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铁念三激怒诛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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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奸难下手,易因淫妇来偷。见人得意便来兜,倒把巧言相诱。含笑秋波频转,几番欲去回留。对人便整玉搔头,都是偷郎情窦。

  且说东阳县中一人姓崔,名唤福来,年已五十。家中独自过活。其年浙江发去老弱民兵,招募选补。崔福来闻知这个消息,一肩儿挑了家私,竟到杭城投下宿店,到营中打听。报了花名,试了气力,免不得衙门使费了些长例,收录在营。操三歇五,做了个长官,倒也一身快活。有一个同伍伙伴,唤名沈成,排行念三,只因面貌铁黑,人呼他为铁念三。与崔福来赁下一间平房,二人同住。崔福来为人本分,铁念三为人性直,两个人倒也志同道合,倒合得来。自古知性可以同居,恰好衙门上宿,轮流每人五夜,正好晚上家中更番看管。

  一日,铁念三往街坊行走,见两个媒婆在那里说,这般标致的女人,只要五两银子,偏生一时没处寻人。念三听见,说:“二位,为何标致女子价钱这般贱省。”媒婆道:“只因家主公偷上了,主母吃醋,要瞒主人卖他。只要一个主儿受领,便再少些,也是肯的。若明日主人一回,就卖不成了。”念三道:“女人多少年纪了?”媒婆道:“实二十五岁了。长官若用得着,倒有些衣服陪嫁。白送一个女人与你。”念三道:“我倒还未。我有一个哥哥,也是行伍中人,他年纪四十多岁,也迟不去了。待我同你去与他一讲。待他成了,也是一桩美事。”即时同了媒婆竟到家中。见福来,将前后事说了一遍。福来欢喜,慌忙取出五两银子,递与念三道:“你去与我成就便了。”念三即同媒婆去。不多时,只见一乘轿子,已到门前。念三道:“人已到了,快穿衣服起来,待他好下轿。”念三登时买了香烛纸马。二人将就烧陌纸儿,又摆着酒,三个人坐在一处而吃。新娘子实然标致,只是双足大些。这也不足论了。新娘唤名香娘,看丈夫又老了些,也只得无不随缘罢了。到晚来,沈成便去上宿,代崔老在家成亲。拴上大门,夫妻上床,也不做腔调,直竟困了。香姐老于世事,竟不在心上,任他舞弄了一番,双双睡去。

  到次早起来,只见念三已回在门外,恐叩门惊他困头,故此不响。福来见了,甚不过意。心下想道:“有了这个东西,便要分个南北了。”与兄弟讲道:“教你如此,我心何安。不如待我另寻一间房屋居住,你也好寻个妻室安身。意下如何?”念三便想,必是新妇主意,不可强他。回道:“甚好。”到了午后,福来寻了一间平屋,倒有两进,门前好做坐起,后边安歇。又有一间小披做厨房。只要一两二钱一年。回来与兄弟说了,二人称了房钱,竟至新房一看。念三说:“缘何在空地中!两边邻舍俱无,恐有小人。”福来笑道:“穿的在身上,吃的在肚里,怕他偷我何物!”念三说:“嫂嫂有几件好衣服。”福来说:“他是不时穿着,自会收藏。没邻舍,先省了酒水。”念三说:“也罢,你的主意定了,说他怎的。”寻了房主,交了房钱。到晚,念三相帮他挑桌儿板凳,一齐完了。接香姐过了新屋。烧陌纸钱,请着房主。吃完散讫,念三也作别了。

