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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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兴小试丰千舌

  陆氏大起娘子军

  陆昭容柳眉怒竖,杏眼圆睁,喝问唐兴道:“祝阿胡子道些什么?”唐兴道:“祝阿胡

  子的混话,小人不敢告禀。”

  陆昭容道:“但说无妨”。唐兴道:“小人见了祝阿胡子,传着大娘娘之命,央求他寻

  访主人。谁知他一阵大笑。”陆昭容道:“他笑什么?”唐兴道:“他唤着大娘娘的名字,

  说‘陆昭容陆昭容,什么时候把丈夫交给我祝某的?还是左手交给我,还是右手交给我?你

  们主人走失了,陆昭容要在我身上交出小唐;万一我也走失了,难道我家大娘也要在陆昭容

  身上交出老祝么?’”陆昭容怒道:“这是什么话?合该打嘴!”唐兴道,“大娘娘息怒。

  小人不敢告禀了,祝阿胡子说的混帐话,怎么要打小人的嘴?”陆昭容道:“不干你的事,

  我要打祝阿胡子的嘴,你只照实禀告便是了。”唐兴道:“祝阿胡子愈说愈混帐了,他立在

  玉兰堂上,老和尚讲经般的讲给众人知晓。四周立着许多人,大半是我们大爷的朋友,祝阿

  胡子迷觑着眼睛,六指头捋着颌下的马桶豁洗,嚼蛆般的嚼道:列位朋友,可知道陆昭容为

  什么今天要在我老祝身上交出入来?这叫做‘见人吃饭喉咙痒’。老祝替小文撮合因缘,今

  天是个大喜的日子。陆昭容瞧见人家女儿有饭吃,他便想起这只饭桶来,从前有了这只饭桶,

  八房妻子都不觉得饥饿;现在饭桶跑了,八个堂客一齐闹起饥荒来了。”陆昭容大怒道:

  “什么堂客?打嘴打嘴!”陆昭容一唤打嘴,七位娘娘随声附和。唐兴连连声辩道:“大娘

  娘,这是祝阿胡子放的屁,不是小人放的屁,打嘴要打祝阿胡子的嘴。”陆昭容强遏着怒火,

  便道:“不干你的事,快快讲下去……”一方有一方的风气,苏州妇女最恨人家唤他一声

  “堂客”,以为这两个字含有轻亵的意思。其实顾义思义,这“堂客”二字何等堂皇冠冕?

  分明尊他一声“堂上客”,为什么苏州妇女心理中都不愿人家这般抬举,这其间料想总有个

  理由,不过没人研究罢了。陆昭容听得“堂客”之称。把老祝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跑到玉

  兰堂扯下他的马桶豁洗。所以催着唐兴快快讲下去。唐兴这小厮何等乖巧,他要移祸江东,

  使陆昭容专和祝阿胡子为难,免得逢期责打家僮。祝阿胡子一方面受了压迫,唐兴一方面便

  可以渐渐放松。为这分上,他不惜加盐加酱,装头装尾,继续向大娘娘告禀道:“祝阿胡子

  又是指手画脚的说:桃花坞中的八个堂客太没用了,他们要吃饱肚皮,便该把这只饭桶看住

  了不许他逃掉。再不然,在饭桶上面生一根绳索。

  一有了束缚,饭桶便想跑掉也跑不掉,不该让这饭桶自由行动。饭桶失掉了,‘怪树弗

  着,便怪丫叉。’竟要在我老祝身上交出饭桶。你们想想这般的堂客惫赖不惫赖呢?我老祝

  家中怎有饭桶?只有一个粥桶。不过粥桶是没用的,‘薄粥稀稀,浆硬肚皮。’便把粥桶交

  付他们,只怕他们依旧半饥不饱……”哗喇一声,陆昭容把手头这只茶杯摔个粉碎,赶紧离

  着座位把小金莲蹋地几下,骂一声“混帐的祝阿胡子!自古道:‘朋友妻不可欺’。你把我

  们八姊妹当众嘲笑,百般欺侮,此仇不报枉生人世!人人怕他洞里赤练蛇,惟有我陆昭容不

  怕他洞里赤炼蛇。今天须得亲自去上文徵明的门,揪住祝阿胡子的马桶豁洗,把他揪到玉兰

  堂上,当着众人责问他为什么欺侮朋友之妻。除非他当众赔罪才可平我胸头之气。”八娘娘

  春桃本是陆昭容的侍婢,自从升作偏房,方才自称小妹。他和陆昭容是一鼻孔出气的,便道:

