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左传:襄公(元年~三十一年)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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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文】

  二十九年春季,周历正月,襄公在楚国,并以此来解释他为何不在祖庙听政。楚国人让鲁襄公亲自为楚康王的尸体赠送寿衣,襄公对这感到忧虑。穆叔说:“先扫除棺材的凶邪然后给死者赠送衣服,这就等于朝见时陈列皮币。”于是就让巫人用桃棒、笤帚先在棺材上扫除凶邪。楚国人没有禁止,不久以后又感到后悔。二月初六日,齐国人在外城北部安葬齐庄公。

  夏四月,安葬楚康王,鲁襄公和陈哀公、郑简公、许悼公都参加送葬,到达西门外边,各诸侯的大夫都到了基地。楚国的郏敖即位,王子围做令尹。郑国的使者子羽说:“这叫做不合适,令尹必然要代替楚王而昌盛。松柏的下面,草是不能繁殖的。”

  鲁襄公回来,到达方城山。季武子占取卞地,派公冶来请示襄公,用封泥加印把信封好了追上去给了公冶,信上说:“听到戍守卞地的人打算叛变,下臣率领部下讨伐他,已经得到卞地了,谨此报告。”公冶说完这些就退出去,到达帐篷以后才听到占取了卞地。鲁襄公说:“想要这块地方而又说叛变,只能是对我表示疏远。”鲁襄公对公冶说:“我可以进入国境吗?”公冶回答说:“君王据有国家,谁敢违背君王?”鲁襄公赐给公冶冕服,公冶坚决辞谢,勉强他,然后才接受了。鲁襄公不想进入国境,荣成伯赋《式微》这首诗,鲁襄公这才回国。五月,鲁襄公从楚国回来。公冶把他的封邑送还给季氏,始终不再进入季孙的家门,说:“季孙欺骗他的国君,何必派我?”季孙和他见面,就和季孙像以前一样说话。不相见,公冶始终不谈季氏。等到公冶病危,聚集他的家臣,说:“我死了以后,一定不要用冕服入敛,因为这不是由于德行而所得的赏赐。并且还不要让季氏来安葬我。”

  安葬周灵王。郑国的上卿子展有事不能去,他派印段前去。伯有说:“他太年轻,不能让他去。”子展说:“与其没有人去,尽管年轻,比没有人去总还要好一点吧?《诗》说:‘王事应当细致,没有工夫安居。’东西南北,谁敢安安稳稳地居住?坚定地事奉晋国、楚国,用以捍卫王室。王事没有缺失,有什么常例不常例?”于是就派印段前去成周。

  吴国人进攻越国,抓到了俘虏,让他做看门人,派他看守船只。吴王馀祭观看船只,看门人用刀杀死了吴王。

  郑国的子展死,子皮即位为上卿。当时郑国因闹饥荒而还没有到麦收,百姓困乏。子皮用子展的遗命把粮食赠给国内的人们,每户一钟,因此得到郑国百姓的拥护。所以罕氏经常掌握国政,作为上卿。宋国的司城子罕听到了,说:“接近于善,这是百姓的期望。”宋国也发生了饥荒,司城子罕向宋平公请求,拿出公家的粮食借给百姓,让大夫也都出借粮食。司城氏出借粮食不写契约,又为缺少粮食的大夫借粮。宋国没有挨饿的人。叔向听到了,说:“郑国的罕氏,宋国的乐氏,大约是最后才会灭亡啊,两家恐怕都要掌握国政吧!这是因为百姓归向他们的缘故。施舍而不自以为给人恩惠,乐氏就更高出一筹了,这一家大概是会随着宋国的盛衰而盛衰吧!”

  晋平公,是杞女所生的,所以修整杞国的城墙。六月,知悼子会合诸侯的大夫为杞国筑城,孟孝伯参加了。郑国的子大叔和伯石也来了。子大叔见到大叔文子,就同他说话。文子说:“为杞国筑城这件事太过分了!”子大叔说:“拿他怎么办好啊!晋国不担心周室的衰微,反而保护夏朝的残余,它会丢弃姬姓诸国,也就可以想到了。姬姓诸国还要丢弃,还有谁去归向他?我听说:‘丢弃同姓而亲近异姓,这叫做离德。’《诗》说:‘和谐他的近亲,姻亲就会和他友好来往。’晋国把近亲不看做近亲,还有谁来和他友好往来?”

