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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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政不一

  春秋时,楚伐郑,晋师救郑。荀林父将中军,先穣佐之;士会将上军,鄐克佐之;赵朔将下军,栾书佐之。赵括、赵婴齐为中军大夫,巩朔、韩穿为上军大夫,荀首、赵同为下军大夫,韩厥为司马。及河,闻郑既及楚平。桓子欲还,曰:“无及于郑而剿民,焉用之?”楚归而动,不后。随武子曰:“善!”先穣曰:“不可。晋所以霸,师武臣力也。今失诸侯,不可谓力;有敌而不从,不可谓武。由我失霸,不如死。我弗为也。”以中军佐济。韩献子谓桓子曰:“穣子以偏师陷,子罪已甚,不如进也。事之不捷,恶有所分,与其专罪,六人同之,不犹愈乎?”晋师济河。楚子欲还,伍参言于楚子曰:“晋之从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穣刚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帅者专行不获,听而无上,众谁适从?此行也,晋必败。”楚少宰如晋师曰:“寡君少遭闵凶,不能文。闻二先君之出入此行也,将郑是训定,岂敢求罪于晋?二三子无淹久。”随季对曰:“昔平王东迁,命我先君文侯曰:‘与郑夹辅周室,毋废王命。’今郑不率,寡君使群臣问诸郑,岂敢辱候人?敢拜君命之辱。”先穣以为谄,使赵括从而更之曰:“行人失辞。寡君使群臣迁大国之迹于郑,曰无辟敌。群臣无所逃命。”

  晋魏锜求公族未得而怒,欲败晋师。请致师,不许;请使,许之,遂往请战而还。赵旃求卿未得,请挑战弗许,请召盟许之,与魏锜皆命而往。鄐克曰:“二憾往矣,不如备之。楚之无恶,除备而盟,何损于好?若以恶来,有备不败。且虽诸侯相见,军卫不彻,警也。”先穣不可。随会使巩朔、韩穿帅七覆于敖前。故上军不败,而中军下军皆败绩。

  吴师伐楚州来,楚救之,吴人御诸钟离。楚将子瑕卒,楚师熸。吴将公子光曰:“诸侯从于楚者众而皆小国也,畏楚而不获已,是以来。吾闻之曰:‘作事威克其爱,虽小必济。’胡沈之君幼而狂,陈大夫啮壮而顽,顿与许蔡疾楚政。楚令尹死,其师紇越为帅,贱而多宠,政令不一。七国同役而不同心,帅贱而不能整,无大威命,楚可败也。先分师以犯胡沈与陈,必先奔,诸侯之师乃摇心矣。诸侯乖乱,楚必大奔。请先者去备薄威,后者敦陈整旅。”吴子从之,战于鸡父。吴子以罪人三千先犯胡沈与陈,三国争之,吴为三军以系于后,中军从王,光帅右军,掩馀帅左军。吴之罪人或奔或止,三国乱,吴师击之,败。获胡沈之君及陈大夫。舍胡沈之囚,使奔许与蔡顿,曰:“吾君死矣。”师噪而从之,三国奔,楚师大溃。

  后汉,曹操征马超韩遂于关中。始,贼每一部到,辄有喜色。贼破之后,诸将问其故。答曰:“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众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也。

  唐初,刘黑闼引突厥寇河北,淮阳王道玄授山东道行军总管,师次下博,与贼军遇。道玄帅骑先登,命副将史万宝督军继进。万宝与之不协,及道玄深入而拥兵不进,谓所亲曰:吾奉手诏,言淮阳小儿,虽名为将,而军之进止皆委于吾。今其轻锐越泥泞交战,而军若动必陷泥溺,莫如结阵以待之。虽不利于王而利于国。道玄遂为贼所擒。

