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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曩者盛伯羲祭酒以天潢貴冑留心文獻同其表弟楊芷勤太守所輯之八旗文經固與梅菴尚書熙朝雅頌集相伯仲足備一代之令典矣後又時出遊衍蠟屐訪碑復廣覓拓工裹糧四出近畿之碑響拓殆徧無慮萬本手自理董錄副亦大抵限於清代而未有以名也祭酒既歿原拓散亡唯副本尚存芷勤太守所庚午之歲日本內藤湖南博士讀太守雪橋詩話知有是書屬其友倉石先生在燕都覓之太守乃謂原稿前後錯亂尚需重為編次遂由吉川先生相助為理以次錄成清本然其中猶不免幾多之缺譌以無原拓可校亦姑仍之太守為名是書曰雪屐尋碑錄者以往歲祭酒贈詞有年年雪屐尋碑一語故也博士既以清本藏之恭仁山莊欲即刊行而未暇以為二年前博士來瀋知余方蒐集文獻議刊叢書乃曰子曷不撰遼海尋碑錄以繼祭酒之後余之知有是書實自茲始翌年博士歸道山歲末余東渡至京都拜於博士之冡又至恭仁山莊晤其嗣君乾吉先生商借是書付刊以賡博士未竟之緒承其慨允余乃大喜過望竊以祭酒系出帝胤緒衍白山衡以先河後海之義自當儕於遼海作家且所收錄諸碑儘屬祖於遼瀋之滿洲貴臣八旗子弟漢人百無一二不得以從龍已久生長京華即置而不數也然則刊遼海叢書而收及祭酒之作正為名從主人奚足病乎或謂著錄諸碑褒封諭祭之文居其泰半子孫刻之墓道以榮其親則可以云傳世行遠未見其然借使祭酒而在手自訂定亦必多所刪遺是又不然夫貴遠而賤近者常人之情也守先以待後者賢者之事也今人得一唐刻宋拓便自互相矜重不必文章名貴書法精美也即為題名之記輸錢之籍亦必謹錄善藏不遺一字若王氏之金石萃編陸氏之金石補正皆其倫類豈非以罕而見珍乎繇此推之近在有清亦同斯例是書所錄始於崇德訖於光緒年垂三百文近千篇其燦然可覩者多為典章文物之所存盛衰榮悴之所繫謂為文經之亞誰曰不宜即其姓氏爵里宗支子姓之瑣細者亦多為公私記載所不及詳異日續輯通志通譜諸書蒐求八旗掌故自必以是書為漁獵採伐之資再閱數百年後更當與王陸二氏之書同以罕而見珍讀賢者守先待後之書而持常人貴遠賤近之見宜其扞格不相入欲取而摧燒之也惟內藤博士有見及此既銳意搜訪於先又為之傳鈔於後然則余之發憤商借刊入叢書無亦博士之志也歟今者博士之墓草已宿而書將刊成更得與芷勤太守面商體例此誠\是書之幸倉石先生曾為作跋敘得書始末棊詳亟譯以冠篇端博士賢倩鴛淵教授助余商借是書並附記於簡以見刊傳之不易云乙亥十月金毓黻識

  憶及昭和五年五月高雄義堅君遊覽江浙畢事北來訪余於北平東城之旅舍交余一小紙片上書盛伯羲雪屐尋碑錄等字蓋內藤先生於別高雄君時匆忙錄示者也據君言先生命余探訪此書之存否云

  支那學第一卷第十一號先生所作之盛伯羲祭酒一文中已將雪屐尋碑錄敘及其文云

  祭酒晚年殊好探求北京附近之史蹟常作尋訪金石之旅行其詩集中有為探訪北京西北懷來縣附近之釜山所作之詩釜山即古昔黃帝集會諸侯合符之地而其旅行所得即著錄於雪屐尋碑錄者是也

  前文所記先生已言明為依據楊雪橋先生雪橋詩話之所述按詩話續集卷八云

  光緒戊戌伯希表兄為釜山之游有詩云我來為釜山釜山土一抔穉柏僅百株一松無匹儔軒轅朝羣后胡為來荒邱山顛有立石或者紀號留公玉圖不見金碧佛宮幽林木無翳障傑閣凌清秋東望盡滄海百靈歘來游至德在平易毋以高深求伯希晚年常作近游往來於徐河溝水間也

