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屈膝负荆终成佳偶啮臂断袖别具赏音
加入书架 A- A+
点击下载App,搜索"杌萃编",免费读到尾

  章池客接到他表兄魏琢人太史的信,心中甚是惊惶。及至拆开一看,是替一个朋友托他领诰轴的,并未提及何碧珍一字,他夫妇三人才放了心。这位魏太史,真是度量宽宏、能于忍辱负重的大才,将来宫保、中堂恐怕都有份呢!

  又隔了两三年,章池客的老翁在籍身故。他闻讣丁艰,带了家眷,奔丧回吉水原籍。这时候,正在开办九南铁路。他葬事还未办毕,就接到这铁路公司总办大绅的信,邀他去当办事绅董。他想在家无事,藉此也好混些菽水之资,就答应了。办毕葬事,料理动身,他的夫人平氏因为本房分得一份薄薄的田园,必须亲自经理经理,儿子也要送进本城的学堂,不愿同到省中,劝他带了何碧珍同去。他想家中却也不可无人,好在省城到吉水往来还便,也就应允。

  到了省里,会了总办,又会了同事的几位绅董及文案、收支人等。绅董里头,有一位庐陵的王梦笙太史,是他同年换帖至好,见面就说:“年伯的葬事,未克亲临叩奠,抱歉之至。”章池客也谢了他的赙仪。王梦笙问道:“嫂夫人可曾同来?”章池客道:“内人因要料理小儿进学堂,没有出来,是带了一个妾来的。”王梦笙道:“原来老哥哥也纳了宠,大约是京里人,我们倒要见见。”章池客道:“却不是京里人,说来话长,里头还有一大篇文章。老弟的宝眷在省里么?”王梦笙笑道:“我同你一样,也是带了一个妾。”章池客道:“老弟是几时纳的?记得你放差出京那时还没有,大约是在上海讨的了?”王梦笙道:“也不是上海讨的,说来也话长。这么样罢,我们把这里的事弄完了,到我那里吃饭,细细的谈罢。”章池客说:“也好。”又到别位同事的房间里,应酬了一阵。王梦笙也把日行事件看完,约有四点多钟,邀着章池客一起回了公馆。

  王梦笙问道:“老哥哥的公馆有了没有?”章池客道:“没有,现同小妾暂在栈房里住着。”王梦笙问起他这位如夫人的来历,章池客就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说到那封信,王梦笙听了道:“这信写得真好,骂得真痛快!这位老前辈,我从小就不佩服,也应该如此。这位如嫂夫人,可谓弃暗投明,要算是一个女中豪杰!”

  章池客又问王梦笙的如夫人是怎样讨的,王梦笙笑道:“我两人真要算异曲同工,无独有偶。”于是把他讨这如夫人的缘由细细讲来。但是,这缘由在王梦笙嘴里讲,总不如做书的说得详细。何以呢?难道他自己做的事倒说得不详,还是王梦笙也是个喜欢遮遮掩掩的人呢?这却不是。只因有些话本是章池客知道的,王梦笙可以不说,看书的可不晓得,必定要做书的替他说了。

  这王梦笙,名鹤。老翁是做广东盐运使的,母亲吴氏只生这王梦笙一人。他老翁又讨了一位姨娘,也生了一子,名叫王鸿,号梦书,比王梦笙要小到十多岁呢。王梦笙随任读书,请的是一位九江的名孝廉,姓谢,号达夫,榜名知命,据说是他老太爷五十岁才生的,所以取了这个名字。这谢孝廉,只有一妻一女,人口不多,所以也就一齐接到广东,顺便叫这女儿跟着认认字,读读书。他夫人怀着他这女儿的时候,梦见人送了他一张琴,上头有“文君”二字,后来就生了这位小姐。谢达夫说文君却没有什么好,就替他起了个名字叫琴,号叫警文,却是生得秀外慧中,伶俐异常。王梦笙的母亲吴夫人看见,甚为钟爱,认了他做干女儿。可怜他九岁上,他母亲就染了广东的疡子症死了。谢达夫还没有得子,吴氏夫人就把自己用的一个丫头叫喜珍的,送了这谢先生。过了一年多些,居然生了一个儿子。这谢先生的教法最好,讲书能达言外之意,不拘泥于章句成法,学生所不能懂的地方就略而不讲,而且循循善诱,使学生乐于亲近,绝无那种师严道尊、拒人千里的神气。这王梦笙,却也天资聪颖,举一可以反三,十四五岁笔下就很有可观。一位梅学台看见他的窗稿,甚为赏识,就把他的女儿让卿许字与他。