  唐左卫大将军程知节征贺鲁,苏定方为前军总管,至鹰娑川,突厥引二万骑来拒总管,苏海政与战,互有前却。既而突厥别部鼠尼施等又领三万馀骑续至,苏定方正歇马,隔一小岭,去知节十许里,望见尘起,率五百骑驰往击之,贼众大溃。追奔二十里,杀千五百余人,获马二千匹,死马及所弃甲仗绵亘山野,不可胜计。副大总管王文度害其功,谓知节曰:“虽云破贼,官军亦有死伤。盖决成败法耳,何为此事自今正?今可结为方阵,轻重并纳腹中,四布队人马披甲。贼来即战,自保万全。无为轻脱,致有伤损。”又矫称别奉圣旨,以知节恃勇轻敌,使文度为其节制。遂收军不许深入,终日跨马披甲结阵,由是马多瘦死,士卒疲劳,无有斗志。定方谓知节曰:“本来讨贼,今乃坐守马饿兵疲,逢贼即败,怯懦如此。公为大将,阃外之事不许自专,别遣军副专其号令,理必不然。须囚系文度,飞表奏之。”知节不从,至恒笃城,有胡降附,文度又曰:“比我兵回,彼还作贼,不如尽杀,取其资财。”定方曰:“如此则自作贼耳,何名伐叛?”文度不从。师还,竟无功,文度坐处死。

  练士

  唐李抱真领昭义军留后,密揣山东当有变,上党且当兵冲。是时乘战斗之后士瘠赋重,人民益贫困,无以养军。乃籍户丁,男三选其一,有材力者免其租徭,给弓矢。令之曰:“农之隙则分曹角射,岁终吾当会试。”及期案簿而试之,以示赏罚,复命之如初。比三年,皆善射。抱真曰:“军可用矣。”于是举部内之乡下,得成卒二万,不仰衣食于官府而仓库益实,乃善甲兵,为战具,遂雄视山东。天下称,昭义步军冠诸军。

  绝技

  梁大同初,魏军复围南郑。杜嶷帅二百人与魏前锋战,流矢中其目,失马。敌人交槊将至,嶷斩其一骑而上驰以归。嶷膂力绝人,便马善射,一日中战七八合。所佩霜明朱弓四石,每出,杀伤数百人。敌人惮之,号为杜彪。

  唐尉迟敬德善解避槊,每战单骑入贼阵,贼槊攒刺,终不能伤。又能夺贼槊,还以刺之。出入重围,征返无碍。齐王元吉亦善马槊,闻而轻之,欲亲自试,命去槊刃,以竿相刺。敬德曰:“纵留刃,终不能伤,请勿除之。敬德槊谨当却刃。”元吉竟不能中。太宗问曰:“夺槊避槊,何者难易?”对曰:“夺槊难。”乃令敬德夺元吉槊。元吉执槊跃马,志在剌之。敬德俄顷三夺其槊。元吉素骁勇,虽相叹异,甚以为耻。王世充领步骑数万来战,世充骁将单雄信领骑直赴太宗,敬德跃马,大呼横剌,雄信坠马,贼徒稍却。敬德翼太宗以出贼围。

  哥舒翰有家奴曰左车,年十五六,有膂力。翰善使枪,每追贼及之,以枪搭其背而喝之,贼惊顾,翰从而剌其喉,皆剔高三五尺而堕,无不死者。左车辄下马斩首,率以为常。

  唐史敬奉形甚短小,若不能胜衣。至于野外驰逐,能擒奔马。自执鞍勒,随鞍跃上,然后羁带,矛矢在手,前无强敌,僮使仅二百人,每以自随。临入敌,辄分其队为四五,随逐水草,每数日各相遇,已而皆有获虏。

  王敬荛魁杰沈勇,多力善战。所用枪矢,皆以纯铁煅就,枪重三十馀斤。摧锋破阵,率以此胜。

  宋太宗幸太原城西,督诸将麾兵发机石攻城。初,帝选诸军勇士数百人,教以剑舞,皆能掷剑,空中跃其身,左右承之,妙绝无比,见者无不恐惧。会北戎遣使修贡,赐宴便殿,因出剑士示之。袒裼鼓噪,挥刃而入,跳掷承接,霜锋雪刃,飞舞满空。戎使见之,惧形于色。及是每巡城耀武,必令剑舞前导,各呈其技,贼众乘城,望之破胆。

  后周韩果,性强记,兼有权略。善伺敌虚实,揣知情状。有潜匿溪谷欲为间隙者,果登高望之,所疑处往必有获。宇文泰由是以果为虞候都督。每从征行,常领候骑昼夜巡察,略不眠寝,从破稽胡于北山。胡地险阻,人迹罕至,果进兵穷讨,散其种落。稽胡惮果劲勇趫捷,号为著翅人。