  齐国的高子容和宋国的司徒进见知伯,女齐作为相礼者,客人出去了,女齐对知伯说:“这两位将要有灾难。子容专权,司徒奢侈,都是使家族灭亡的大夫。”知伯说:“怎么呢?”女齐回答说:“专横就会很快及于祸患,奢侈将会由于力量强大而致死,专横别人就会要他的命,他将要及于祸患了。”

  范献子来鲁国聘问,拜谢在杞国筑城。鲁襄公设享礼招待他,展庄叔拿着束帛。参加射礼的要三对人。公臣的人选不够,在家臣中选取。家臣,展瑕、展王父作为一对,公臣,公巫召伯、仲颜庄叔作为一对,鄫鼓父、党叔作为一对。

  晋平公派司马女叔侯来鲁国办理使鲁国归还杞国土地的事情,但没有全部归还给杞国。晋悼公夫人气愤地说:“女齐办事不得力,先君如果能知道这点,不会选他这样办事的。”晋平公把这件事告诉了叔侯。叔侯说:“虞国、虢国、焦国、滑国、霍国、扬国、韩国、魏国,都是姬姓,晋国因此而扩大。如果不是入侵小国,将要从哪里取得?武公、献公以来,兼并的国家就多了,谁能够治理它?杞国,是夏朝的后代,而接近东夷。鲁国,是周公的后代,而和晋国和睦。把杞国封给鲁国还是可以的,有什么杞国不杞国?鲁国对于晋国,贡品不缺乏,玩物按时送到,公卿大夫一个接一个前来朝见,史官没有中断过记载,国库没有一个月不接受鲁国的贡品。像这样就可以了,何必再要削弱鲁国而增强杞国?如果先君有知,就宁可让夫人自己去办,又哪里用得着我老臣?”杞文公来鲁国结盟,《春秋》称他为“子”,这是表示对他不尊重。

  吴国的公子札来鲁国结盟,见到叔孙穆子,很喜欢他。对穆子说:“您恐怕不得善终吧!喜欢善良而不能够选择贤人,我听说君子应当选贤择能。您作为鲁国的宗卿而主持国政,不慎重举拔善人,怎么能受得了呢?祸患必然到您身上。”公子札请求聆听观看周朝的音乐和舞蹈。于是让乐工为他歌唱《周南》、《召南》。季札说:“美啊!王业开始奠定基础了,还没有完成,然而百姓勤劳而不怨恨了。为他歌唱《邶风》、《鄘风》《卫风》之歌,他说:“美好又深厚啊!忧愁而不窘迫。我听说卫康叔、武公的德行就像这样,这大概就是《卫风》吧!”为他歌唱《豳风》之歌,他说:“美好啊!思虑而不恐惧,大概是周室东迁以后的音乐吧!”为他歌唱《郑风》之歌,他说:“美好啊!但是它琐碎得太过分了,百姓不能忍受的。这大概是郑国要先灭亡的原因吧!”为他歌唱《齐风》之歌,他说:“美好啊,宏大呵!这是大国的音乐啊!作为东海的表率的,大概是太公的国家吧!国家前途不可限量。”为他歌唱《王风》之歌,他说:“美好啊,平正呵!欢乐而不过度,大概是周公东征的音乐吧!”为他歌唱《秦风》之歌,他说:“这就叫做西方的夏声。

