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垒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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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郢中尹宾商毫翕着后学黄安刘誉棻、方以南、吴树芬、周树藩校勘

  〈果〉八则

  猛虎之犹豫,不如蠭虿之必螫;孟贲之鼠首,不如妇孺之横奔。故曰:需者,事之贼也。是以进兵贵果,果而勿矜,果而勿愎,果而勿懈,果而勿葸,果之为言断也。断而敢行,鬼神且避之,天下无坚敌矣。考得

  汉光武西征隗嚣,至漆,诸将多言王师不宜远入险阻,犹豫未决。会召马援,夜至,帝大喜,具以羣议质之。援因说隗嚣将帅有土崩之势,兵进有必破之状。又于帝前聚米为谷,指画形势,开示众军所从道径往来,分析曲折,昭然可晓。帝曰:「虏在吾目中矣。」明旦,遂进军至高平第一(地名。),嚣众大溃,城邑皆降。

  晋刘裕至潼关,王镇恶请帅水军自河入渭,以趋长安,裕许之。镇恶(沂)〔泝〕渭而上〔一〕,所乘蒙冲小舰,军士皆在舰内,秦人但见舰进,惊以为神。至渭桥,镇恶令军士持仗登岸,后者斩。既登,即密使人改放舟舰,渭水汛急,倏忽不见。乃喻士卒曰:「此为长安北门,去家万里,舟舰衣粮,皆已随流。战而利,则功名俱显;不利,则骸骨不返矣。」乃身先士卒,众腾跃争进,大破秦军。镇恶入自平朔门,秦王泓出降。

  隋军临江,高颎问薛道衡曰:「今兹大军,江东可克乎?」道衡曰:「克之。尝闻郭璞有言:『江东分三百年,复与中国合。』今此数将周,一也;主上恭俭勤劳,叔宝荒淫骄侈,二也;国之安危,在所寄任。彼以江总为相,唯事诗酒,三也;我有道而大,彼无德而小,量其甲士,不过十万。西有巫峡,东至沧海,分之则势悬而力弱,聚之则守此而失彼,四也。席卷之势,事在不疑。」颎忻然曰:「得君言成败之理,令人豁然。」

  苏定方率兵讨突厥贺鲁,大雪平地二尺,军中咸请停兵候晴。定方曰:「虏恃雪深,谓我不能前进,必当憩息,追可及。若缓以纵之,则渐远难追。省日兼功,在此举也。」于是勒兵凌雪,昼夜兼进。遂至双河,去贺鲁所居二百余里,布阵长驱,征至金牙山贺鲁牙帐所。时贺鲁集众欲猎,定方纵兵击之,破其牙帐,生擒数万人。贺鲁脱走,(拔)〔趣〕石国〔二〕。定方令副将萧嗣业往石国追贺鲁,遂擒归于京师。

  梁攻潞州,筑夹寨,会晋王李克用死,梁主以为援兵不能来,不复设备。晋王存勖与诸将谋曰:「朱温所惮者,先王耳。闻吾新立,以为童子未闲军旅,必有骄怠之心。若简精兵,倍道趋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举,不可失也。」乃大阅士卒,发(溽)〔晋〕阳军于黄碾〔三〕,伏兵三垂冈。诘旦大雾,进兵直抵夹寨。梁军无斥{土侯},不意晋兵之至,将士尚未起,军中惊扰。晋兵烧寨,鼓噪而入,梁兵大溃,失亡将校士卒以万计。

  周以梁士彦持节督晋、绛二州诸军事,后齐主亲统六军围之,独守孤城,外无声援。贼尽锐攻之,楼堞皆尽,城雉所存,寻仞而已。或短兵相接,或交马出入。士彦谓将士曰:「死在今日,吾为尔先!」于是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不以一当百。齐师稍却,乃令妻妾军民子女,昼夜修城,三日而就。帝率师至,齐乃解围。士彦见帝,捋帝须而泣曰:「臣几不见陛下。」帝亦为之流涕。帝欲班师,士彦叩马谏曰:「今齐师遁,众心皆动。因其惧也而攻之,其势必举。」帝从之,大军遂进。及齐平,封郕国公。