  激

  唐安禄山反,常山郡尽为贼,伤死人蔽野。大将李光弼帅本镇兵来援,亲酹其尸而哭之,为贼幽闭者出之,誓平寇难,以慰其心。众遂感动。

  唐李愬授魏博节度,时幽镇复乱,田弘正遇害。愬闻之,素服以令三军曰:“魏人所以富庶而能通圣化者,由田公也。天子以其仁爱,使治镇州。且田公出于魏,抚师七年,一日镇州不道,敢兹残害,以魏无人也。若父兄子弟受田公恩者,其何以报?”众皆大哭,愿效用焉。

  后燕慕容垂遣其子宝步骑七万伐后魏,战于参合陂,大败。宝以数千骑奔免,士众还者十一二。宝恨参合之败,屡言魏有可乘之机。垂由是自率大众伐魏参合陂,见往年战处积骸如山,设吊祭之礼。死者父兄一时号哭,军中皆恸。垂惭愤呕血,因而寝疾,却还道卒。

  唐圣历中,吐蕃大将黮莽布支率骑数万寇凉州,入自洪源谷,将围昌松县。唐休瓃以数千人往击之,临阵登高,望见贼衣甲鲜盛,恐其众惧,因谓麾下曰:“自钦陵死,赞婆降,黮莽布支新将贼兵,欲耀威武,故其国中贵臣酋豪子弟皆从之,人马虽精,不习战事。吾为诸军取之。”乃被甲先登。与贼六战六克,大破之,斩其副将二人,首二千五百级,筑京观而还。

  晋王存勖举兵击梁救赵,进军柏乡,五里,遗周德威先以胡骑进薄梁营。梁将韩勍等精兵三万,铠甲皆被缯绮,金银炫耀。晋人望之,惧形于色。德威谓李存璋曰:“贼志在不战,欲以甲兵耀威乃耳。”遣存璋谕诸军曰:“尔见此贼军否?是汴州天武健儿,皆屠沽佣贩,虚有其表,徒被精甲,十不当一。擒获足以为货。”德威自率精骑击其两偏,左驰右决,出没数四。是日获百馀人,贼遂渡河而退。

  后汉度尚为荆州刺史,讨桂阳贼渠帅卜阳潘鸿等,从入山谷。尚数追数百里,遂入南海,破其三屯,多获珍宝。而阳鸿等党众犹盛,尚欲攻之,而士卒骄富,莫有斗心。尚计缓之则不战,逼之必逃亡。乃宣言:卜阳潘鸿作贼十年,习于攻守。今兵寡少,未易可进。当须诸郡所发悉至,乃并力攻之。申令军中,恣听射猎。兵士喜悦,大小皆相与从禽。尚乃密使所亲客潜焚其营,珍积皆尽。猎者来还,莫不涕泣。尚人人慰劳,深自咎责,因曰:“卜阳等财宝足富数代,诸卿但不并力耳。所亡小小,何足介意!”众闻,咸愤跃。尚乃令秣马蓐食,明晨径赴贼屯。阳鸿自以深固,不复设备。吏士乘锐,大破平之。

  宋绍兴六年,韩世忠以武宁等军节度使置司楚州。世忠披草莱,立军府,与士卒同力役。夫人梁氏亲织薄为幄。将士有怯战者,世忠遗以巾帼,设乐大宴,俾妇人妆以耻之。故人人奋励,抚集流散,通商惠工,楚州遂为重镇。

  秦将王翦率兵六十万击楚,楚王悉国中兵以拒之。王翦至,坚壁而守之,不肯战。楚兵数出挑战,终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饮食,拊循之,亲与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问:“军中戏乎?”对曰:“方投石超距。”于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楚又数挑战而秦不出,乃引而东。翦因举兵追之,令壮士击,大破楚军蕲南,因而灭其国。

  后汉将吴汉率兵围苏茂于广乐,刘永将周建来救,汉将轻骑迎战不利,堕马伤膝。还营,诸将谓汉曰:“大敌在前而公伤卧,众心惧矣!”汉乃勃然,裹疮而起,椎牛飨士,令军中曰:“贼众虽多,皆劫掠群盗,胜不相让,败不相救,非有杖节死义者也。今日封侯之秋,诸君勉之。”于是军士激怒,人倍其气。明日,建茂出兵围汉,汉选四部精兵三千馀人齐鼓而进。建军大溃,还奔□城。汉长驱追击,大破之。