  又詩話卷十二云

  惟雪屐尋碑錄副本尚在余行篋

  先生又謂其後親承雪橋先生而告是書決非由釜山一游而成者實為多年搜羅之集腋又伯羲當日原未自定書名後雪橋先生取伯羲詞中之語以命名者按鬱華閣遺集卷四夢橫塘詞送子勤表弟乞外之第二首云

  三百年來吾鄉文獻叢殘誰與收拾隱軫千門氣鬱鬱圖書熏習不道而今改柯易葉都非疇昔想蟲沙猨鶴萬劫蒼茫賸對爾無聲泣年年雪屐尋碑更風裳閱肆寸銖裒積何幸得君吾此願居然能畢那比得修書歐宋雙影松窗語淒咽野史亭孤中州集就怛遺山胸臆

  又意園事略中亦有尋碑閱肆裒集叢殘之語其義亦與此同

  曩者余閱文字同盟雜誌載有雪橋講舍序例一篇始知雪橋先生亦居北平亟願接其謦欬然終未得晤面後在某宴會席上遇北京大學教授為叔平先生求作津筏叔平先生即介紹與雪橋先生親炙已久之尹奭公於余復經尹先生之引導得往見雪橋先生時正盛夏先詢內藤先生所命探訪之雪屐尋碑錄答曰副本尚存余即據此以函告內藤先生焉

  余已悉內藤先生之本意不僅在知其書之存否且欲探其內容錄其副本然在余初次拜謁之際不敢遽言借閱遲至秋季得與吉川幸次郎君同列於雪橋講舍之末席有時談及是書但仍未可即得直至歲末雪橋先生特遣其令嗣携書來寓並言內藤先生如欲廣其傳即任其便云云

  至是余始得償先睹為快之願而披覽此秘帙焉惟是書為多年蒐討之結果內容頗富凡屬於八旗者細大不捐悉以入錄故多係無名之人物吾輩為門外漢知其姓字者亦寥寥無幾雖為清代掌故之大觀亦當興浩如烟海之歎意者內藤先生若知其內容亦恐以抄寫之煩而為之踟躕於是詳解其書之體裁以函報之

  翌年即昭和六年一月二十三日得內藤先生之回翰囑即錄其副本並云現獲朱竹君舊藏清宮室祭文彙鈔可補李兆洛皇朝文典之不足今再得富於掌故資料之尋碑錄則更可稱快一時矣時余寓偏在西城根倩人謄錄頗感不便故特請寓居東城之吉川君代辦一切至校正之役亦多由吉川君任之

  約費半載之時日鉅役逐次告成復經雪橋先生校閱而庋藏於恭仁山莊惟光生知伯羲祭酒之名已三十餘年而雪橋詩話之刊刻亦將及二十年蓋於無日不求寤寐無忘之餘得此遺著其欣快之情可以想見矣

  昨年四月雪橋先生東渡余為之介紹同至恭仁山莊直至是時兩先生乃於想望已久之下而初得會晤於一堂是時內藤先生猶以未知蒙古世系表之存佚為憾【此事已見支那學第二卷第十一號盛伯羲遺事一文之內】遂出其所藏在某書肆購得類似世系表之鈔本求雪橋先生鑑別先生則答以此不似伯羲之遺著云

  又內藤先生曾得伯羲之母喀爾喀部落女士那遜蘭保蓮友之芸香館遺詩為之甚悅又亟稱卷首李越縵之序文此亦在與雪橋先生會晤前後之事也

  以上所敘略補先生所撰盛伯羲遺事一文中雪屐尋碑錄紀事之所不及者也抑尋碑錄之佳處先生未及摭舉而遽歸道山而就其生平言之錄此副本在我邦學界決非徒然之舉明矣

  是錄副本寫成之時雪橋先生欲余題跋但恐貽佛頭著糞之譏而堅辭之今以內藤先生之逝慮異日對此鈔本之由來發生疑義故敢追記其顛末以塞其責

  余於大正十一年四月十三日夜始訪先生於田中野神町訖至昭和九年六月二十七日朝永訣於恭仁山莊中間經十二年親炙先生之指教者多涉於四部諸籍可謂山陰道上應接不暇者矣今以難於縷述故僅補記其與支那學因緣不淺\之盛伯羲遺事一節耳

  譯自支那學第七卷第三號內藤湖南先生追悼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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