即位后第一次出北京城,這也是他做上皇帝后僅有的幾次出城之一。他這次要帶著王公大臣,還有皇太后及**的妃嬪,親送康熙的梓宮到遵化東陵。這次送葬活動人員眾多,規模浩大,所幸中間沒出什么大的亂子。

  本來送葬的事情進行得挺好,不料就在行禮完后,送葬隊伍準備返回北京的時候,雍正卻做了一項重大而無情的決定,那就是將允禵留在遵化守陵。這等于就是將允禵軟禁于此了。不僅如此,雍正還拿允禵府上的人向雅圖和護衛孫泰、蘇伯、常明等人開刀,將他們施以枷示。隨后,在允禵被軟禁在遵化的時候,雍正又借口有人在奏折里將大將軍與皇上并寫,將允禵貝子的祿米革去,以儆示尤。就這事而言,允禵并沒有任何過錯,雍正明擺著就是在有意整允禵了。

  雍正這么欺負弟弟,做母親的當然看不下去。就在允禵革去祿米的第十天,烏雅氏便突然犯病。根據《清世宗實錄》的記載,烏雅氏在雍正元年(1723年)五月二十三日末刻(下午一點到三點的時候)發病,第二天丑刻(凌晨一點到三點的樣子)便去世了。烏雅氏從發病到死亡,中間不過短短的十幾個小時,顯系暴卒,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就不得不讓人猜疑了。

  《大義覺迷錄》記載了這樣一段民間傳聞: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皇太后烏雅氏居住的永和宮里突然傳來吵鬧聲。原來,雍正聽說皇太后生了病,急忙趕來看望,不料還沒說上兩句話,兩人便爭吵了起來。外面的宮女和太監們戰戰兢兢,都不敢進去,卻聽到皇太后在里面大罵:“你為何對你弟弟如此絕情!他到底犯了什么彌天大罪,你要如此害他?你到底還想要怎樣?是不是把我們母子都整死了,你就高興了?”雍正跪在地上磕頭說:“兒臣不敢,兒臣決無此心!”皇太后說:“那好,我現在就要見允禵,你把他放回來!”雍正說:“先帝的陵墓需要有人看守,允禵心高氣傲,經常犯錯,讓他在那里好好閉門思過也好。”皇太后氣極而笑道:“好,好!你是鐵了心要把他關死在那里了!你不要以為自己得了這皇上就可以任意妄為,這天下人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人心里頭有桿秤的,到時你就不怕后人戳你的脊梁骨?”雍正似乎也被激怒了,里面傳來茶杯摔碎的聲音。不一會,宮中突然出“砰”的一聲,似乎什么東西撞在了柱上,隨后便歸于沉寂。雍正走了出來,臉色陰沉,喝道:“皇太后病危,還不快傳御醫!?”

  但此刻為時已晚,第二天宮中便傳出皇太后歸天的噩耗。當然,永和宮的柱上是沒有血的。

  到底皇太后是不是撞柱而死,這已經無從考證,但從烏雅氏的身體而言,不到一天便宣告死亡,不免出乎人的意外。據說烏雅氏原本是有氣管炎和哮喘之類疾病的,加上康熙的駕崩對她可能打擊很大,但是,這可能都不是最主要的。烏雅氏身體狀況的惡化,恐怕還是因為胤禛和允禵這兩兄弟間的傾軋所導致,特別是雍正對小兒子的不公正待遇,怎不讓烏雅氏這個做母親的傷心欲絕,肝腸寸斷?

  雖然民間傳聞中的“逼母”一說未必成立,但烏雅氏的死,要說和雍正一點關系沒有,那也說不過去。由于史料的缺乏,無法知道烏雅氏在允禵被囚后是什么態度,但斷然不會是漠不關心,不聞不問。也許就在那個晚上,烏雅氏爆發了,她可能嚴厲的責備了雍正,也可能聲淚俱下的替允禵求情,求雍正放他回來,讓她見上一面,可惜她的愿望終究沒能實現。

  據官方記載,雍正聞知皇太后病重后,急忙趕到永和宮,晝夜侍奉湯藥。也就在當天,雍正派侍衛吳喜和朱蘭太去遵化景陵將允禵召回。但是,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當時負責看管允禵的副將李如柏在放走允禵后,心里覺得后怕,生怕是有人矯詔陰謀\造反,便又派人以“旨意未明,又無印信”的理由追回了允禵,并將雍正派去的侍衛扣押,然后自己親自向雍正請旨,問是否要放允禵回京?等到李如柏得知確屬雍正的旨意后,這才將允禵放回北京,但此時已經是二十三日的白天了,烏雅氏早在當天的凌晨崩逝,享年六十四歲。

  晚了,一切都已經晚了。允禵回到皇宮,見到的只是自己母親冰冷蒼涼的梓宮。不過,李如柏卻從中受益了,后來他被賞賜了一千兩白銀,并被升為總兵官。

  烏雅氏死后,雍正也不必再去懇請皇太后接受尊號,也不必再讓皇太后從永和宮搬到寧壽宮去住了。但頗為奇怪的是,雍正在烏雅氏死后,卻先將她的梓宮移到寧壽宮,停靈三天后才運\到帝后停靈的壽皇殿。這其中的含義,實在讓人捉摸不透。難道雍正不知道這樣做是違背母親遺愿的?

  允禵在雍正的注視下,于母親的靈柩之前痛哭失聲。哭奠完畢后,這兩個同胞兄弟依舊是面無表情,誰也不看誰。在一片漠然的空氣中,雍正走到皇太后的梓宮前,從袖里掏出一道諭旨,緩緩念道:“貝子允禵無知狂悖,氣傲心高,朕惟欲慰我皇妣皇太后之心,晉封允禵為郡王。伊從此若知改悔,朕自迭沛恩澤;若怙惡不悛,則國法俱在,朕不得不治其罪。”

  當年九月初一,烏雅氏的梓宮隨同康熙的梓宮入葬景陵地宮,而允禵被重新送回遵化守陵。

  也就半年的時間,雍正和允禵便失去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但失去的還不僅僅如此。與此同時,雍正失去了自己的同胞弟弟,允禵也不再有雍正這個同胞哥哥。他們已經是勢如水火的敵人和對手。烏雅氏活著的時候尚不能化解這段恩仇,何況是死了呢?

  宮闈相斗,骨肉相殘,這在帝王之家已經是屢見不鮮了,雍正在《大義覺迷錄》里說:“朕曾奏請皇太后召見允禵,太后諭云:我只知皇帝是我親子,允禎(即允禵)不過與眾阿哥一般耳,未有與我分外更親處也。不允。朕又請可令允禎同諸兄弟入見否?太后方諭允。諸兄弟同允禎進見時,皇太后并未向允禎分外一語也。”

  這段話太可疑,這不符合烏雅氏的性格。雍正和允禵都是烏雅氏的親生兒子,哪有不批準允禵一人來見,卻讓其他皇子一起來見的?而且見面后有意不和允禵多說話,這未免也太造作了。除非,烏雅氏心里清楚雍正對胤禵已經是恨之入骨,欲去之而后快,這才在召見皇子的問題上有意而為之,目的就是防止雍正猜忌,進而保護自己的這個小兒子。

  權杖猙獰血猶在,無情最是帝王家。如果是這樣的話,何嘗不是一種更大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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