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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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条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九,文字微异。

  《吕氏童蒙训》曰:「陆士衡《文赋》:『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此要论也。文章无警策,则不足以传世,盖不能竦动世人。如杜子美及唐人诸诗,无不如此。但晋宋间人专致力于此,故失于绮靡,而无高古气味。子美诗云:『语不惊人死不休。』所谓惊人语,即警策也。」

  此条亦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九、《仕学规范》卷三十五、《竹庄诗话》卷一、《诗人玉屑》卷六。

  蔡绦《西清诗话》曰:「子美洞庭诗云:『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不知子美胸中吞几云梦也。」

  此条亦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九,文字稍异。

  三山老人《胡氏语录》曰:「子美《慈恩寺塔》诗,乃讥天宝时事也。山者,人君之象。『秦山忽破碎』,则人君失道矣。贤不肖混殽,而清浊不分,故曰「泾渭不可求」。天下无纲纪文章,而上都亦然,故曰『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于是思古之圣君不可得,故曰『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是时明皇方躭于淫乐而不已,故曰『惜哉瑶池饮,日宴昆仑丘』。贤人君子多去朝廷,故曰『黄鹄去不息,哀鸣何所投』。惟小人贪窃禄位者在朝,故曰『君看随阳鴈,各有稻粱谋』。」

  此条亦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二,文字稍异。

  石林叶梦得《诗话》曰:「诗语固忌用巧太过,然缘情体物,自有天然工巧,而不见其刻削之痕。老杜『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此十字殆无一字虚设。细雨着水面为沤,鱼常上浮而淰。若大雨,则伏而不出。燕体轻弱,风猛则不能胜,惟微风乃受以为势,故又有『轻燕受风斜』之句。至若『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深深』字若无『穿』字,『款款』字若无『点』字,皆无以见其精微如此。然读之浑然,全似未尝用力,此所以不碍其气格超胜。唐末诸子为之,便当如『鱼跃练江抛玉尺,莺穿丝柳织金梭』体矣。」

  此条见《石林诗话》卷下,文字微异。

  东坡《苏子瞻诗话》曰:「七言之伟丽者,如子美云『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尔后寂寞无闻焉。直至欧阳永叔云:『沧波万古流不尽,白鸟双飞意自闲。』『万马不嘶听号令,诸蕃无事着耕耘。』可以并驱争先矣。」

  此条见《东坡题跋》卷三。

  《诗眼》曰:「世俗喜绮丽,知文者能轻之。后生好风花,老大即厌之。然文章论当理不当理耳。苟当于理,则绮丽风花,同入于妙;苟不当理,则一切皆为长语。上自齐梁诸公,下至刘梦得、温飞卿辈,往往以绮丽风花累其正性,其过在于理不胜而词有余也。子美云:『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岸花飞送客,樯燕语留人。』亦极绮丽,其模写景物,意自亲切,所以妙绝古今。其言舂容闲适,则有『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落花游丝白日静,鸣鸠乳燕青春深』。其言秋景悲壮,则有『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峯寒』,『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其富贵之词,则有『香飘合殿春风转,花覆千官淑景移』,『麒麟不动炉烟转,孔雀徐开扇影还』。其吊古,则有『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竹送清溪月,苔移玉座春』。皆出于风花,然穷尽性理,移夺造化。自古诗人,巧则不壮,壮则不巧。巧而能壮,乃如是也矣。」

  此条亦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文字稍异。

  《隐居诗话》曰:「李光弼代郭子仪,入其军,号令不更而旌旗改色。及其亡也,子美哀之云:『三军晦光彩,烈士痛稠迭。』前人谓杜甫之为『诗史』,盖为是也。非但序陈迹,摭故实而已。」

  此条引文与《临汉隐居诗话》文字稍异。

  崔德符曰:「少陵《八哀诗》,可以表里《雅》、《颂》,中古作者莫及也。两纪行诗,《发秦州》至《凤凰台》、《发同谷县》至《成都府》二十四首,皆以经行为先后,无复差舛。昔韩子苍尝论此诗笔力变化,当与太史公诸赞方驾,学者宜常讽诵之。」