  梅学台是南京人,任满之后请假回家。这年王梦笙十八岁了,因为秋间却逢恩科,他老翁就替他捐了监,托谢先生带他回江西应试,顺便完姻。吴夫人也一同回家,替儿子料理喜事。谢先生也就带着如君、儿女,扶着他夫人的灵一齐动身。这科王梦笙就中了举,榜后在南京赘了姻。这位梅氏让卿既美且贤,满月双归,吴氏夫人见了甚为喜欢。王梦笙十九岁上就联捷,点了庶常,第二年就留了馆,二十二岁就放了湖南副主考,真是少年科第,一帆风顺。谁知放榜之后,就接到广东电报,他老翁在任病故。他就托湖南抚台替他奏报丁艰,由海道奔丧,到广东扶了老翁灵柩,带了庶母、兄弟一齐回家守制。

  二十七个月服满之后,吴氏老太太因为家道很可过得,那时正是新旧两党互相争竞的时候,恐他年轻的人出去容易贾祸,就不准他进京起复。在家奉着慈母,伴着娇妻,有时课课弱弟。梅氏夫人也连举两子,大的已能让梨觅枣,倒也极尽家庭之乐。

  这年,他这位业师谢达夫忽然奉委来署庐陵教官。他们得了信,喜欢非常。打听谢达夫到了任,王梦笙就赶紧来见先生。先生一见这位高足,也甚欢悦,问了老太太的安。王梦笙问道:“先生家眷想已同来,可曾再添世弟?”谢达夫道:“家眷是同来的,前年又得了一子。”王梦笙又问:“世妹可曾完姻?”谢达夫听了这话,就惨然道:“唉,不要说了!我回家之后,过了两年,有一位同县新秀才叫欧阳哲轩的,比你世妹大两岁,生得极为聪秀,笔下也极好,不过父母俱故,家道寒些。朋友来提亲,我就答应了,这年就入赘过来。那知不到两月,竟尔夭折,你世妹已孀居三年了。他婆家也没有什么人,现在还是跟我过着,你想可怜不可怜呢!”王梦笙只得拿话宽慰了两句,就请见见,并要见见喜姨太太同两位世弟。谢达夫皆叫出来见了。只见这世妹比那小时候更加娇艳,春山锁翠,秋水横波,穿着一身缟素衣裳,尤为光采夺目,不觉得竟看出了神。因为先生在座,也只得收视返听,谈了些家常,说:“家母明天就要来接过去顽顽。”谢警文也说:“本也就要过来替干娘请安。”谈了半天。

  王梦笙回去告诉了老太太,说:“这警文世妹竟守了寡。”吴氏老太太也觉得可怜。第二天就叫打轿子,把谢小姐同喜姨太太一起接了过来。见面自然有许多怜惜安慰的话,以后也就常来常往。这警文小姐,有时也就住在王家,同这梅让卿更加莫逆,两人结了姊妹。王梦笙本是从小见惯,同窗共砚的人,也就不时亲近。那警文小姐,倒也没有那种躲躲藏藏的小家习气,不过总是谈论些文词,讲说些时事,却不敢一语及于狎亵。有时,王梦笙也在那蕴藉的谈风里头,写着点爱怜的密意。那警文小姐也似解非解,似答非答的说上两句,那种机锋全在若即若离之间。

