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楚汉华他们掩埋好刘大如同志的尸体后，一看天已大亮了，太阳出来了，村子周围远远地能看到有人走动，只好叫大家分散走，约定时间、地点集合，直到日头照到头顶，才到了木兰山上。他们到了山上，郭志浩带着一队出去活动也刚回来，正准备休息，见楚汉华几个回来了，瞌睡虫一下子跑了，他有兴奋的消息要告诉楚汉华他们，但他也想尽快地知道楚汉华他们进城活动的情况。郭志浩说：“你们吃饭了没有，累不累要是吃了饭，也不累，就赶快先把情况说一说，我也有好事情要对你们讲哩！”
累，那是肯定的，几个人累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但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说累，至于肚子，跟着饭店老板张德昌肯定是饿不着的。几个人什么累呀饿呀的话，一句也没有说，把去黄麻城里和罗汉镇发生的一切，都说得详详细细，当他们听说罗汉镇上发生的悲壮的战斗前后，大家都流下了泪，郭志浩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平时听不到他唉声叹气，更看不到他流泪，这会儿，他伤心的泪水涮涮地往下流。
过了老大一会，郭志浩说：
“这仇这恨，我们一定要报的。只是现在戴树民、曹如海他们没有回来，估计得等到晚上，等他们回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白天，你们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
几个人哪还能睡得着，心里都在想着如何打击敌人来为死难的同志报仇，罗大虎说：“郭军长，你不是说有好事情要告诉我们吗，快点儿说吧，不说我们也休息不了的。”
其他几个人也齐声说：“对，快告诉我们吧！”
郭志浩想一想，这会儿不说，几个人肯定不好好休息，于是，他就把他带领的一队这次下乡活动的情况讲了，而且讲得很详细。
二
原来，楚汉华他们四人去黄麻城后，郭志浩、戴树民、曹如海各带一个队出去活动。
郭志浩带的是一队，出发到了木兰山西侧的吴桥镇。这儿，前几天他们也曾来过，所以晚上一到这儿，那些穷苦的基本群众，都悄悄地给起义军说这样那样的情况。群众说说就说到镇上杀牛的屠户郑老五了。
郑老五这个家伙坏得很，抓打骗赖，为非作歹。一心想混个一官半职的，就拼命巴结民团的团长，夏梦石派兵围困木兰山，他又成天围着住在镇上的一个叫崔连长的，经常请吃喝。姓崔的连长来吃喝时，看到郑老五的老婆长得又年轻又挺俊，他贪吃贪喝贪财贪色，没几天，姓崔的连长就把郑老五的家当成自己的家，一有空就来吃喝，吃喝完了就跟郑老五老婆睡觉。这样，姓崔的连长就在营长那儿给郑老五讨了个“坐探”的差事。这家伙当了坐探以后，干尽了坏事，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赶紧去报告，给那些有仇有恨的乡邻乱加罪名，把人家抓去，轻则盘问拷打，施用毒刑，重则枪毙杀头。有两户人家因为经常跟他要牛钱，他想赖账，人家不干，他怀恨在心，叫姓崔的连长把人家抓起来，用绳子吊起来，活活地把心割下来炒了下酒。因此，群众对郑老五又恨又怕，希望起义军能把这条毒蛇除掉。
郭志浩听了群众的控诉，心想，我们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人民解除痛苦，为人民求解放的。人民希望我们去把毒蛇除掉，我们再困难也要满足人民的要求，要不然我们就要失去人民的信任，再来活动群众就不支持我们、不帮助我们了。郭志浩当场就向群众表示，一定要把郑老五干掉。
于是，他们十几个人就和群众一起，详细地研究了行动计划。
这一天，正是吴桥镇逢集，赶集的人特别多。起义军的十七个人和八名群众，共二十五人，有扮挑柴卖的，有扮挑菜卖的，有提筐赶集的，有卖糖串的，都先后聚集在郑老五的牛肉摊子附近。