  宋高宗谓宰臣曰:「李宝以一介脱身还朝,陛对无一沮慑,必能事者。」乃授浙西路马步〔军〕副(营)〔总管〕〔四〕,令与守臣督海师捍御。八月,次江阴,先遣其子公佐,谓曰:「汝为潜伺敌动静虚实,毋误。」公佐受命,即与将官边士宁偕往。宝将启行,军士争言西北风力尚劲,迎之非利。宝下令,敢沮大计者斩。遂发苏州,大洋行三日,风甚恶,舟散不可收。宝{忄亢}慷顾左右曰:「天以是试李宝耶?宝心为铁石,不变矣。」(酬)〔酹〕酒自誓〔五〕,风即止。明日,散舟复集。士宁自密州回,言公佐已(夹)〔挟〕魏胜得海州〔六〕。宝喜曰:「吾儿不负乃翁矣。」适大风复作,海涛如山,宝神色不动。风少杀,麾兵登岸,以剑画地,令曰:「此非复吾境,力战在汝等!」因握槊前行,遇敌奋击,将士无不一以当十,敌亟引去。胜乃维舟犒士,遗辩者四出招纳降附,声振山东。胜发至胶西石臼岛,敌舟已出海口,相距仅一山。时北风盛,宝祷于石臼神。俄有风自(施)〔柂〕楼中来〔七〕,如(锺)〔钟〕铎声〔八〕,众咸奋,引舟握刃待战。风驶舟疾,过山薄虏,鼓声震迭,海波腾跃。敌大惊,掣举帆,帆皆〔油〕缬〔九〕,弥亘数里,风浪卷聚一隅,窘束无复行次。宝亟命火箭环射,箭所中,烟焰旋起,延烧数百艘。火所不及者,犹欲前拒,宝叱壮士跃登其舟,短兵击刺,殪之舟中。俘大汉军三千余人,禽(魏)〔倪〕询〔十〕等,上于朝。上喜曰:「朕独用李宝,果立功,为天下倡矣。」

  康王开大元帅府,檄兵会大名。宗泽履(水)〔冰〕渡河见王〔十一〕,谓京城受围日久,入援不可缓,遂劝王檄诸道兵会京城。又遣书北道总管赵野等合兵入援,皆以泽为狂,不答。泽遂以孤军进至卫南,度所将寡,不深入不能成功。先驱云前有敌营,泽众直前与战,败之。转战而东,敌益生兵至,前后皆敌垒。泽下令曰:「今日进退皆死,不可不于死中求生!」士卒知必死,无不一以当百,斩首数千级。金人大败,退却数十里。自是惮泽,不敢复出兵。

  校勘记

  〔一〕「沂」,《南史.王镇恶传》作「泝」,据正。

  〔二〕「拔」,《资治通鉴》卷二百作「趣」,据正。

  〔三〕「溽阳」,《资治通鉴》卷二百六十六作「晋阳」,据正。

  〔四〕据《宋史.李宝传》,所授职官当为「浙西路马步军副总管」,据正。

  〔五〕「酬」,《宋史.李宝传》作「酹」,据正。

  〔六〕「夹」,《宋史.李宝传》作「挟」,据正。

  〔七〕「施」,《宋史.李宝传》作「柂」,据正。

  〔八〕「锺」,《宋史.李宝传》作「钟」,据正。

  〔九〕《宋史.李宝传》「缬」上有「油」字,据补。

  〔十〕「魏询」,《宋史.李宝传》作「倪询」,据正。

  〔十一〕「水」,《宋史.宗泽传》作「冰」,据正。又此条乃宋钦宗时事,当与上则互乙。

  〈分〉九则

  善战者,使所常专,使敌常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则此众彼寡,我所与战者约矣。我之战地,常使不可知,则敌所备者多矣。所备者多,则我所与战者又寡矣。考得