  看书的诸位,天下的色共有好几种。大约那实事之外更无余情的,最为下等。那事前则抚摩挑逗,事后则偎倚依恋的,其神趣已不专在实事之时,这也算是中等。独有这种含意不伸,幽怀难写的,说他是无情,却有无限的悱恻缠绵在那语言眉目之外;说他是有情,又有一种的端庄大雅在那起居言动之间,叫人亲又不能亲,放又放不下,那些小说书上,就说这种是情而不淫的了,不知这一种人却是上等之色,情到极处,亦淫到极处。比那见面就如是、完事就无情者固属相去悬殊。就比那必须亲沾芗泽,钗挂臣冠,然后令人动心的,也觉得一个尚须凭实,一个全在摩空了。碰到这种人,在那蠢男莽汉,他本不能领略,倒也没甚要紧;若是慧业文人、钟情才子,真要被他将魂魄摄去,做那《聊斋》上的孙子楚呢。所以,有一部笔记说,这一种叫做“销魂狱”,这个名目真真不错。

  这王梦笙碰着这谢警文,可就进了“销魂狱”了。因怜成爱,因爱成痴,竟弄得梦魂颠倒,茶饭不思。说他病,又没病;说他不病,又似有病。他这位梅氏夫人看出几分,问他道:“你到底觉得怎么样?”他总赖说并不怎么。再隔几天,更加甚了,竟会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出上半天神。见了那谢警文,倒也是呆呆的,并不像从前的有说有笑。梅氏夫人虽不敢告诉人,心中却十分着急。晚上再四盘问,并且说道:“无论有什么心事,你告诉了我,我总替你想法子做成功。”他才似乎有点醒悟,说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样的,自从见了这谢警文,这心里就放不下。我也明晓得这事万做不到,时常自己抑制自己,但是不能自主。这两天,觉得这个心竟变了个虚飘飘的,也不知道在我身上不在,也不知道在他身上不在。”梅让卿道:“我早已看出来了,我总有法子想,必须遂了你的愿,才算我做足这个‘让’字呢。”王梦笙望他连连作揖道:“但是,想什么法子呢?”梅让卿沉吟了一会,笑道:“有了,下个月不是老太太的生日么,你可唱天戏……”附着耳朵道:“就如此如此罢,到那时你可要放出本事来,我可不能来帮你。”王梦笙听了,心中大喜,那似痴非痴的病也就好了。

  这吴氏老太太,是九月十六的生日。这天,王梦笙定要做寿唱戏。老太太想,儿子也是个翰林,家里有的是钱,做做寿也不妨,也就答应。这天,府、县文武无一个不来应酬,男女亲友来拜寿的真不少。那谢小姐同喜姨太太自然也来了。到了晚席散后,谢家派人来接,梅氏夫人定见不放谢小姐回去,说:“今天虽然还有两位本家小姐在块住,我们就姊妹同床罢。”喜姨娘也说:“小姐就在块看看,我是有这小少爷,不能不回去。”谢警文也就答应了,那喜姨娘先道谢回家。到了十点钟,客已散尽,老太太兴致甚好,同着谢警文、梅让卿,还有两位本家小姐、那老姨太太,又舒舒服服的看了两出,方命歇锣。

  梅让卿伺候老太太安睡,同着谢警文回到自己房里,又吃了两杯酒,然后解衣安寝。约有一刻工夫,听谢警文微有呼息之声,连忙轻轻的起来,用了拔赵帜易汉帜的法子,换了王梦笙上床,他却躲到套房里去睡。