郑老五开着一间门面，摆着一副卖牛肉案子，一副肉架子。架子上挂着四、五块牛肉，案子跟前放着两只箩筐，一只里装者没煮过的碎牛肉，一只里装着煮过的牛杂碎。郑老五坐在案子跟前，右手拿着小茶壶。左手夹着一支烟，眼睛贼溜溜地盯着熙熙攘攘赶集的人群。他心里得意得很，把卖牛肉赚钱已不当回事了，只是当着块招牌而已，他的心里主要放在观察行人的动向，看谁同山上起义军有联系，因为他只要能帮助抓到一个起义军的人，得的赏钱就够他卖半年牛肉的。
他看着看着，肉案子跟前来了两个人。前面一个，穿着棉袍大褂，头戴一顶礼帽，眼戴一副茶色眼镜，斜挂着手枪，身后跟着的是“保镖”，穿一身黑色棉袄棉裤，腰间插两把快慢机盒子枪。这两个人，前面是郭志浩，后面是郑亚楼。
郭志浩往肉案子跟前一站，拖着腔调问道：
“谁是郑老五”
“我就是！”郑老五忙站起来，见郭志浩衣冠楚楚，但没见过，可也不敢怠慢，忙问：“你先生是……到小的这儿来，有什么吩咐”
扮“保镖”的郑亚楼赶紧前来介绍说：
“我们从武汉来，这是夏司令派的特派员，路过这里，刚才碰到住在你们这里的营长、连长，他们让我们先到你郑老五这儿歇一会。”
郑老五一听是武汉来的大官，马上点头哈腰，一面答话，一面让座，递烟倒茶，嬉笑着说：
“快坐，快坐，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特派员来，我这就给你割肉、打酒，准备饭菜。”
他们到屋里坐了下来，抽了烟，喝了茶，郭志浩单刀直入地问道：
“听崔连长说，你是坐探，查出几个共产党”
郑老五早就想摆自己的功劳，他想，只要特派员一句话，我也就不用在这里做卖牛肉的屠户了，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于是，他就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这帮起义军占了山以后，可厉害啦，夏司令的队伍围了那么多天，一个也没有抓住。我对这些人恨得很，就天天瞄，好不容易把几个共党分子盯住了，报告了崔连长他们，逮住后掏了他们的心炒着吃了。”
郭志浩面对着这个狠毒心肠的家伙，心里气愤得不行，用人们不易察觉的动作，把手枪往面前拉了拉，冷冷地闯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全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崔连长。”郑老五急切地说。
“你的功劳很大呀，得给你重重的奖赏！”郭志浩满腔怒火，嗖地一声抽出手枪，对着郑老五，“砰！砰！”两枪，结果了他的狗命。
打死了郑老五，郭志浩、郑亚楼急忙换了自己的衣服，迅速跑到街上。
街上住着民团和夏梦石部队的兵。他们听枪声，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放起枪来，顿时，全镇上枪声大作，到处叫喊着：
“抓共党！抓共党！”
赶集的群众四面奔跑，有菜篮子被挤翻了的，满地撤了菜；有豆腐挑子被挤了的，豆腐被踩得稀碎；郑老五的牛肉架子也被挤倒了，横在街上。团丁和夏梦石部队的士兵被四处奔跑的群众挡住，挤挤拥拥，这里一头，那里一头。起义军的十几个人混在奔跑的人群里，迅速转移。当他们离开吴桥镇五里多路，已到安全地带时，还听到镇上乒乒乓乓在放枪哩！
在敌人鼻子底下杀了郑老五，又迅速安全转移，使敌人惊恐万状。
三
起义军在郭志浩的带领下，正准备找个地方隐蔽起来休息休息，做点饭吃，这时，吴桥镇上又跑来几个群众，找到了郭志浩，说：
“干掉了郑老五，大家都非常高兴，这镇上还有一个姓赵的地保和姓杨的联保主任，是镇上的两霸，奸人妻女，抢人财物，推行“连坐”最起劲。（注：保甲连坐是敌人采用对付群众的毒辣办法。他们把十户编成一个‘连坐’，规定一人通匪，全家抄斩，并株连十家，知情不报，以通匪论处。）他们勾结民团，经常残害百姓，扬言不把混进这一带的共党分子斩尽杀绝，誓不罢休，群众个个恨得咬牙切齿。现在郑老五被干掉了，他们肯定要报复，群众就更要遭罪了。所以，大家希望你们能再把这两个家伙干掉。”
郭志浩想了想，答应说：
“我们一定满足你们的要求，把这两个家伙干掉。不过，这镇上正在乱，而且又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哪里，怎么动手呢”