  夏就是大,大到极点了,恐怕是周朝的旧乐吧!”为他歌唱《魏风》,他说:“美好啊!抑扬顿挫呵!粗犷而又婉转,艰难而易于推行,再用德行加以辅助,就是贤明的君主了。”为他歌唱《唐风》,他说:“思虑很深啊!大概有陶唐氏的遗民吧?否则,为什么那么忧思深远呢?不是美德者的后代,谁能像这样?”为他歌唱《陈风》,他说:“国家没有主人,难道能够长久吗?从《郐风》以下的诗歌,季札听了就没有评论了。乐师为他歌唱《小雅》,他说:“美好啊!忧愁而没有三心二意,怨恨却不溢于言表,恐怕是周朝德行衰微的乐章吧!还是有先王的遗民啊”为他歌唱《大雅》,他说:“广博啊,和美呵!抑扬曲折而本体刚键劲直,大概是文王的德行吧!”为他歌唱《颂》,他说:“到达顶点了!正直而不倨傲,曲折而不卑下,亲近而不相逼,疏远而不离心,活泼而不邪乱,反复而不厌倦,哀伤而不忧愁,欢乐而不荒淫,使用而不匮乏,宽广而不显露,施舍而不浪费,收取而不贪婪,静止而不停滞,行进而不流荡。五声和谐,八风协调。节拍有一定的尺度,乐器都按次序,这都是盛德之人所共同具有的美德。”

  公子札看到跳《象筲刂》、《南籥》舞,说:“美好啊!但还有遗憾。”看到跳《大武》舞,说:“美好啊!周朝兴盛的时候,大概就像这样吧!”看到跳《韶濩》舞,说:“像圣人那样的弘大,尚且还有所惭愧,可见当圣人不容易啊!”看到跳《大夏》舞,说:“美好啊!功劳而不自以为有德,不是禹,还有谁能做到呢?”看到跳《韶筲刂》舞,说:“功德到达顶点了,伟大啊!像上天的没有不覆盖,像大地的没有不承载。盛德到达顶点,就不能再比这更有所增加了,聆听观看就到这里了。如果还有别的音乐,我不敢再请求欣赏了。”

  公子札的出国聘问,是想讨好新立的国君,因此就到齐国聘问,喜欢晏平仲,对他说:“您赶快交还封邑和政权。没有封邑没有政权,这才能免于祸难。齐国的政权将会有所归属,没有得到归属,祸难不会停止。”所以晏子通过陈桓子交还了政权和封邑,因为这样,而免于栾氏、高氏发动的祸难。

  季札到郑国聘问,见到子产,好像老相识。给子产赠送白绢大带,子产给季札献上麻布衣服。公子札对子产说:“郑国的执政者奢侈,祸难将要来临了!政权必然落到您手中。您执政,要用礼来谨慎地处事。否则,郑国将会败亡。”

  季札到达卫国,与蘧瑗、史狗、史鱼酋、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谈得很投机,他说:“卫国有很多贤能的君子,不会有什么祸患。”

  公子札从卫国去晋国,准备在戚地住宿。听到钟声,说:“奇怪啊!我听说了,发动变乱而没有德行,必然遭到诛戮。这一位就在这地方得罪国君,害怕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可以寻欢作乐的?这一位在这地方,就像燕子在帐幕上做窝。国君又正停棺还没有安葬,难道可以寻欢作乐吗?”于是就离开戚地。孙文子听到了这番话,到死都不再听音乐。

  公子札到了晋国,喜爱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说:“晋国的政权大约要聚集在这三家了!”他喜爱叔向,离别时,对叔向说:“您努力吧!国君奢侈而优秀的臣下很多,大夫都富有,政权将要归于私家。您喜欢直话直说,一定要考虑使自己免于祸难。”秋九月,齐国的公孙虿、公孙灶放逐他们的大夫高止到北燕。初二日,出国。《春秋》记载说“出奔”,这是出于归罪于高止。高止喜欢生事,而且自己居功,同时又喜欢专权,所以他就会有祸难。冬季,孟孝伯去到晋国,这是回报范叔的聘问。由于高氏受到放逐的缘故,高竖在卢地发动叛乱。十月二十七日,闾丘婴带兵包围卢地。高竖说:“如果让高氏有后代,我请求把封邑交还给国君。”齐国人立了敬仲的曾孙酀,这是认为敬仲贤良。十一月二十三日,高竖归还卢地而逃亡到晋国,晋国人在绵地筑城,把他安置在那里。