  这王梦笙,已把外头衣服脱了,只穿着紧身小衣。掀开了香衾,看这谢警文娇眸双合,媚靥微酡,真如着雨海棠,轻轻的把他中衣褪了一半,映着灯光,看那粉臀雪股,色色醉心。正在细细赏鉴,准备着真个销魂。不想那指尖儿微微碰了一碰他腿上的玉肌,竟把这天人惊醒,翻身坐起。见是王梦笙,登时柳眉倒竖、杏眼含嗔,就有个要高声喊叫的意思。吓得王梦笙连忙爬起,跪在床前。那谢警文本来要喊,因想这时候已交四更,在他家里闹了起来,又怎么样呢?而且这位老太太平日相待甚厚,计算他辛苦了一天,刚刚睡着,惊动了他似乎过意不去,就忍住了没有喊出来。看这王梦笙笔直的跪在床前,谢警文披了小袄,指着他骂道:“你这禽兽,拿我当什么人看待!要来污我的名节?你仗着你是个翰林,有钱有势,欺负我贫家孀妇,明儿倒同你去评评理看!”一手在床面前条桌上取了水烟袋吸着,嘴里千禽兽万禽兽不住的骂。骂到气头上,就拿着火煤子在王梦笙颈项上烧。可怜这王梦笙,也不敢回嘴。那谢警文烧的手势虽不重,到底有些疼,也只忍着,不但不敢动,并且不敢哼,竟如木鸡一般。听这谢警文数说一回,烧一回,总是甘心忍受。足足有一个时辰,听见转了五更,这谢警文见骂也骂不出个所以然,烧也烧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渐渐的有点倦意,把水烟袋望桌上一放,有个星眼微饧、玉容无主的光景。

  看书的诸位,可晓得这妇女人家夜间动了气,你若在他那气头上同他抢驳,他的肝火越说越旺,竟要闹到不可收拾。若让他一人数说,他那火出尽了,到了这四五更之际,自然就觉得娇惰不胜,而且这肝火既下,那相火不由自升,就有一缕媚情从丹田直达胸膈,脸上就现出一种春情倦态。无论他贞姬淑女,只要是有点性灵的,到这时候总有这番光景。这时候,就同那花爆信子已燥,点的得法,就会响的。诸位要不相信,请在自己的娇妻爱妾面前,想法子试验试验,用心去体会体会,就知我做书的所说不错了。

  这位王梦笙,是怜香惜玉的惯家,那有看不出的呢?晓得这时候机不可失,转祸为福就在此时,就低低的说道:“唉,今天呢,实在怪我不好。唐突了妹妹。罪该万死!”谢警文道:“不怪你还怪谁?明儿再同你算帐!”王梦笙道:“我呢是晓得罪无可辞,无论拿我怎样,我也是应该身受的。但是我替妹妹想,你怎么呢?”谢警文道:“我有什么怎么?”王梦笙道:“我是三更多天进这房里,到这时候已有两个更次。房里只有我同妹妹两人,我跪在床下,妹妹坐在床上,原是规规矩矩的,然而没有人看见。明儿妹妹闹了出来,我呢,自然是声名扫地,咎由自取,还说什么?妹妹难道好逢人辄诉么?就是说了,人家要不信,瞎造谣言,又待如何?”谢警文道:“那也是你害我的。”王梦笙道:“害呢,原是我害的,我也无可辩。但是妹妹担了这个虚名,若是未出阁的闺秀,尚可一试守宫,现在是又无凭据的了。”谢警文听着,不觉下了两点珠泪,说道:“你真害得我苦,叫我怎么呢?”王梦笙知道有点转机,忙又说道:“我也晓得妹妹是玉洁冰清,原不敢以非礼之事冒昧相待。不过因见妹妹这般的慧性韶年,为这草草短缘,拘守着世俗之见,遂尔孤寂终身,断送了这天生美质,实在可怜可惜。日日如此着想,这魂灵儿竟不知到那里去了。前几天的神情,妹妹也应该看见。梅让卿见我这似痴非痴的样子,觉得不好,要想救我的性命,才出此下策。现在妹妹明天嚷出来,我的性命自然是没有了。明天就不嚷出来,我的命也总是活不成。而我因妹妹而死,我可死得甚是情愿,再没有一些怨言的。不过,我死之后,望妹妹看顾我的娘,不时来替我的娘解解闷,那我在九泉之下,也就感激不尽。”说着,眼睛里就掉下泪来。那谢警文眼睛里也不觉下泪,叹了一口气道:“唉,你不晓得是我那一世的冤家!你起来罢,我明天不说就是了。”王梦笙这时候倒又放起刁来,说:“妹妹不拉一拉,我一世也不起来的。”谢警文也只得用手来拉,他就趁势爬上了床。那晓得跪在地下的时候,心是提着的,倒不觉得冷,到了床上,心朝下一定,这深秋的天气,只穿了一身的紧身褂裤,怎么禁得住呢?倒发起颤来了。谢警文不由得生了怜惜之心,将他搂了过来,说道:“我也是前生造的孽,所以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梦见卓文君,这回真要做卓文君了,只好听你罢。但是以后如何呢?”王梦笙连忙说道:“以后无论如何,总与妹妹白头厮守。好在让卿同妹妹也是好姊妹,我若要负了妹妹,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谢警文就拿那纤纤玉手,掩了他的嘴,说:“不准乱说!”两人就同入鸾衾。可怜谢警文三年清节,就断送在这一宵被底。这王梦笙虽然受了半夜的折磨,却得了无限的乐趣。在枕头上,谢警文抚着他颈上隐隐的瘢痕,低低的问道:“烫得你不疼么?”王梦笙道:“妹妹下的手本轻,就是再重些,我只知道爱妹妹,也断不会觉得疼的,不信妹妹再烧烧看。”谢警文笑了,说:“你这个人,真是没得说的!”天下愈难得的事,愈觉快心。这时候这两个人真是苦尽甘来,此怜彼爱,比那轻易成就的,更增出无限兴会。不一时,两人倦极,同入黑甜。