  前秦苻坚将王猛讨前燕慕容暐,暐遣将慕容评屯于潞川以拒之。猛与评相持,遣裨将郭庆之以锐卒五千,夜从间道出评营后,傍山起火,烧其辎重。暐惧,遣使让催之速战。猛知评卖水鬻薪,有可乘之隙。评又求战,乃陈于潞原而誓众,曰:“今与诸军深入贼地,宜各自勉,不可退也。愿戮力行间以报恩顾,受爵明君之前,庆觞父母之室,不亦美乎?”众皆勇奋,破釜弃粮,大呼竞进。猛睹评之众,恶之,谓邓羌曰:“今日之事,非将军莫可以捷,将军其勉之!”羌曰:“若以思隶见与者,公无以为忧。”猛曰:“此非吾之所及,必以本郡太守万户侯相处。”羌不悦而退。俄而兵交,猛若之,羌寝而不应。猛驰就许之,羌于是大饮帐中,与张蚝徐成等跨马运矛,驰入评军,出入数四,旁若无人,搴旗斩将,杀伤甚众。战及日中,大败评众,俘斩五万。

  战国燕将骑劫攻齐即墨,齐将田单拒守。妄宣言曰:“吾惟惧燕军之劓,所得齐卒置之前行与我战,即墨败矣。”燕人闻之,如其言。城中人见齐诸降者尽劓,皆怒坚守,惟恐见得。田单又纵反间曰:“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戮先人,可为寒心。”燕军尽掘垅墓,烧死人。即墨人从城上遥见皆涕泣,其欲出战怒皆十倍,大败燕师。

  后汉班超使西域,至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邪?”乃召侍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状。超乃闭侍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曰;“今俱在绝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贵。虏使到才数日,而王广礼貌即废,如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营,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功成事立矣。”众曰:“善!”初夜,将吏士奔虏营。会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鸣鼓大呼。”馀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馀众烧死。

  蜀庞统劝刘备袭益州牧刘璋,备曰:“此大事,不可仓促。”及璋使备击张鲁,乃从璋求万兵及资宝,欲以东行。璋但许兵四千,其馀皆给半。备因激怒其众曰:“吾为益州征强敌,师徒劳瘁,不遑宁居。今积帑藏之财,而吝于赏功。望士卒为出死力战,其可得乎?”由是相与破璋。

  十六国前秦苻坚为姚苌所杀,苻不率兵伐姚苌,皆刻锋铠为死休字,示以战死为志。每战,以长槊勾刃为方圆大阵,知其厚薄,从中分配。故人自为战,所向无前。

  攻心

  汉王既破项羽于垓下,羽兵尚众。汉兵围之而皆为楚歌,楚人久苦征战,因败思乡,遂溃。

  蜀丞相诸葛亮率众定南夷,擒夷帅孟获,七擒七纵获。获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

  晋大将司空刘琨守太原,群胡攻围久未下。琨计窘,吹笳声悲寥亮。胡久倦征伐,夜闻之愁思,遂溃散。

  后汉初,寇恂征隗嚣。嚣将高峻守第一遣军师皇甫文出谒恂,辞礼不屈。恂怒斩之,遣其副归告峻曰;“军师无礼,已戮之矣。欲降急降,不欲固守。”峻惶恐,即日开城降。诸将皆贺,因曰:“敢问杀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计者也。今来,辞意不屈,必无降心。全之则文得其计,杀之则峻亡其胆,是以降耳。”诸将皆曰:“非所及也。”

  推诚

  东晋卢循寇建邺。刘道规为荆州刺史,遣将军檀道济等赴援朝廷。至浔阳,为循党荀林所破。林乘胜伐江陵,声言徐道覆已克建业,而桓谦自长安入蜀,谯纵以谦为荆州刺史,与其天将谯道福俱寇江陵。荆楚既桓氏义旧,并怀异心。道规乃会将士,戒之曰:“桓谦今在近畿,闻诸君颇有去就之计。吾东来,文武足以济事。欲去者不禁。”因夜开城门,众咸惮服,莫有去者。时雍州刺史鲁宗之自襄阳来赴,或谓宗之未可测,道规乃单车迎之,众咸感悦。乃使宗之居守,委以心腹,率诸将破谦,斩谦及荀林。初谦至枝江,江陵士庶皆与谦书,言城内虚实。道规一皆焚烧,众乃大安。江汉士庶感其焚书之恩,无二志。