  此条亦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一引《少陵诗总目》,亦作崔德符语。

  苕溪胡元任《丛话》曰:「李、杜画像,古今诗人题咏多矣。若杜子美,其诗高妙,固不待言,要当知其平生用心处,则半山老人之诗得之矣。若李太白,其豪气盖世,千载之下,犹可叹想,则东坡居士之赞尽之矣。半山老人诗云:『吾观少陵诗,谓与元气侔。力能排天斡九地,壮颜毅色不可求。浩荡八极中,生物岂不稠。丑妍巨细千万殊,竟莫见以何雕锼。惜哉命之穷,颠倒不见收。青衫老更斥,饿走半九州岛。瘦妻僵前子仆后,攘攘盗贼森戈矛。吟哦当此时,不废朝廷忧。常愿天子圣,大臣各伊周。宁令吾庐独破受冻死,不忍四海赤子寒飕飕。伤屯悼屈止一身,嗟时之人我所羞。所以见公像,再拜涕泗流。推公之心古亦少,愿起公死从之游。』东坡居士赞云:『天人几何同一沤,谪仙非谪乃其游。麾斥八极隘九州岛,化为两鸟鸣相酬,一鸣一止三千秋。开元有道为少留,縻之不可矧肯求。西望太白横峨岷,眼高四海空无人。大儿汾阳中令君,小儿天台坐忘身。平生不识高将军,手污吾足乃敢嗔,作诗一笑君应闻。』」半山老人,王介甫也。

  此条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一。

  《诗眼》曰:「孙莘老尝谓老杜《北征》诗胜韩退之《南山诗》,王平甫以谓《南山》胜《北征》,终不能相服。时山谷黄鲁直尚少,乃曰:『若论工巧,则《北征》不及《南山》,若书一代之事,以与《国风》、《雅》、《颂》相为表里,则《北征》不可无,而《南山》虽不作未害也。』二公之论遂定。」

  此条亦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二、《竹庄诗话》卷十二。

  《隐居诗话》曰:「夏郑公竦评老杜《初月》诗:『微升紫塞外,已隐暮云端』,以为意主肃宗也。郑公善评诗者也,吾观韩退之『煌煌东方星,奈此众客醉』,其顺宗时作也。『东方』,谓宪宗在储也。」

  此条引文与《临汉隐居诗话》文字微异。

  山谷黄鲁直《诗话》曰:「好作奇语,自是文章一病,但当以理为主,理得而辞顺,文章自然出羣拔萃。观子美到夔州后诗,韩退之自潮州还朝后文,皆不烦绳削而自合矣。」

  此条引文见《豫章黄先生文集》卷十九《与王观复书三首》其一。

  《迂叟诗话》曰:「唐曲江,开元、天宝中,旁有殿宇,安史乱后,其地尽废。文宗览杜甫诗云:『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迎蒲为谁绿。』因建紫云楼、落霞亭,岁时赐宴,又诏百司于两岸建亭馆焉。」

  此条不见今传本《温公续诗话》,而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三。亦见宋敏求《春明退朝录》卷中,但不云司马光语。

  苕溪胡元任《丛话》曰:「《严氏溪放歌》云:『剑南岁月不可度,边头公卿仍独骄。』按《唐史?杜甫传》:『严武以世旧,待甫甚善。甫尝醉登武床,瞪曰:严挺之乃有此儿!武亦暴猛,外若不为忤,中衔之。一日,欲杀甫,集吏于门,武将出,冠钩于帘三,左右白其母,奔救得止。』以此知『边头公卿仍独骄』之句,当为此也。」

  此条引文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三,文有删节。

  苕溪胡元任《丛话》曰:「子美《戏作花卿歌》,细考此歌,想花卿当时在蜀中,虽有一时平贼之功,然骄恣不法,人甚苦之。故子美不欲显言之,但云『人道我卿绝世无,既称绝世无,天子何不唤取守东都。』语句含蓄,盖可知。」

  此条引文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四,文有删节。

  《东原录》曰:「子美《送杨六判官使西蕃》诗云:『子云清自守,今日起为官。』诸本皆然。予谓『今』当作『金』,盖金日磾本休屠王太子,与母阏氏俱没入官,输黄门养马,武帝尝奇之,赐汤沐衣冠,拜为马监。唐中兴时,赞普必有相类者,故甫用之也。」或曰「子云」对「今日」,但取「日」以对「云」也。

  蜀人师古《诗话》曰:「子美《江村》诗云:『老妻画纸为棊局,稚子敲针作钓钩。』谓『妻比臣,夫比君,棊局,直道也。针本全直而敲曲之,言老臣以直道成帝业,而幼君坏其法。稚子,比幼君也。』此《天厨禁脔》之说也。或说老妻以比杨贵妃,稚子以比安禄山,盖禄山为贵妃养子。棊局,天下之喻也,贵妃欲以天下私禄山,故禄山得以邪曲,包藏祸心;此说似为得之。虽然,子美之意亦不如此。老妻、稚子,乃甫之妻子,甫肯以己妻子而托意于淫妇人与逆臣哉!理必不然。且如《进艇》诗云:『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则又将何所比况乎?此皆村居与妻子适情以自乐,故形之诗咏,皆若托意于草木鸟兽之类,不宜区区肆穿凿也。」

  此条亦见《分门集注杜工部诗》卷七、《影宋王状元集百家注编年杜陵诗史》卷十二《江村》诗注。《黄氏补千家集注杜工部诗史》卷二十一、徐居仁编《集千家注分类杜工部诗》卷七所引,只少「故形之诗咏」以下数语。