  郑国的伯有派公孙黑去楚国,公孙黑不肯去,说:“楚国和郑国正在互相憎恨,而派我去,这是等于杀死我。”伯有说:“你家世世代代都是去外国办外交的。”公孙黑说:“能够去就去,有危难就不去,有什么世世代代不世世代代的。”伯有打算强迫他去。公孙黑非常生气,准备攻打伯有氏,大夫们为他们和解。十二月初七日,郑国的大夫们在伯有家里结盟。裨谌说:“这次结盟,它能管多久呢?《诗》说:‘君子多次结盟。动乱因此滋长。’现在这样是滋长动乱的做法,祸乱不能停歇,一定要三年然后才能解除。”然明说:“哪家有望得到政权?”裨谌说:“善人代替坏人,这是天命,政权哪能避开子产?如果不是越级举拔别人,那么按班次也应该子产执政了。选择贤人而举拔,这是为大家所尊重的。上天又为子产清除障碍,使伯有丧失了精神,子西又去世了,执政的人只有子产不能辞其责。上天降祸于郑国很久了,一定要让子产平息它,国家才可以安定。不这样,就将会灭亡了。

  襄公三十年【原文】

  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罢来聘,通嗣君也。穆叔问:“王子之为政何如?”对曰:“吾侪小人,食而听事,犹惧不给命而不免于戾,焉与知政?”固问焉,不告。穆叔告大夫曰:“楚令尹将有大事,子荡将与焉,助之匿其情矣。”

  子产相郑伯以如晋,叔向问郑国之政焉。对曰:“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驷、良方争,未知所成。若有所成,吾得见,乃可知也。”叔向曰:“不既和矣乎?”对曰:“伯有侈而愎,子皙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虽其和也,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

  二月癸未,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绛县人或年长矣,无子,而往与于食。有与疑年,使之年。曰:“臣小人也,不知纪年。臣生之年,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吏走问诸朝,师旷曰:“鲁叔仲惠伯会郤成子于承匡之岁也。是岁也,狄伐鲁。叔孙庄叔于是乎败狄于咸,获长狄侨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七十三年矣。”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士文伯曰:“然则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也。”

  赵孟问其县大夫,则其属也。召之,而谢过焉,曰:“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晋国之多虞,不能由吾子,使吾子辱在泥涂久矣,武之罪也。敢谢不才。”遂仕之,使助为政。辞以老。与之田,使为君复陶,以为绛县师,而废其舆尉。

  于是,鲁使者在晋,归以语诸大夫。季武子曰:“晋未可媮也。有赵孟以为大夫,有伯瑕以为佐,有史赵、师旷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齐以师保其君。其朝多君子,其庸可媮乎?勉事之而后可。”

  夏四月己亥,郑伯及其大夫盟。君子是以知郑难之不已也。

  蔡景侯为大子般娶于楚,通焉。太子弑景侯。

  初,王儋季卒,其子括将见王,而叹。单公子愆期为灵王御士,过诸廷,闻其叹而言曰:“乌乎!必有此夫!”入以告王,且曰:“必杀之!不戚而愿大,视躁而足高,心在他矣。不杀,必害。”王曰:“童子何知?”及灵王崩,儋括欲立王子佞夫,佞夫弗知。戊子,儋括围艹为,逐成愆。成愆奔平畤。五月癸巳,尹言多、刘毅、单蔑、甘过、巩成杀佞夫。括、瑕、廖奔晋。书曰“天王杀其弟佞夫。”罪在王也。

  或叫于宋大庙,曰:“嘻嘻!出出!”鸟鸣于亳社,如曰:“嘻嘻。”甲午,宋大灾。宋共姬卒,待姆也。君子谓:“宋共姬,女而不妇。女待人,妇义事也。”

  六月,郑子产如陈莅盟。归,复命。告大夫曰:“陈,亡国也,不可与也。聚禾粟,缮城郭,恃此二者,而不抚其民。其君弱植,公子侈,大子卑,大夫敖,政多门,以介于大国,能无亡乎?不过十年矣。”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共姬也。

  郑伯有耆酒,为窟室,而夜饮酒,击钟焉,朝至未已。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皆自朝布路而罢。既而朝,则又将使子皙如楚,归而饮酒。庚子,子皙以驷氏之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醒而后知之,遂奔许。大夫聚谋,子皮曰:“《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罕、驷、丰同生。伯有汰侈,故不免。”