  “大娘娘去,小妹也跟着去。遇着紧要时,也可助着一臂之力。”唐兴见这桩事闹得成了,

  便来启禀娘娘:“可要到‘木拳头’打行中去唤人。”原来明朝年间,有许多游手好闲的人

  物组织打行,专替人家做那打架的工具。此风始于正德年间,扩大于万历,盛行于崇祯。大

  抵政治愈加不良,打行的势力愈大。这不是编小说的任意捏造,《白雪草堂坚觚集》中已有

  打行的名目,而且分为三等,头等打手都是镖局朋友,二等打手都是行业身家子弟,三等打

  手都是光棍青皮一流人物。三种打行门前。都有商标,头等商标挂一个铁拳头,二等商标挂

  一个铜拳头,三等商标挂一个木拳头。祝枝山手无缚鸡之力,不比练习拳棒的势恶土豪,若

  要打倒他们,非得请教铁拳头、铜拳头不可。至于打倒祝枝山,只须在木拳头的三等打行中

  唤人早已绰绰有余了。……陆昭容还没回答,春桃在旁撺掇道:“拿捉这骚胡子,非得打行

  中唤人不可!我们究竟小脚伶仃,被他逃走了须不是耍。”三娘娘九空究竟是个佛门子弟,

  上前相劝道:“老祝口头造孽,将来要下拔舌地狱,大娘娘休去睬他。要是打他一顿,反面

  把他的罪恶打去了。”二娘娘罗秀英道:“老祝这般胡言乱语,非得惩戒他一番不可!但是

  我们和文徵明并无仇恨,他家干喜事,我们前去寻仇,道理上讲不过去。”四娘娘谢天香道:

  “我们不过凭着唐兴一面之词,究竟老祝是不是这般说法,还不能断定。”唐兴听了发极道:

  “四娘娘不用怀疑,小人若有半句虚诬,舌头上生着碗大一个疔疮。”陆昭容道:“我不是

  听信唐兴一面之词,只为他的说话和老祝的说话恰是相合。”又向罗秀英道:二娘你记得么?

  今年八月初十日,我们大爷在丹桂轩中宴会宾朋,周文宾做令官,行的是‘再来一个’令,

  挨到老祝,他便把我们八姊妹做材料,他说:

  ‘唐伯虎娶八美人,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再来

  一个八变九,九秋香满镜台前。’

