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丑闻
加入书架 A- A+
点击下载App,搜索"黎明的曙光",免费读到尾

  一

  韩守业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高明的办法来。他有过一番宏愿,也说过一番大话,可是,到了黄麻以后,被他老子搅得没有办成一件顺当的事。如今,他老子死了,需要他拿大主意了,他想来想去,只有想到求救。事情还没有好好做,就向人求救也太不像话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找夏梦石,肯定是一句话就行,可是他不愿意,怕老丈人说他没有本事。他想来想去,总是想着张荆歧,那儿人多势众,离七里坪又近。

  张荆歧是夏露娟的亲外公,按说只要求他,不会不来援助的。

  可是,事情不那么简单,自从韩耀光与张荆歧结了仇以后,就没有任何来往,韩守业才二十多岁,跟张荆歧就更无交往了,他娶夏露娟时,张荆歧很生气。他到黄麻以后,让汪德寿去求张荆歧派红枪会,先是答应,后就变了卦。现在这会儿,他想到还得厚着脸去求。于是,他把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长、张荆歧的亲侄儿张生洪找来,想叫他去一趟商光,

  张生洪倒也是很乐意去走一趟。于是,他带了许多礼物,到了张家店,见了张荆歧,说:“叔,守业和露娟给你送了许多礼物。”

  “嗯!收下。”张荆歧手捧水烟袋,呼噜呼噜抽了一会:“露娟这姑娘,还想到我这个外公。”

  “叔,告诉你个事。”

  “什么事?”

  “韩耀光被农会的人打死了。”

  “啊!——”

  “死的很惨。”张生洪谈虎色变:“哎呀,叔,那农村民运动搞起来,真不得了啊,像是洪水猛兽,也可以说,比洪水猛兽还厉害。”

  “守业有什么打算?”张荆歧问。

  张生洪见他叔收了礼,又问这问那,觉得是说话的时候了,便说:

  “叔,我们张、韩两家,祖辈多少代都是亲上加亲,现在韩家有难,守业又是你亲外孙女婿,能见死不救吗?”

  张荆歧听说韩耀光死了,心里也很难过,他们两个自幼是一对好服友,一块念书,一块讲文习武,自从韩耀光娶了杜金花,两个人从没见过面。前些日子汪德寿来,他倒有心想帮忙,但一想到自家的伤心事,说什么也不干了。现在,他听说韩耀光被打死了,懊悔自己要是早帮忙,也许死不了。这会儿,韩守业又来求救,不能再推了,说:“谁说见死不救啦!”

  “守业的意思……”张生洪想把来的意思说明白。

  张荆歧直摆手,又摇头:

  “不要说了,你知道张、韩两家是怎么结的冤仇?”

  “还不是为了杜金花。”

  “他韩耀光不给我一点面子,活活把我的心给掏走了。”

  “多少年了,你还忘不了。”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人已经死了。”

  “他死我没死!”张荆歧越说越有气。

  “那你说怎么办?”张生洪很为难。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张荆歧说:“怎么结的仇,就怎么解。”

  张生洪更加作难了,但他脑袋很灵活,一下子想到了卢英婉,说:

  “把三姨太给你送过来吧,才二十多岁,那可真是个大美人,还上过大学堂哩!”

  “屁话。再美我也不要。”张荆歧打断了张生洪的话:“我要找美人,到哪找不到!”

  “可是,杜姨太已经四十多岁了,尽管她从没有生过孩子,可是……”张生洪不敢说下去,眼睛直望着他叔叔的脸,因为这个时候,他不敢褒,也不敢贬。

  “不用说她四十多,就是七老八十,我也要,因为她本来就是我的,韩耀光偷偷地抢了去,霸占了这么多年。”张荆歧很坚决地说:“我要得到的,不得到就不行。”

  张生洪觉得这个事难办,说话吞吞吐吐:“我回去和韩县长商量,不过……”

  “不要嗦了,五天之内,把人送过来,什么事都好说,要是有半个不字,以后就不要来见我。”张荆歧站起来,手一背,走了,张生洪还想说点什么,他理也不理。

  张生洪回到黄麻县,不敢说假话,原原本本从头到尾说了,韩守业在一旁仔细地听着,时而高兴,时而皱眉头,听完以后,一句话也不说。张生洪知道韩守业的个性,优柔寡断,只好硬着头皮,说:“我看就把人送过去吧!”

  “外公爹也真是。”韩守业哭丧着脸,说:“我是一县之长,他怎么也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什么事都是人办的。”张生洪劝说道:“管那么多干什么,杜金花留在这儿,惹麻烦的事多着呢。自从三姨太来到你们家,杜金花这些日子,折腾得你们那一天安稳过。”

  “你说的对。”韩守业无可奈何地:“书记长,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杜金花虽不是我的亲娘,可我也得叫她娘啊,哪有儿子嫁娘的。再说,我父亲死了才满头七,就让她改嫁,你说行吗?”