  人谓子产:“就直助彊!”子产曰:“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敝?或主彊直,难乃不生。姑成吾所。”辛丑,子产敛伯有氏之死者而殡之,不及谋而遂行。印段从之。子皮止之,众曰:“人不我顺,何止焉?”子皮曰:“夫人礼于死者,况生者乎?”遂自止之。壬寅,子产入。癸卯,子石入。皆受盟于子皙氏。乙巳,郑伯及其大夫盟于大宫。盟国人于师之梁之外。

  伯有闻郑人之盟己也,怒。闻子皮之甲不与攻己也,喜。曰:“子皮与我矣。”癸丑,晨,自墓门之渎入,因马师颉介于襄库,以伐旧北门。驷带率国人以伐之。皆召子产。子产曰:“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伯有死于羊肆,子产襚之,枕之股而哭之,敛而殡诸伯有之臣在市侧者。既而葬诸斗城。子驷氏欲攻子产,子皮怒之曰:“礼,国之干也,杀有礼,祸莫大焉。”乃止。

  于是游吉如晋还,闻难不入,复命于介。八月甲子,奔晋。驷带追之,及酸枣。与子上盟,用两珪质于河。使公孙肸入盟大夫。己巳,复归。书曰“郑人杀良霄。”不称大夫,言自外入也。

  于子虫乔之卒也,将葬,公孙挥与裨灶晨会事焉。过伯有氏,其门上生莠。子羽曰:“其莠犹在乎?”于是岁在降娄,降娄中而旦。裨灶指之曰:“犹可以终岁,岁不及此次也已。”及其亡也,岁在娵訾之口。其明年,乃及降娄。仆展从伯有,与之皆死。羽颉出奔晋,为任大夫。鸡泽之会,郑乐成奔楚,遂适晋。羽颉因之,与之比,而事赵文子,言伐郑之说焉。以宋之盟故,不可。子皮以公孙钅且为马师。

  楚公子围杀大司马艹为掩而取其室。申无宇曰:“王子必不免。善人,国之主也。王子相楚国,将善是封殖,而虐之,是祸国也。且司马,令尹之偏,而王之四体也。绝民之主,去身之偏,艾王之体,以祸其国,无不祥大焉!何以得免?”

  为宋灾故,诸侯之大夫会,以谋归宋财。冬十月,叔孙豹会晋赵武、齐公孙虿、宋向戌、卫北宫佗、郑罕虎及小邾之大夫,会于澶渊。既而无归于宋,故不书其人。

  君子曰:“信其不可不慎乎!澶渊之会,卿不书,不信也!夫诸侯之上卿,会而不信,宠名皆弃,不信之不可也如是!《诗》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信之谓也。又曰:‘淑慎尔止,无载尔伪。’不信之谓也。”书曰“某人某人会于澶渊,宋灾故。”尤之也。不书鲁大夫,讳之也。

  郑子皮授子产政,辞曰:“国小而偪,族大宠多,不可为也。”子皮曰:“虎帅以听,谁敢犯子?子善相之,国无小,小能事大,国乃宽。”

  子产为政,有事伯石,赂与之邑。子大叔曰:“国,皆其国也。奚独赂焉?”子产曰:“无欲实难。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何爱于邑?邑将焉往?”子大叔曰:“若四国何?”子产曰:“非相违也,而相从也,四国何尤焉?《郑书》有之曰:‘安定国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归。”既,伯石惧而归邑,卒与之。伯有既死,使大史命伯石为卿,辞。大史退,则请命焉。复命之,又辞。如是三,乃受策入拜。子产是以恶其为人也,使次己位。

  子产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

  丰卷将祭,请田焉。弗许,曰:“唯君用鲜,众给而已。”子张怒,退而征役。子产奔晋,子皮止之而逐丰卷。丰卷奔晋。子产请其田里,三年而复之,反其田里及其入焉。

  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译文】

  三十年春季,周历正月,楚王派遣罢来鲁国聘问,这是为新立的国君通好。穆叔问:“王子围执政的情况怎么样?”罢回答说:“我辈小人吃饭听使唤,还害怕因不能完成使命而不能免于罪过,哪里能参与政事?”再三地询问,他还是不回答。穆叔告诉大夫说:“楚国的令尹将要发动大乱,罢将参与协助。他在掩盖内情了。”