  越王勾践伐吴,军于江南,吴王军于江北。越王中分其师为左、右军,以其私卒君子六千人为中军。明日将战,及昏,乃令左军衔枚沂江五里以须,又令右军衔枚踰江五里以须。夜中,乃令左军、右军鸣鼓中水以须,吴师闻之大骇,曰:「越人分为二师,将以夹攻我。」乃不待旦,亦中分其师,将以御越。越王乃令其中军衔枚潜涉,不鼓不噪以攻之,吴师大败,遂围吴。

  吴入伐州来(楚邑。),楚薳越帅师及诸侯之师,奔命救之,吴人御诸锺离。吴公子光曰:「诸从于楚者众,而皆小国也。畏楚而不获已,是以来。吾闻之曰:『作事威克其爱,虽小必济。』胡、沈之君幼而狂,陈大夫啮壮而顽,顿与许、蔡疾楚政。楚令尹死其师熸(火灭为熸,军无人气势也。),帅师多宠,政令不一。七国同役而不同心,帅贱而不能整,无大威命,楚可败也。若分师先犯以胡、沈与陈,必先奔。三国败,诸侯之师乃摇心矣。诸侯哗乱,楚必大败。」吴子从之。戊辰,晦,战于鸡父。吴子以罪人三千先犯胡、沈与陈,三国争之。吴为三军以(击)〔系〕于后〔十二〕,中军(先)〔从〕王〔十三〕,光帅右,掩余帅左。吴之罪人或奔或止,三国乱。吴师击之,三国败,获胡、沈之君及陈大夫。舍胡、沈之囚,使奔许、蔡、顿,曰:「吾君死矣。」师噪而从之,三国奔,楚师大奔。

  项籍围汉王于(荣)〔荥〕阳〔十四〕,汉将纪信诈降,而汉王得出走,入关收兵,欲复东。辕生说汉王曰:「汉与楚相距(荣)〔荥〕阳数岁,汉常屡困。愿君王出武关,项羽必领兵南走,王深壁勿战,令(荣)〔荥〕阳、成皋间且得休息。而韩信等亦得安辑赵地,连燕、齐,君王乃复步(荣)〔荥〕阳未晚也。如此,则楚所备者多而力分,汉得休息。后与之战,破楚必矣。」汉王从之,果引兵南。汉王坚壁不战,终以此敝楚。

  宋柳元景为随郡太守,既至,而蛮反,断驿道,欲攻郡。郡内兵少,粮仗(久)〔又〕乏〔十五〕,元景设方略,得六、七百人,乃分五百人屯驿道。或曰:「蛮将逼城,不宜分众。」元景曰:「蛮闻郡遣重(戊)〔戌〕〔十六〕,岂悟城内兵少?且表里合势,于计为长。」会蛮垂至,乃使驿道兵潜出其后,戒曰:「火举驰进。」前后俱发,蛮众惊扰,投郧水死者千余人,斩获数百,郡境肃然。

  梁将王僧辨讨侯景,与陈霸先会白茅(沟)〔湾〕〔十七〕,进克姑熟,次蔡州。景登石头城,望官军盛,不悦。密谓左右曰:「彼军上有如堤之气,不可易也。」因率铁骑万人,声鼓而进。霸先谓僧辩曰:「善用兵者,如常山之蛇,首尾相应。贼今送死,欲为一战,我众彼寡,宜分其势。」僧辩然之,乃以强兵劲弩攻其前,轻锐蹂其后,大兵冲其中。景遂夜溃,弃城而遁。

  隋契丹入寇营州,〔诏〕韦云起(诏)护突厥兵往讨之〔十八〕,启民可汗发骑二万,受其处分。云起分为二十营,四道俱引。营相去各一里,不得交杂,闻鼓声而行,闻角声而止。自非公使,不能走马,三令五申之后,击鼓而发。军中有犯约者,斩纥十一人,持首以徇〔十九〕。于是突厥将帅来入谒之,皆膝行股战,莫敢仰视,终立功焉。

  唐筑盐州城,虑为吐蕃掩袭,诏剑南节度使韦皐发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皐命将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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