  “到了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那些。”张生洪说:“还是赶快顾眼前吧!”

  韩守业又不说话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他才无可奈何地说出一句话:“她能肯吗?”

  “这事包给我啦。”张生洪立即去找杜金花。自从韩耀光死后,韩家的人又都从七里坪搬进城。张生洪找到杜金花,还没有把话说完,她就答应了。韩耀光娶了卢英婉,对她就冷落了,她很后悔,除了闹以外,暗地里就流泪,想着张荆歧,担心以后的日子没法过,听说张荆歧还要她,真是求之不得。

  二

  张美瑜哭得挺伤心,谁也劝不住。眼泪、鼻涕从脸上挂下来,就像扯了几根线。

  她到底为什么哭,谁也不知道。

  这女人年已三十八岁,是张荆歧的大老婆所生,长得不太美,也不太丑。但心眼儿却多得很,夏梦石对他是言听计从。司徒卫见她哭得很伤心,便打电话把夏梦石请回来,夏梦石回来一看,也有点着慌,他们做夫妻二十多年了,还没有见她这么哭过呢,慌忙地问:“你哭什么?”

  这女人见夏梦石回来了,哭得更厉害了,可她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夏梦石心里更着急了,便挥手示意让屋里人都退下,等人都走了,他又问:

  “出了什么事,谁怎么你啦?”

  她见屋里没有别人,这才止住哭,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大红请柬,说:“你看,这怎么办?”

  他赶紧拿起请柬,一看,先是吃了一惊,后又是哈哈大笑,原来请柬是老丈人张荆歧派人送来的,张荆歧决定要争面子,择日娶杜金花,要办大喜事。

  夏梦石、张荆歧、韩耀光的年龄差不多,三只虎之间勾结得很紧,其中原因之一,是三家辈辈联姻,三家之间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发生裂痕,便赶快用联姻的办法来解决。没想到韩耀光抢了杜金花,竟和张荆歧结了多年的仇。前些日子,他把女儿嫁给韩守业,也想改善张、韩两家的关系,不但没有改善得了,反而使张荆歧更加恼火。现在这会儿,夏梦石看了请柬,先吃惊,惊的是杜金花四十挂零了,张荆歧还要当宝贝似的娶回去。后大笑,笑的是张、韩两家的关系改善有希望了。夏梦石说:“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我爸多大年纪了,还办这种事。”张美瑜说:“找了个老寡妇,也不怕人家笑话。”

  “两个老年人,一对新夫妻。”夏梦石开起了玩笑:“我还要好好庆贺老岳父呢!”

  “你还开玩笑。”张美瑜挺认真地说:“我问你,这成什么话,我女儿嫁给韩守业,韩耀光留下的寡妇又嫁给我爸,不是乱了辈了吗。我见了那个老臭婊子,叫她什么?”

  夏梦石一见她为这事担心,便又哈哈大笑,说:“现在这世道,什么事不是人做的,桂金花又不是守业的亲娘,见了面什么也不叫。为这事你也值得哭。”

  “我问你,请柬来了,你去不去?”她问。

  他想了想,用手在脑门上拍拍,然后摇摇头,说:“哎呀,我实在太忙,不能去,你带着贺礼去吧!”

  她原是害怕他去,又哭又闹,是想阻止不让他去。现在,她心里踏实了,便撒起娇来说:“我也不去。”

  “去吧!”

  “不去。”

  “好啦,你实在不想去就算啦,这事还不好说。”夏梦石说:“让司徒卫去一趟,带上我的亲笔信,再带上一份厚礼。”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决定了。

  张美瑜破涕为笑,用手锤男人:“不准你跟别的女人好。”

  三

  张荆歧给的期限是五天,韩守业在第三天,就用花轿抬着杜金花,送到张家店去了。他还派了民团一个连的兵,敲着锣,打着鼓,抬着嫁妆,浩浩荡荡,好不热闹。从此,在七里坪就流传开了一首顺口溜:

  韩守业,真窝囊,

  依着丈人当县长。

  老子死了他嫁娘,

  敲锣打鼓送嫁妆。

  不要脸皮真荒唐。

  远近臭名到处扬。

  从此,在河南省的商光县张家店,也流开了一首顺口溜:

  张荆歧,没出息,

  娶了寡妇做新娘。

  四十老婆重嫁郎,

  满街到处叫嚷嚷:

  大家快来看新娘,

  请你吃块麦芽糖。

  两个地方的顺口溜,传到韩守业的耳朵里,也传到张荆歧的耳朵里,说也怪,他们谁也不生气,因为张、韩两家的冤仇就此了结了。张老虎心满意足,管那些闲言碎语干什么!韩守业见张老虎势力大,离得又近,有什么事就能救急,再难听刺耳的话,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也不在乎。

  夏、张、韩三家又重新勾结在一起了。

点击下载App,搜索"黎明的曙光",免费读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