来的群众见郭志浩满口答应，都很高兴，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说：
“只要你们答应，我们就能把他们找到。我们也想过，现在动不了。这样吧，你们在这里吃饭、休息，我们去打听，找到他们，我们就立即来报告。”
“那好吧！”郭志浩说。
群众去了，郭志浩他们吃了饭，就休息等着。看看日头已经快落了，还不见任何动静，大家心里有点着急了，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年长的群众气喘喘地跑来，报告说：
“老郭，那姓赵的和姓杨的，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们正在湾子里的皇甫熙荣家打牌呢。几位老乡都埋伏在皇甫家周围，我来向你们报告。”
同志们一听，顿时活跃起来了，个个磨拳擦掌，精神抖擞。大家稍事准备就出发了。
天寒地冻，战士们行进在山间小路上，凛冽的寒风直往人们的鼻子里钻。战士们身上穿得很单薄。脚上穿着草鞋，走在山间小路上，一点也不觉得冷，倒感到浑身冒热气。
皇甫是镇上的地主，住在镇外的一个湾子里，独立门户，两层小楼房，一道围墙围了个院子。
在群众的带领下，同志们迅速包围了皇甫的住宅，只听到屋里传来了“红中！”“发财！”“二万！”“碰！”的叫喊声。
包围好住宅以后，郭志浩上前喊门，因为他是黄陂人，喊门不容易引起怀疑，只听他喊道：
“镇上来人找杨主任！”
“谁喊门，快去望望啥事！”一个粗嗓门说。
“是本镇上人。”一个人答。
“问清啥事再开门。”粗嗓门的人嘱咐。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人到了大门前，问：
“有什么事”
“队伍上来一个人，找联保主任，上午杀死郑老五的凶手被抓住了。”郭志浩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守候在门边的起义军战士猛扑过去，捂住了开门人的嘴，将他按倒在地上，郭志浩带领其他人迅速冲进屋去。
在屋里打牌的人，正在热闹着哩，联保主任和了个满贯，正高兴地向别人要钱，起义军的战士一下子冲到他们的跟前，乌黑的枪口，雪亮的刺刀，对着他们，战士们厉声喊道：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谁动打死谁！”
打牌的人弄不清是怎么回事，都吓傻了，狡猾的联保主任见势不妙，哗啦一声，掀翻桌子，桌子上的两盏油灯掉在地上，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到处是家具的摔打声。
郭志浩握紧手枪，紧盯着门口。这时，他只见一个黑影子夺门从屋里冲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他斜插过去，使脚一拌，“拍一地一声，向外跑的人摔倒在门口，郭志浩一跃骑在那人身上，那人想挣扎，两人滚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副队长戴孟雄擦着了火柴，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屋里、门口顿时火光通亮。
在火光的照耀下，战士们从屋角里，拽出了在灭灯后的搏斗中被搞得鼻青脸肿的联保主任，郭志浩又从门口地下提起狼狈不堪的姓赵的地保。
“哼！还想反抗吗早就料到你们会有这一着！”郭志浩厉声说道。随着命令战士们：“把他们捆起来！”
战士们立即把杨、赵两个家伙捆了个结结实实。这两个作恶多端的家伙，此时面如土色，瘫软如泥。赔着打牌的是地主皇甫熙荣和他的老婆邱莲萍，两个跪在地上，筛糠似地颤抖着，嘴里不住地求饶说：
“饶命！饶命！”