  子产辅助郑简公而去到晋国,叔向问起郑国的政事。子产回答说:“我能不能见到,就在这一年了。驷氏、良氏正在争夺,不知道怎么和解。如果能调和,我能够见到,这就可以知道了。”叔向说:“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子产回答说:“伯有专横武断又很奢侈,子皙喜欢居于别人之上,两人互不相让,虽然他们表面上已经和好,内心里还是积聚了憎恶,它的来到不会有几天了。”

  二月二十二日,晋悼公夫人赐给杞国筑城的役夫吃饭。绛县人中间有一个人年纪很大了,没有儿子而自己服役,也去接受夫人的饭食。有人怀疑他的年龄,让他说出自己的年龄。他说:“下臣,是小人,不知道记录年龄。下臣生的那一年,是正月初一甲子日,已经过了四百四十五个甲子日了,最末一个甲子日到今天正好是二十天。”官吏走到朝廷里询问,师旷说:“这是鲁国的叔仲惠伯在承匡会见郤成子的那一年。这一年,狄人进攻鲁国,叔孙庄叔当时在咸地打败狄人,俘虏了长狄侨如和虺、豹,而都用来命名他儿子。满七十三岁了。”史赵说:“亥字是‘二’字头‘六’字身,把‘二’拿下来当作身子,这就是他活的日子数。”士文伯说:“那么是二万六千六百六十天了。”赵孟问起老人的县大夫是谁,原来就是他的下属。赵孟把老人召来向他道歉,说:“我没有才能,却当上了国君这一关系国家前途命运的职务,由于晋国多有忧患,没有能任用您,让您屈居卑下已经很久了,这是我的罪过。谨由于没有才能而向您道歉。”于是就任命老人做官,派他辅助自己执政,老人因年纪大了而辞谢,赵孟就给了他土地,让他为国君办理免除徭役的事务,做绛地县师,而撤去了征发他的舆尉的职务。

  当时鲁国的使臣正在晋国,回去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夫们。季武子说:“晋国不能轻视啊。有赵孟做正卿,有伯瑕做辅佐,有史赵、师旷可以咨询,有叔向、女齐做国君的师保。他们朝廷上君子很多,哪里能够轻视呢?尽力事奉他们然后才可以。”

  夏四月某一天,郑简公和他的大夫结盟。君子因此而知道郑国的祸难还没有结束。

  蔡景侯为太子般在楚国娶妻,又和儿媳妇私通。太子杀死了蔡景侯。

  当初,周灵王的弟弟儋季死了,他的儿子括将要进见灵王,叹气。单国的公子愆期做灵王侍卫,经过朝廷,听到叹气声,就说:“啊,一定是想着占有这里吧!”进去把情况报告灵王,而且说:“一定要杀了他!”他不哀戚而愿望大,目光到处张望而抬高脚,心在其他地方了。不杀,必然造成危害。”灵王说:“小孩子知道什么?”等到灵王死去,儋括想要立王子佞夫。佞夫不知道。二十八日,儋括包围艹为地,赶走成愆,成愆逃亡到平畤。五月初四日,尹言多、刘毅、单蔑、甘过、巩成杀了佞夫。括、瑕、廖逃亡到晋国。《春秋》记载说:“天王杀死他的兄弟佞夫。”这是由于罪过在于周天子。

  有人在宋国太庙里大喊大叫,说:“嘻嘻,出出。”鸟在亳社上鸣叫,声音好像在说:“嘻嘻。”五月初五日,宋国发生大火灾。宋共姬被烧死,这是为了等待保姆来。君子认为:“宋伯姬奉行的是大闺女而不是媳妇的守则。大闺女应当等待保姆。媳妇就可以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自己的行动。”