  魏王罴守华州。时西魏师与东魏师战于河桥,不利。东魏降卒赵青雀据长安城,所在莫有固志。罴闻之,乃大开州门,召军人谓之曰:“如闻天子败绩,不知凶吉,诸人相惊,咸有异志。王罴受委于此,以死报恩。诸人若有异图,可来见杀。必恐城陷没者,亦任出城。如有忠诚能与王罴同心者,可共固守。”军人见其诚信,皆无异志。

  宋元徽中,桂阳王休范举兵于浔阳,朝廷惶骇。时萧道成与褚渊等集中书省议,莫有言者。道成曰:“昔上流谋逆,皆因淹缓以败。休范必远惩前失,轻兵急下,乘我无备。请顿新亭以当其锋。”因索笔下议,馀皆注同。中书舍人孙千龄与休范有密契,独曰:“宜依旧遣军据梁山。”道成正色曰:“贼今已近梁山,岂可得至。新亭既是兵卫,所欲以死报国耳。”乃单车白服至新亭,筑城垒末毕,贼前军已至。道成方解衣高卧,以安众心,乃索白虎幡登西垣,使宁朔将军高道庆等浮舸与贼水战。大破之,斩休范首。馀贼进至杜姥宅,车骑典签茅恬开东府纳贼。宫内传新亭亦陷,太后执苍梧王手泣曰:“天下事败矣。”道成遣军主陈显达等从石头济淮间道,自承明门入卫宫阙。时休范典签许公许诈称休范在新亭,士庶惶惑诣垒,期赴休范投名者千数。及至,乃是道成。随得辄烧之,登城北谓曰:“刘休范父子皆已死,戮尸在南冈下。观汝等名皆已焚除,勿惧也。”台中遣众军击平贼党,道成振旅凯入。百姓缘道聚观,曰:“全国家者此人也。”

  唐令狐楚为河阳节度使。时乌重胤移镇沧景,以河阳锐卒三千人为牙兵。士卒不愿出乡,至中路溃散,不敢归,屯于境上。时楚未至,闻之,即疾驰赴镇。溃卒亦已至城北,将大寇掠。楚单车出迎,谕以逆顺,咸令兵士驰弓释甲,用之为先驱以归。仍斩其首恶,众遂定。

  五代李茂贞为凤翔节度,性至宽。有部将符昭者,人或告其谋变。茂贞亲至其家,去爪牙,熟寝经宿而还。上下遂服之。

  后汉诛王郎,收文书,得吏人与郎交关谤毁者数千。章光武不省,会诸将毕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

  隋山獠作逆,以卫玄为资州刺史以镇抚之。玄既到官,时獠攻围太平镇,玄单骑造其营,谓群獠曰:“我是刺史,衔天子诏安养汝等,毋惊。”诸贼莫敢动。于是说以利害,渠帅感悦,解兵归服者十万馀众。

  唐将丘行恭,大业末聚兵,有众二万,保故郡城,百姓多附之。原州奴贼数万人围扶风郡,太守窦琿坚守。经数月,贼中食尽,野无所掠,众多离散。投行恭者千馀骑,行恭遣其酋渠说诸奴贼共迎义军。行恭又率五百人,皆负米麦持牛酒,自诣贼营。奴师长揖,行恭呼斩之。谓其众曰:“汝等并是好人,何因事奴为主,使天下号为奴贼?”众皆俯伏,曰:“愿改事公。”行恭率其众共谒太宗于渭北。

  唐张俭前在朔州,属李靖平突厥。之后,有思结部落贫穷离散,俭招慰安集之。其不来者或居碛北,既亲属分住,私相往还,俭并不拘贵贱,但存纪纲羁縻而已。及俭移任,州司谓其将叛,遽以奏闻。朝廷议发兵进讨,仍起俭为使,就观动静。俭单骑推诚入其部落,召诸首领,布以腹心,咸启颡而至。便移就代州,即令校检代州都督。俭遂观其营田,每年丰熟,虑其私蓄富实,易生骄侈,表请和籴,拟充贮备。蕃人喜悦,边军大收其利。