郭志浩因为来过吴桥镇多少次，而且他的家离吴桥镇也不太远，他对皇甫熙荣多少还了解点，这个人基本上是个肉头地主，只顾自己发财，害怕官府的人，在镇里没有什么罪恶。联保主任和地保还经常到他家敲诈点。他今晚陪着打牌，也是出之无奈。郭志浩想，我们杀一个人，宽大一个人，要让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惩罚的是作恶多端的坏人，保护的是好人、是广大群众。该杀的不杀，不该杀的杀了，就会失去民心。想到这里，郭志浩说：
“皇甫熙荣，你虽是地主，但和他们不同，他们干的坏事太多。我告诉你，今天我们不捆你，也不杀你，给你一个改恶从善的机会，如果发现你以后干坏事，定杀不饶！”
“是！定杀不饶，定杀不饶！”皇甫熙荣和邱莲萍像鸡啄米似地点头答道。
郭志浩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一挥手，说：
“走！”
战士们押着两个坏蛋，出了湾予，到了镇头上，把两个坏家伙的脑筋砍了下来。
郭志浩向大家讲述了他们这次出去活动，巧除三个地头蛇，大家都非常高兴。正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戴树民带者二队同志回来了。因为等曹如海，大家又围着戴树民，叫他讲讲出去活动的情况。
四
这一天，戴树民带着二队到了罗家岗。
队长王宏树跑到戴树民身边，轻声说：“我们去接头吧。”
“地方变了没有”戴树民问。
“地点在后岗上的东安庙，由悟光和尚接头。”王宏树说：“和尚要是出了事，就是罗二发本人。”
“出发。”戴树民命令道。
于是，十几个人就往后岗上爬，这是一条非常难走的小路，大家几乎是爬着上去的。
到了后岗上，个个都愣了，庙门大开着，门被砸破了，院子里全是破砖碎瓦，整个庙里没一点声音。
“不对头。”王宏树警惕地说：“这庙门是经常关闭的，有几个老和尚也是很少出庙门的。今天夜里庙门为什么大开着呢”
戴树民心里也早发疑了，便对王宏树说：
“你到前面去侦察一下，我们在这里做好准备，无论如何不能遭到敌人的埋伏。”
“好吧，你尽管放心好了。”王宏树说了一声，便伏在地上向东安庙爬去，好大一阵，他悄无声息地回来了，气喘地说：“庙内和尚一个也没有。”
“庙前庙后你看了没有”戴树民问。
“庙里庙外，庙前庙后，我都看过了，什么也没有。”王宏树回答得很肯定。
戴树民心里发生了一连串的疑问，悟光和尚是果慧介绍的。比较可靠，罗二发也是黄坡县第一批共产党员，做事很机密，有经验，上次来打罗家岗，就是他与工农起义军联系的，再说，决定这次行动很突然。时间很短，会出现什么问题呢，这使他很不放心，他对张绍礼说：
“你在这里负责，我和王宏树再到庙里去看看，你们要小心谨慎，注意隐蔽，有什么情况按第二方案行动。”
两个人又爬上去，走进庙门，东找西摸，庙里到处乱七八糟。几个和尚到底去哪了呢是被敌人杀了，还是自己跑了为什么任何暗记都没有两个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戴树民想到要赶快与罗二发联系，可是这又使他为难，因为多次接头，他都不告诉一个固定的地点，都是在别人到处找他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有时就像那神奇的侠客。现在想与罗二发联系怎么可能呢，戴树民对王宏树说：“看样子找罗二发也找不到，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等明天晚上再派人来联络。”
王宏树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只好说：“我们不要到山下面去了，从山上走吧，就是进不了洞，白天在山上也好隐蔽。我们在木兰山上活动一两个月了，都是昼伏夜动，连木兰山是个什么样子，都没有看仔细，将来胜利了，人家要是问我，你在木兰山战斗了那么长时间，给我们讲讲战斗生活，说说山是什么样子，美不美，我要是说不知道，不把人家大牙笑掉了吗”
“你想得很远嘛。”戴树民笑笑说：“你没有想过，我们全体都埋葬在木兰山上吗”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王宏树摇摇头说：“我常常这样想，你不要看我们这几十个乡下佬，说不定将来还真能为国家出一把大力呢！”