  福来夫妻两个,收拾残肴,在后边屋下坐了,吃一杯儿。原来这老崔,人虽半百,性格风骚。见香姐有七八分人物,三分乔扮,还有十分骚处,故此实是爱他。况又是新婚燕尔,正在热头地里。两下一边吃着酒,一边便摸摸索索。香姐发几分骚兴起来。福来把他一看,星眸含俏,云鬓笼情,搂住香腮,他便了香姐送。福来禁不住春情,□□□□。香姐□□□□□□上床。福来极尽绸缪,香姐十分情动。把腰股乱摆,□□□□。老崔□□□□□□□□□□□□□□□□。夫妻二人,穿衣服下床,净了手脚,收拾碗盏完了,方才脱衣而睡。过了几日,不期又该上宿。与香姐云:“我去上宿,到五更尽则到家矣。你可早睡,叩门方开。”香姐收拾睡了。只是五更老崔叩着后门。香姐披衣开了,老崔说:“失陪你了。”两人脱衣而睡。老崔说:“你独自一个,可睡得着?”香姐道:“独自一个,没甚思量,倒好睡哩。”老崔道:“根据你这般说,如今两人同困,便有思量了。”香姐笑道:“问你个说得不好。”便扒在老崔身上,套将起来。老崔道:“我倒不知有这般妙趣。”香姐道:“春意上面的叫作倒插蜡烛。”把老崔乱墩,乱套。香姐倒先丢了,便扒下来。两个睡了。只因香姐太淫,后来老崔力竭,实来不得。轮上宿,直到开了大门才回。香姐问他:“只因官府不许早回。故此来迟。”香姐好生闷闷。

  一日,老崔在场上挑柴去卖,适值铁念三来寻哥哥讲话。香姐道:“他没甚么做,往江头挑担柴去卖,赚得几分银子,也是好的。”念三道:“自古道‘家有千贯,不如日进分文。’

  这是做人家法儿。”香姐说:“叔叔可曾有亲事么?”念三道:“想我行伍中,一年之内,这上宿是半年,不必说起。常是点着出汛,或是调去守地方,或是随征贼寇。几年不在家内,叫妻儿怎么过活。或是那好的,寄些银子回来,与他盘费,守着丈夫便好。有那等不三不四的,寻起汉子来,非惟贴着人,连人也逃了去。我在外边,那里知他心下的事。”香姐说:

  “这般防疑,终身没个人儿伴你。”念三说:“极不难,我那营中,常有出汛的,出征的,竟有把妻子典与人用。或半年,或一载,或几月,凭你几时。还有出外去,对敌不过那话儿了,白白得他的妻子尽多。”香姐说道:“这倒好。只是原夫取赎去了,两下毕竟还有藕丝不断之意奈何?”念三说:“毕竟有心,预先约了,何待把人知之。”道:“嫂嫂,我去了,明日再来。”香姐说:“请吃茶去。”念三说:“明日来罢。”竟自去了。

  香姐想道:“看这黑黑蛮子不出,倒要想白白得人妻子。若前日不移开,毕竟他也难分黑白了。”又想道:“我丈夫已是告消乏的了。便和这黑蛮来消消白昼,倒也好。”想道:“有计了。有的是金华酒在此,待他明日来,我学一出潘金莲调叔的戏文,看看何妨。”又想道:“这黑汉子要像武二那般做作起来,怎生像样。”又想一下道:“差了,那是亲嫂嫂,做出来两下都要问死罪的。为怕死,假道学的。我与他有何挂碍,有何妨。”又笑道:“潘金莲有一句曲儿,甚是合题:‘任他铁汉也魂销,终落圈套。’”

  到了次日,老崔又去挑柴卖。这香姐煮了一块大肉,摆下些豆豉腐干之类,都是金华土产,等着念三。不期起一阵大风,有诗为证:

  善聚亭前草,能开水上萍。

  动帘便有意,灭烛太无情。

  入寺传钟响,高楼送鼓声。

  绣裙轻揭起,僧帽落尿坑。

  风过处,那云一阵堆将起来。香姐看了一看,笑一声道:“天都要云雨起来,而况我乎。”有风雨欲来,极说得好:

  环阁皆山,入村有径。阑风伏雨,徒吟杜甫之诗。石执峰文,酷肖米颠之笔。顿而花枝变幻,紫绿之色尽藏。族羽翱翔,悲鸣之音不再。十叶飘如落雁,万松响似龙吟。白昼寒空,隐隐村人归去。青芜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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