  唐将郭元振在凉州时,西突厥首领乌质勒部落强盛,款塞通和元振,就其牙帐计会军事。时天大雪,元振立于帐前,与乌质勒言议。须臾,雪深风冻,元振未尝移足。乌质勒年老,不胜寒苦,会罢而死。其子娑葛以元振故杀其父,谋勒兵攻之。副使解琬知其谋,劝元振夜遁。元振曰:“吾以诚信待人,何所疑惧?且深在寇廷,遁将安适?”乃安卧帐中。明日,亲入虏帐,哭之甚哀,行吊赠之礼。娑葛乃感其义,复与元振通好。

  郭子仪屯于泾阳,仆固怀恩率蕃虏为寇。子仪一军万馀人而杂虏围之数重,子仪使李国臣拒其东,魏楚玉当其南,陈回光当其西,朱元琮当其北,子仪率甲骑二千出没左右前后。虏见而问曰:“此谁也?”报曰:“郭令公也。”回纥惊曰:“令公存乎?仆固怀恩言天可汗已弃四海,令公亦谢世,中国无主,故我从其来。今令公存,天可汗存乎?”对曰:“皇帝万寿无疆。”回纥皆曰:“怀恩欺我。”子仪又使谕之曰;“公等顷岁远涉而来,万里剪除凶逆,恢复二京,是时子仪与公等周旋艰难,何日忘之?今一旦弃旧好,助一叛臣,何其愚也!且怀恩背主弃亲,于公等何有?”回纥曰:“谓令公亡矣,不然,何以至此!令公诚存,安得而见之?”子仪将出,诸将谏曰:“戎狄之心,不可信也。请无往。”子仪曰:“虏有数十倍之众,今力固不敌。且至诚感神,况虏辈乎?”诸将曰:“请选铁骑五百卫从。”子仪曰:“适足以为害也。”乃传呼曰:“令公来!”虏初疑,持矢待之。子仪以数十骑免胄徐出而劳之曰:“安乎?公等久同忠义,又何至于是?”回纥皆舍兵下马,齐拜曰:“果吾父也。”子仪召其首领,各饮之酒,与之佳锦,欢好如初。

  唐马燧讨李怀光于长春宫,怀光将徐庭光以兵六千守宫城,御备甚严。燧度长春不下,则怀光自固,攻之旷日持久,所伤必多。乃挺身至城下,呼庭光。庭光素惮燧威名,拜于城下。燧度庭光心已屈,乃徐谓之曰:“我来自朝廷,可西面受命。”庭光复拜。燧乃谕之曰:“公等皆朔方将士,禄山以来首建大勋,四十馀年,功伐最高。奈何弃祖父之勋力,背君上,为灭族之计耶?从吾言,非止免祸,富贵可图也。”贼徒俱不对。燧又曰:“尔以吾言不诚,今相去不远数步,尔当射我。”乃披襟示之,庭光感泣俯伏,军士亦泣下。先一日,贼焦篱堡守将尉珪以兵二千因堡降燧。庭光东道既绝,乃率众出降。燧以数骑径入城,处之不疑,莫不畏服。

  唐嗣曹王李皋迁湖南观察使。前使辛京杲贪残。有将王国良镇邵州武冈县,豪富。京杲以死罪加之。国良危惧,遂散财聚众,据县以叛。诸道同讨,连岁不能下。皋受命,乃曰:“驱疲氓诛反侧,非所以奉圣朝事。”遣使遗国良书曰:“观将军非敢大逆,盖遭谗嫉。将军遇我,何不速降?我与将军同为辛京杲所构,我已蒙圣朝昭雪,使我,我何必持刀杀将军耶?将军以为不然,我以阵术破将军阵,以攻法屠将军城,非将军所度也。”国良且忧且喜,遣使请降,亦未决。皋即日赴县受降。中道有候骑驰告曰:“国良军中有变,言降是诈也。”皋曰:“非尔辈所知。”遂留麾下兵,单骑假称使者径入国良垒中。国良召使者入,皋遂大叫军中,曰:“有人识曹王否?只我是。国良何不速降?”一军愕眙不敢动。适有识者走至,传呼曰:“是!”国良匍匐,叩头请罪,皋执手约为兄弟。尽焚攻取之具,散仓库给兵士,令复农桑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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