在最艰苦的斗争岁月里，作为党代表的戴树民来说，他最担心的是部队经受不住艰难困苦的考验。敌人再凶、再强，想把革命的火种扑灭，想把革命的人民抓光杀尽，那是做不到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是，要使每一个人都能忍受各种各样难以忍受的艰难困苦，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戴树民十分清楚，要战胜艰难困苦，最主要的是要有充分的信心，他觉得王宏树充满着斗争胜利的信心，是难能可贵的。如果不是在执行紧急任务，他会大讲特讲的。戴树民想一想，说：
“好吧，我们就游览一下木兰山的风光吧！”
两个人来到队伍跟前，如此这般的一说，大家也都很高兴。于是，十几个人到了东安庙，散开在庙前庙后，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找遍了，还是毫无结果，这才决心回去了，从后岗上一直向木兰山主峰方向插去。
天色已经到了后半夜了，这个时候，在寂静的高山上，大家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也就不像先前那样静悄悄地，开始了有说有笑，渐渐热闹起来了。有的人开始哼起了小调。
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拖长了的干咳声。
“有人。”张绍礼说：“大家赶快做好准备。”
大家迅速地隐蔽起来，做好了战斗准备。
隐蔽在小树丛里的戴树民对身旁的王宏树说：
“不要慌，我看不像是敌人，要是敌人，早就打枪了，还会用咳嗽来给我们报信。”
“我也是这样想的。”王宏树说：“会不会是罗二发”
两个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那人说话了：
“我是罗二发。”
戴树民也听出罗二发的声音，可是前后左右望个遍，连个影子也没有，不免着急地说：
“你倒是在哪里快出来呀！”
“我在古塔里。”罗二发还是那么慢腾腾的，说：“你们不要慌，这里边黑得厉害，我得慢慢下来，要不就摔坏了……”
古塔在不远处，几个同志马上跑向古塔去迎接罗二发。
罗二发看到同志们，很关切地问：
“同志们都很好吧，一路上没有碰到敌人吧”
“我们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正要回去哩！”戴树民问：“这庙里怎么什么人也没有啦，悟光和尚也不见了。”
“自从你们打了罗家岗民团以后，这里的群众可高兴啦，参加活动很积极。”罗二发说：“我经常到庙里来，和悟光和尚商量，怎么样把群众进一步发动起来，没想到被一个小和尚听到了，他坏了事，报告了民团，结果把悟光和尚抓去杀了，那个小和尚被另几个和尚打死了，以后听说和尚们化缘上普陀山去了。”
戴树民听了，问：“这些天敌人活动很厉害”
“倒并不很厉害，可经常出来活动。”罗二发心情很沉重地说：“敌人经常来搜山，夜晚有时还埋伏在路口。我估计这两天你们要来，所以，到晚上就来等你们。你们一来我就看到啦，怕是敌人的便衣，没敢出来，认出你们了，我才敢叫。”
“我们得想办法治治他们。”戴树民说。
罗二发一昕，心里很高兴，接头以前，他早就有了打算，见了起义军同志的面，一定要提出这个要求，现在戴树民主动提出来，他便接着说：
“敌人这样欺压老百姓，把老百姓糟蹋得太惨啦。我们要反击他们，要不，群众意见就大啦！”
戴树民想了想，问：“我们拿谁开刀呢”
“我看夏梦石部队的那个六连连长最坏。”罗二发说：“他天天来搜山抓人，就拿他开刀。”
这个绰号叫四跟狼的六连连长，名叫崔二，原是黄麻县民团团长，在龙坛寺被楚汉华缴了枪以后，韩守业把他送到武汉夏梦石那儿，成了连长，这次来到木兰山以后，罗家岗周围群众没有不恨他的。
戴树民点点头，问：“你看我们如何动手呢”
黄陂老罗二发一阵高兴，一双猴子似的眼睛紧盯着戴树民，想了一会儿，说道：“能把四眼狼这个连打得落花流水，这一带的环境就可能缓和一些。我倒有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你就快说吧！”戴树民催道。