  那谢警文,梦回鸳枕,已过辰牌。梅让卿轻轻走来,揭开帐子,微微一笑。谢警文羞得无地可容,只说得一句:“姊姊,你害得我好……”梅让卿不敢拿他开心,连忙说道:“都怪我不是,我因为要救他的性命,又舍不得将来与妹妹分离,才出此冒昧之计。总望妹妹海涵,一切在我身上。”谢警文道:“我现在还有什么说呢,只望姊姊弄得圆到,不要使我轻失此身,没得下梢就是了。”说着,推醒王梦笙,说:“还不起来,亏你好意思!”王梦笙睁眼看见两人,真有要伏而惭谢的光景,连忙起身。谢警文同梅让卿商量说:“怎么呢?”梅让卿道:“你再住两天,我自己去求先生。把先生那边求妥,这边老太太我看更容易些。”谢警文道:“我此刻是没有法子的了,听你们把我怎样就怎样吧。”两人当窗理妆,收拾完毕,同去请老太太的安。王梦笙也出去谢客。这天晚上,还是反客为主,还是如姜肱大被鼎足而眠,也就不得而知。

  过了两天,梅让卿同谢警文商量,叫他先回家去,却不必说什么。梅让卿隔了一刻,也坐轿子过来谢寿。在警文同喜姨娘房里坐了一会,打听谢达夫的签押房里无人,梅让卿本是见惯的,就走了过来,见着谢达夫,深深下拜,跪着不起来,说道:“先生,门生媳妇做了一件无法无天的事,要求先生责罚。”谢达夫道:“什么事?你起来再说。”梅让卿道:“这件事,实在都是门生媳妇一个人的错。要求先生宽恕了,并且要求先生答应了,门生媳妇才敢起来。”谢达夫被他弄得没法,又不好来搀他,只好站着说道:“什么事呢?你且说罢。”这遭梅让卿才把王梦笙见了警文怎样发痴得病、他自己怎样怕将来与世妹分离,才用计使他两人成了好事的话,委委婉婉的说了一遍;并说道:“我梅让卿情愿以嫡位相让,自居

点击下载App,搜索"杌萃编",免费读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