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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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O

  今称人还居曰“莺迁”,本《诗经》“迁于乔木”之义。按《伐木》章:“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是“嘤”字不是“莺”字。“嘤”乃鸟之鸣声耳。“绵蛮黄鸟”,当是莺,而又无“迁乔”字样。然唐人有《莺出谷》诗题,《卢正道碑》有“鸿渐于磐,莺迁于木”之文:则以“嘤”为“莺”,自唐已然。

  十一

  《生民》之诗曰:“诞弥厥月。”《毛笺》:“诞,大也。弥,终也。”此诗下有八“诞”字:“诞置之隘巷”,“诞置之平林”。朱子以“诞”字为发语词。今以生日为诞日,可嗤也!余又按:古人以宴享为礼,而以介寿为节文。故《诗》、《书》所称,逐日可以为寿。今人以生日为礼,而以宴饮为节文,故介寿必生日。

  一二

  《珍珠船》言:“萱草,妓女也。人以比母,误矣。”此说盖本魏人吴普《本草》。按《毛诗》:“焉得萱草,言树之背。”注云:“背,北堂也。”人盖因“北堂”而傅会于母也。《风土记》云:“妇人有妊,佩萱则生男。故谓之宜男草。”《西溪丛语》言:“今人多用‘北堂萱堂’于鳏居之人,以其花未尝双开故也。”似与比母之义尚远。

  一三

  戴氏《鼠璞》云:“鲁颂》所称‘泮宫’者,泮,鲁水也,非学宫也。若以泮水为半水,则下文‘泮林’,岂是半林乎?况《鲁颂·泮宫》诗,乃是僖公献馘演武之所,非尚文之地。《王制》:‘天子曰辟雍,诸侯曰泮宫。’是汉儒误解《鲁颂》,而至今因之。”

  一四

  杜诗有“起居八座太夫人”之句。今遂以八《人扛舆者为八座。按宋、齐所云“八座”者:五尚书、二仆射、一令。《唐六典》曰:“后汉以令、仆射、六曹尚书为八座。今以二丞相、六尚书为八座。唐不置令。”考《宋书》,《六典》之言,是“八座”者,八省之官;非八人舁之而行之谓也。南齐王融曰:“车前无八驺,何得称丈夫?”是则有类今所称“八座”之说矣。

  一五

  “老泉”者,眉山苏氏茔有老人泉,子瞻取以自号:故子由《祭子瞻文》云:“老泉之山,归骨其旁。”而今人多指为其父明允之称;盖误于梅都官有老泉诗故也。

  一六

  今人称伶人女妆者为“花旦”,误也。黄雪槎《青楼集》曰:“凡妓以墨点面者号花旦。”盖是女妓之名,非今之伶人也。《盐铁论》有“胡虫奇妲”之语。方密之以“奇妲”为小旦。余按:《汉郊祀志》:“乐人有饰女妓者。”此乃今之小旦、花旦。“奇妲”二字,亦未必作小旦解。

  一七

  程绵庄云;“孔子庙有棂星门,其误已久,不可不知。《诗经》小序云;‘《丝衣》,绎宾尸也。’高子曰:‘灵星之尸也。’汉高祖始令天下祀灵星。《后汉书》注云;‘灵星,天田星也。欲祭天者,先祭灵星。《风俗通》:‘县令问主簿:“灵星在城东南,何法?”曰:“惟灵星所以在东南者,亦不知也。”’《宋史·礼志》云:‘仁宗天圣六年,筑南郊坛,外地周以短垣,置灵星门。’夫以郊坛外垣为灵星门者,所以象天之体,用之于圣庙,盖以尊天者尊圣也。其移用之始,始于宋。《景定建康志》、《金陵新志》并言:‘圣庙立灵星门。’惟《元志》误以‘灵’作‘棂’,后人承而用之,则不知义之所在矣。《晋史·天文志》云:‘东方角二星为天关,其间天门也。’与《后汉书》注正相印证。俗儒解‘棂星’,以为养先于教,犹知‘棂’之为‘灵’也。今竟解作疏通之义,则大谬矣1”余戏题云:“绎祭灵星有乐章,故将圣庙比天阊。如何解作疏通义?钻入窗棂上讲堂。”

  —八

  刘孝威《结客少年场》云:“少年李六郡。”李,使也。故《左氏》:“不使一介行李告于寡君。”杜注:“李,使人也。”凡言信者,亦使人也。《古乐府》:“有信数寄书,无信长相忆。”今误以“行李”为作客之衣装。

  一九

  今称夫妻为“结发”,女拜曰“敛衽”,皆误也。按{李广传》:“广自结发与匈奴战。”苏武诗:“结发为夫妻。”泛称自幼束发之意,非指称结两人之发也。成婚之夕,男左女右,合其髻曰“结发”,始于刘岳《书仪》。《战国策》:“江乙谓安陵君曰:‘国人见君,莫不敛衽而拜。”’《留侯世家》曰:“陛下南面称霸,楚君必敛衽而朝。”皆指男子也。今称女拜为“敛衽”,不知始于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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