  他自己称赞着这个‘口’字和‘饥’字下得真好啊!换一句话说,八姊妹的口中都吃饱

  了。那时我和你立在遮堂门后,我说:‘二娘听见么?狗嘴里不出象牙。总有一天恼动了我,

  拔去他的狗须。’他现在向唐兴说,有了这只饭桶,八房妻子便不觉得饥饿,分明又是‘八

  口之家可以无饥矣’的混张酒令。所以唐兴告禀的话,一定千真万确。我们不把祝阿胡子扭

  住,他一定不肯替我们寻访丈夫。”七娘娘蒋月琴说:“我们不如打到祝家去。听说祝大娘

  娘怀孕在身,他是有名的云里观音,和老祝很是亲爱。我们只须到祝家去和祝大娘娘说话,

  把他包围起来,教他交出老祝才许他自由。那么老祝得了信息一定回来救他的娘子,我们才

  可以把他揪住了,向他理论。”六娘娘李传红道:“包围祝大娘娘,用不着到木拳头打行中

  去唤打手,只带着几名粗使丫环前去便够了。”五娘娘马凤鸣道:“我们粗使丫环人数不多,

  小妹的愚见不妨到洗衣作场中去唤几名洗衣女佣来,他们都是江北一带的人,粗脚大手,声

  势较壮。每人须得随带一根捣衣棒槌,好把毒蛇窠打个落花流水。”三娘娘九空道,“阿弥

  陀佛,打伤了人便怎么样?”二娘娘罗秀英道:“我们可以预先吩咐的,只许打物不许打

  人。”八姊妹定策以后,才吩咐唐寿去招集洗衣女佣,拢总来了二十余名江北奶奶。大娘娘

  只挑选了一十二名,都是雌风凛凛女气腾腾,一例都是提着捣衣棒槌。吩咐他们随轿而去,

  路上须守秘密,有人盘问只许说洗衣,不许走漏风声说去捣毁毒蛇窠。”“拉块拉块”的江

  北奶奶见说要到护龙街祝府去寻仇,洞里赤练蛇的声名是大家惧怕的,都说:“我的乖乖,

  动都动不得,洞里赤练蛇是不好惹的啊!”大娘娘拍着胸膛道:“你们不须害怕,打出事来

  有我陆昭容一人承当。”十二名江北奶奶才没话说。大娘娘向春桃说:“只须我一人出头,

  八娘无须跟去。甚么洞里赤练蛇,我只算他一条蚯蚓。”于是唤齐轿夫,大娘娘乘轿而去。

  这时候,微雪已晴,唐寿在前面引路,十二名江北奶奶在后面押队,所有粗细丫环不带

  一人,只仗着十二名棍棒手已够使用。出了唐府门墙,过了骆驼桥,从北市转弯,一直向南

  而来。道路上的行人怎不奇怪!唐兴、唐寿两小厮附近人家都认识的,轿中端坐的少妇大家

  都知道是唐解元的夫人,但不知八位里面是那一位夫人。轿子后面的江北奶奶,两个一档,

  一共六档,每人拎着一根捣衣棒槌。这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自有好事的向棍棒手探听消息。

  江北奶奶道:“我们也不晓得干什么,是大娘娘叫我们跟去的。

  你们要知道详细,自去问大娘娘。”这般含糊的答案,益发令人疑惑不定。自有神经过

  敏的在人丛中捏造谣言,说今天唐大娘娘率领着十二名江北奶奶,手提捣衣棒,烦演一出棒

  打薄情郎。有人问道:“薄情郎是谁?”造谣的道:“不言可喻便是唐伯虎了。唐伯虎八月

  十二日失踪,大娘娘派人四处寻觅,直到今朝才知分晓,原来他看中了干将坊巷的院子里阿

  姐赛杨妃。这四五十天他只躲在赛杨妃房中,不想回家。大娘娘得知消息,才唤齐了十二名

  江北妇人,今天要闯入院子里去烦演一出棒打薄情郎。快快跟上去看看!”也有和赛杨妃认

  识的,拚命抢向前去,气吁吁的跑向干将坊,到院子里去通信。说:“不好了,唐大娘娘来

  寻唐大爷,领了百十名棍棒手,浩浩荡荡打将来也。”恰巧赛杨妃房中藏着一个糖果店小开,

  听得报告,只道他的娘子前来寻仇,吓得魄不附体,忙向后园逃墙逃走。匆促的当儿,跌伤

  了一条腿,这便打祝声中的一个波及者。祝枝山的住宅只在护龙街的北段,离着干将坊巷尚

  远,祝僮这时候正在门前嘹望,但见唐兴、唐寿二人挺胸凸肚的望南而来,后面便是一乘蓝

  缎轿子,暗唤:“不好,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唐大娘娘前来问罪了。”赶紧吩咐司阍跷脚阿

  祥:“唐大娘娘到来,你须恭恭敬敬请他到里面去。他是来寻仇的,留意留意。”又赶到内

  堂见了主母道:“方才小人告禀的,主人得罪了唐大娘娘,他一定来报仇。现在他已来了,

  主母来去迎接他。祝枝山夫人云里观音赵氏只得整理衣裙,带着丫环出去迎接陆昭容。这时

  陆昭容的轿子已进了祝府大门,跷脚阿祥怎敢怠慢?伺候陆昭容出轿,便在轿厅上屈膝道:

  “门役阿祥叩见唐大娘娘,愿大娘娘称心如意,福禄绵绵。”陆昭容本是怒容满面,见门役

  这般低首下心,倒也发不出威。只道一声:“罢了,你们主人在里面么?”阿祥谢了起立,

  正待回答,祝憧早从里面出来,见着陆昭容扑的跪地,陆昭容便问是谁,祝僮道:“小的便

  是祝僮”。

  陆昭容误会了“粥桶”喝一声:“该死的小厮,甚么饭桶粥桶,一派胡言!今日里先把

  你这粥桶打破了再和你主人讲话。”一十二名江北奶奶一声吆喝,个个竖起肤膊,把捣衣棒

  槌高高的举着。唐兴上前禀告道:“大娘娘,这不干祝僮兄弟的事,他的祝僮二字是姓祝的

  书僮,不是盛粥的木桶方才饭桶、粥桶的话,是他主人说的,不过借着他的名字,唐突我们

  的大娘娘。他是一个好小子,大娘娘休得打他。”

  陆昭容便喝止了江北奶奶,十二根捣衣棒槌一齐倒垂下来。祝僮谢了大娘娘,才敢起立。

  陆昭容道:“快快唤你主人出来,我有话说。”祝僮正待回答,忽听得里面正门开放,祝大

  娘娘已挈带着丫环出来迎接唐大娘娘。陆昭容和赵氏曾经见过好几次,赵氏年龄大于陆昭容,

  相见时总是姊妹称呼。赵氏道:“不知妹妹光降,接待来迟,伏乞恕罪。”陆昭容瞧见赵氏

  比从前消瘦了许多多,腹部隆隆的高起,知道他身怀六甲,勉强出来迎接,不禁起了怜惜的

  心。便道:“愚妹此来,只和枝山伯伯讲一句话。何劳姊姊出迎?”赵氏道:“今天拙夫到

  天库前文府吃喜酒去了。妹妹有话向愚姊说知,也是一般的。请到里面奉茶细谈。”说时,

  很谦恭的招待陆昭容入内。自古道:“人有见面之情”。陆昭容和赵氏本无恶感,又见他殷

  勤出迎,并无失礼,便板不起自己的面皮来,只得和他携手同入。一十二名江北奶奶随后跟

  着,和唐大娘娘寸步不离。祝僮便把正门闩上了。大门外有许多瞧热闹的见里面的正门已闭,

  瞧不出做什么把戏,男男女女,捱捱挤挤,都在那里喁喁唧唧的谈谈说说。他们为什么不拥

  到大门里面来呢?祝枝山的府上他们怎敢轻入?都说:“不好不好,唐大娘娘前来捣毁毒蛇

  窠了。我们休得闯入,万一祝大爷板起面皮,把我们扯住了,也算是打手,那便分诉不清

  了。”有的说:“我们只在大门口窥望窥望,不踏进这是非门便是了。”有的说:“唐大娘

  娘来打毒蛇窠,分明自不量力,试看和祝大爷争论的无论是谁,结果总是吃了亏。”有的说:

  “唐大娘娘一定吃亏的。你看祝大爷用的是苦肉计。阿祥向唐大娘娘下跪,祝僮也向唐大娘

  娘棒下跪,这其间莫非有计。唐大娘娘,你要留心才好啊!”

  有的说:“我看这十二根棒槌都举了起来,‘老虎不吃人,形状吓煞人’。”有的说:

  “真正新鲜话巴戏,不是八锤大闹诸仙镇,竟是十二棒大打祝家庄了。”有的说:“奇怪奇

  怪,这十二根棒槌扬了一扬,便又倒垂下来,唐大娘娘真是个银样蜡枪头。”直待祝大娘娘

  把陆昭容迎入里面,正门闭上了,众人望不见里面才停止了议讥。只是聚着不散,要看可有

  什么乱子闹将出来。

  讲到里面赵氏招待陆昭容,算得致敬尽礼。带来的人都有犒赏,唐兴、唐寿每人得赏银

  一两,十二名江北奶奶每人得赏银五钱。大娘娘早吩咐着丫环秤着银子,分做一十四个红纸

  包封,按人分派。唐兴、唐寿初进门时挺胸凸肚,很有些剑拔驽张的模样,每人得了一个红

  纸包封,挺起的肚皮也就缩回来了。十二名江北奶奶都是垛起着横肉脸,专候大娘娘一声命

  令,便须舞动捣衣棒烦演一出全武行。却不料每人都有这一份赏赐,他们的眼光中,几曾见

  过这雪白的纹银?平日洗衣服只赚着三文—件,五文一件的工钱,今天的赏赐破题儿第一遭。

  这五钱银子很有烙铁一般的功效。为什么似烙铁呢?只为银钱到手,烙平了他们脸上垛起的

  横肉,一个个都向祝大娘娘谢赏,有些提着捣衣棒上前万福,有些挟着捣衣棒面向着祝大娘

  娘,把屁股撅了几撅。……列位看官,赵氏这八两纹银化的不冤,后来陆昭容喝令众人捣毁

  祝宅时,唐兴、唐寿只捣毁些外面的动用东西,并不曾打入内宅,并不曾把上房捣个稀烂,

  这便是每人一两纹银的功效。十二名江北奶奶得了这纸包里的好处,捣衣棒下留情。少顷动

  手的当儿,祝家的损失不大,便是五钱银子买来的保障。赵氏陪着陆昭容坐在内堂,一味软

  化,并无片言抵抗。陆昭容说:“枝山伯伯不该在大庭广众之间出言侮辱。”赵氏听了,离

  座万福道:“这是拙夫的不是。愚姊代为负荆,请妹妹宽恕。”陆昭容说:“丈夫失踪以来,

  枝山伯伯枉为好友,毫不着急。料想丈夫的踪迹他一定知晓。”赵氏道:“知晓不知晓,愚

  姊未敢妄断。但是拙夫既和子畏叔叔十分交好,便算不知晓他的行踪,也得代为访问,访出

  子畏叔叔的藏身所在。才不愧是个莫逆之交。”陆昭容道:“姊妹这般说,只怕枝山伯伯不

  是这般说。愚妹今天须得面见枝山伯伯,专觅拙夫下落,他肯负着全责;愚妹才可放心。”

  赵氏道:“他是文解元的大媒,今天文解元结婚,他无暇回来。待到回来时愚姊可以转达尊

  意,管教他立即允许。”陆昭容暗想:“祝阿胡子不出场,这一出跌打戏是做不成的。不妨

  激他一激。”便道:“枝山伯伯既然无暇回来,愚妹可以到文府去见他。”说时,离座便想

  动身。赵氏知道是去不得的,忙道:“妹妹暂请宽坐,既要面见拙夫,可以吩咐祝僮去催他

  回来的。”陆昭容道:“要去快去。”赵氏便唤着祝僮,悄悄的嘱咐道:“看来大爷不回来,

  唐大娘娘是不肯干休的。你见了大爷,说是我说的,‘好男不与女斗,’‘让人三分不吃

  亏’。见了唐大娘娘,他说什么总是顺着他,休得和他争执,以致闹出事来。”祝僮诺诺连

  声,奉命而去。这时已是晌午光景,把解元的玉兰堂上大排筵席,乐工们奏着细乐正待和来

  宾定席。来宾中的第一席,当然是大媒老爷祝枝山毫不客气的坐着首席。才饮得一杯酒,祝

  僮急匆匆的来唤主人道:“大爷不好了,唐大娘娘率领着十二名棍棒手前来寻仇,小人险被

  他们乱棒打死。亏得唐兴添了好话,才能够棒下留人。”祝枝山听了漠然不动,只管喝他的

  酒。祝僮道:“大娘娘,大爷不回去是不行的。请大爷速速回去。”祝枝山道:“干搁这婆

  娘在家里,睬都不要去睬他。他等得不耐烦,自会回去的。”祝僮道:“大爷不回去,唐大

  娘娘曾有宣言,要率领十二名棍棒手来到这里寻仇。”那时同席的人都劝着祝枝山回去一趟,

  要是唐大娘娘真个赶来寻仇,衡山面上却不好看,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祝枝山没奈何,只

  得离席而去。口中喃喃的说道:“他要紧吃饭,却累得我不能吃酒。

  唐寅这饭桶,你害得我好苦啊!”正是: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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