  《吕氏童蒙训》曰:「谢无逸语汪信民云:老杜有自然不做底语到极至处者,有雕琢语到极至处者。如『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此自然不做底语到极至处者也;如『金钟大镛在东序,冰壶玉衡悬清秋』,此雕琢语到极至处者也。」

  此条亦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六。

  蜀人师古《诗话》曰:「子美遣兴诗云:『笋根稚子无人见,沙上凫雏傍母眠。』稚子为之说者不一:或以为竹?;或以为雉雏;或以为笋,皆非也。殊不知子美多借为对偶,其句语相混,后人多不晓其义。稚子,乃甫之子宗文也。甫有二子:一曰宗文,字稚子;二曰宗武,字骥子。如云:『骥子春犹隔,莺歌暖正繁。』乃《忆幼子》之诗也,借『骥子』以对『莺歌』,正似此以『稚子』对『凫雏』之类是也。甫有诗云:『老妻画纸为棊局,稚子敲针作钓钩』。又云:『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又云:『邻人有美酒,稚子夜能赊』。则稚子乃宗文也,审矣!『笋根稚子无人见』,此寻儿不见,忽于竹丛边得子,遂有此句,复何疑乎?殊不看下句『沙上凫雏傍母眠』,以禽鸟犹知爱其子,可以人反不如之乎?盖谓小儿戏于竹边,偶寻不见,遂至感物以兴己意,其理灼然也。」

  此条亦见《分门集注杜工部诗》卷二、《影宋王状元集百家注编年杜陵诗史》卷十三《绝句漫兴九首》诗注。《黄氏补千家集注杜工部诗史》卷二十二、徐居仁编《集千家注分类杜工部诗》卷十所引,较前二本为简。

  苕溪胡元任《丛话》曰:「律诗之作,用字平侧,世固有定体,众共守之。然不若时用变体,如兵之出奇,变化无穷,以惊世骇目。如老杜诗云:『竹里行厨洗玉盘,花边立马簇金鞍。非关使者征求急,自识将军礼数宽。百年地僻柴门迥,五月江深草阁寒。看弄渔舟移白日,老农何有罄交欢。』此乃七言律诗之变体也。又云:『山瓶乳酒下青云,气味浓香幸见分。鸣鞭走送怜渔父,洗盏开尝对马军。』此乃绝句律诗之变体也。又有七言律诗,至第三句便失粘,落平侧,亦别是一体。唐人用此甚多,但今人少用耳。如有云:『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到今疑。』又有云:『谩向江头把钓竿,懒眠沙草爱风湍。莫倚善题《鹦鹉赋》,何须不着鵕?冠。腹中书籍幽时晒,肘后医方静处看。兴发会能驰骏马,终须重到使君滩。』此二诗起头用侧声,故第三句亦用侧声。又有云:『暮春三月巫峡长,皛皛行云浮日光,雷声忽送千峰雨,花气浑如百和香。黄莺过水飜回去,燕子衔泥湿不妨。飞阁卷帘图画里,虚无只少对潇湘。』此诗起头用平声,故第三句亦用平声。凡此皆律诗之变体,学者不可不知也。」

  此条引文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七,文有删节。

  蜀人师古《诗话》曰:「子美《古柏行》:『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说者谓阔四十围,长二千尺,何其长与广不相等耶?有以两指为围,有以合抱为围,若用指为围,则长而太瘦,若用抱为围,则又褊而短。甫之言果为如何?大抵诗人之言,不必于长短小大而求其疵也。诗取其意,不必泥其语,孟子谓『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盖知诗者也。」

  颍滨苏子由曰:「老杜陷贼时,有《哀江头》诗云:『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忆昔霓旌下南苑,苑中万物生颜色。昭阳殿里第一人,同辇随君侍君侧。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囓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坠双飞翼。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清渭东流剑阁深,去住彼此无消息。人生有情泪沾臆,江水江花岂终极。黄昏胡骑尘满城,欲往城南望城北。』予爱其词气如百金战马,注坡蓦涧,如履平地,得诗人之遗法也。」

  此条引文见苏辙《栾城集》卷八《诗病五事》。

  苕溪胡元任《丛话》曰:「子美《江南逢李龟年》诗云:『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此诗非子美作。岐王开元十四年薨,崔涤亦卒于开元中,是时子美方十五岁,天宝后子美未尝至江南。」梦弼谓当考。

  此条引文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四。

  万竹高元之端叔《荼甘录》曰:「老杜《萤火》诗:『幸因腐草出,敢近太阳飞。未足临书卷,时能点客衣。』似讥当时阉人用事,于人君之前,不能主张文儒,而乃知青蝇之点素也。说者谓喻小人有才而侵侮大德,岂不误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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