“四眼狼几乎天天带人四下去抢粮，抢来的粮食不直接背回罗家岗，而是背到岗南姓郑的地主家，因为每天营部、团部都有人在他连部等着瓜分粮食，经常是你争他吵，一团混乱。后来。四眼狼就想了个鬼主意，少背点粮食回连部，让营部、团部的人多少得点，大量的粮食放在姓郑的地主家里，夜里再派人去背回连部。四眼狼常常亲自带上人，有时他们枪也不拿。如果我们事先分头设下埋伏，等四眼狼带人背粮，我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倒是好办法。”戴树民说：“我们设下的埋伏，敌人要是不来怎么办”
“我有办法。”罗二发胸有成竹地说：“敌人在罗家岗找了个厨子，我已把他买通了，今天白天叫他把伙房里的粮食都弄出来，晚上非去背粮食不可。”
“好，就这么办。”戴树民高兴地说：“天黑以前，我们设好埋伏圈。”
“好吧，我带你们进洞隐蔽起来，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休息，睡上一觉，好有精神。”罗二发在前面带路，还不断地嘱咐大家，说：“小心跌倒。”
朵朵浮云，飘飘地从月亮旁掠过，深沉的冬夜显得很寒冷。大家跟在罗二发的后面，个个都像猴子一样，慢慢地爬到笔直的悬崖下面，攀登悬岩和陡坡之间的怪石，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沿着不到五寸宽的石头边，来到了洞口。这个洞是一个非常好隐蔽地方，洞的上边是高大的绝壁，下边是悬岩和陡坡，地势极端险要，上下非常困难。敌人要是从山上来，根本打不着；要是从下边来，只要有一支枪，就能堵塞住敌人的来路。洞里藏了好多吃的东西，十几个人在洞里住上十天半个月，也饿不着。等大家进洞以后，罗二发说：
“这个洞是镇上几个共产党员秘密准备下的，是防止万一的。你们就在这藏一天吧，洞里有水。有吃的东西。”
罗二发把戴树民等人安顿好以后，赶紧出洞去了。
傍晚，大家吃饱喝足之后，按照事先规定的地方出发了，当他们埋伏好之后，果然四眼狼亲自带着十多个人到地主郑家来背粮食了。为什么四眼狼总是自己带着人来背粮呢，其实，他自己一粒粮也不拿，他也不是因为班长、排长带人来不放心，而是他看上了姓郑的小老婆刘氏。那刘氏呢，本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见了男人就心花了，加上姓郑的也想利用四眼狼的权势，这样，四眼狼就不断地来了。
四眼狼带着十多个兵，进了姓郑的家，他叫士兵去装粮，自己去和那刘氏鬼混去了。
敌人进了姓郑的家，罗二发跑来找戴树民，说：
“我一个个都看清楚了，一个也没有带枪，等他们出来后，动作要快，不能耽误时间，要是引起镇上敌人出动就不好了。”
“好来。”戴树民说：“这你就放心吧，你好好观察，他们一出郑家的门，就赶快给我们发信号。”
约摸快到半夜，罗二发发出了信号，四眼狼带着十多个人，离开了郑家。十多个兵每人都扛着一口袋粮食，四眼狼空着手走在最前面，他挺得意，悠哉游哉地走着，嘴里一会儿吹吹口哨，一会儿哼着淫荡的小调。
敌人已经完全进入了埋伏圈，戴树民猛地大喊一声：
“打！”
埋伏的战士，像猛虎下山一样扑了下来。十几个敌兵一听，个个都像惊弓之鸟，放下粮食就跑，四眼狼也着了慌，撒腿就想跑，但他哪有王宏树快，王宏树的两只大手就像老虎钳子似的，死死的把他钳住了：
“四眼狼，你还想跑！”
四眼狼早已吓掉了魂，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成句；
“我……我……饶命……饶命……”
因为事先作过研究，这次行动主要是抓四眼狼，所以，对那些跑了的敌兵，一个也没有追。戴树民和罗二发过来一看，只见四眼狼头顶地屁股朝天跪在地上，哀嚎着饶命，心里一阵恶心，罗二发举起刀，手起刀落，把四眼狼的脑袋砍了下来。戴树民立即命令大家把粮食扛回洞去。
等敌人把他们连长的尸体抢回去以后，在镇里响起了鞭炮似的枪声，鬼喊狼叫地要抓人，戴树民带着二队早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