  六月,郑国的子产去到陈国参加结盟。回来,复命。告诉大夫说:“陈国,是要灭亡的国家,不能亲附。他们积聚粮食,修理城郭,靠了这两条而不安抚百姓,他们的国君根基不巩固,公子奢侈,太子卑微,大夫骄傲,政事各行其是,谁也管不了谁,在这种情况下处于大国之间,能够不灭亡吗?存在不了十年了。”

  秋季,七月,叔弓去到宋国,这是由于安葬共姬。

  郑国的伯有爱好喝酒,造了地下室。并在夜里喝酒,奏乐。朝见的人来到,他还没有喝完酒。朝见的人说:“主人在哪里?”他的手下人说:‘我们的主人在地下室。’朝见的人都分路回去。不久伯有去朝见郑伯,又要派子皙去楚国,回家以后又喝酒。七月十一日,子皙带着驷氏的甲士攻打并且放火烧了他的家。伯有逃亡到雍梁,酒醒以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又逃亡到许国。大夫们聚集在一起商量。子皮说:“《仲虺之志》说:‘动乱的就攻取它,灭亡的就欺侮它。’摧毁灭亡的而巩固存在的,这是国家的利益。罕氏、驷氏、丰氏本来是同胞兄弟,伯有骄傲奢侈,所以祸难在所难免。”有人对子产说:“要靠拢正直的帮助强大的。”子产说:“他们难道是我的同伙?国家的祸难,谁知道如何平定?如果有主持国政的人强大而且正直,祸难就不会发生。姑且保住我的地位吧。”十二日,子产收了伯有氏死者的尸体而加以殡葬,来不及和大夫们商量就出走了。印段跟从他。子皮不让他走。大伙说:“别人不顺从我们,为什么不让他走?”子皮说:“这个人对死去的人有礼,何况对活着的人呢?”于是就亲自劝阻子产。十三日,子产进入国都。十四日,印段进入国都。两个人都在子皙家里接受了盟约。十六日,郑简公和他的大夫们在太庙结盟,又与国内的人们在师之梁门外结盟。

  伯有听到郑国人为他结盟,很生气;后又听说子皮的甲士没有参加攻打他,很高兴,说:“子皮帮助我了。”二十四日,从墓门的排水洞进入,靠着马师颉用襄库的皮甲装备士兵,带着他们攻打旧北门。驷带率领国内的人们攻打伯有。两家都召请子产。子产说:“兄弟之间到达这地步,我服从上天所要保佑的一家。”伯有死在买卖羊的街市上,子产给伯有的尸体穿上衣服,头枕在尸体的大腿上而为他号哭,收尸并把棺材停放在街市旁边伯有部下的家里,不久又葬在斗城。驷氏想要攻打子产。子皮为这大发脾气,说:“礼仪,是国家的支柱。杀死有礼的人,没有比这再大的祸患了。”于是就停止了。

  当时,游吉去晋国以后回来,听说发生祸难,不进入。让副手回来复命。八月初六日,逃亡到晋国。驷带追赶他,到达酸枣。游吉和驷带结盟,把两件玉珪沉在黄河里表示诚意。让公孙肸进入国都和大夫结盟。十一日,游吉再次回到国内。《春秋》记载说:“郑人杀良霄。”不称他为大夫,这是说伯有从国外进来已经丧失官位了。

  当子虫乔死了以后,将要安葬时,公孙挥和裨灶早晨来讨论如何处理丧事。他们路过伯有氏家时,看见门上长了狗尾草,公孙挥说:“他们门上的狗尾草还在吗?”当时岁星在降娄,降娄星在天空中部,天就亮了。裨灶指着降娄星,说:“还可以等岁星绕一周,不过活不到岁星再到这个位次就是了。”等到伯有被杀,岁星正在娵訾的口上,明年才能到达降娄。仆展跟从伯有,和他一起死去。羽颉逃亡到晋国,做了任邑的长官。鸡泽的会见,郑国的乐成逃亡到楚国,就乘机去到晋国。羽颉靠着他,和他勾结着一起奉事赵文子,提出了进攻郑国的建议。由于有宋国盟誓的缘故,赵文子不同意。子皮让公孙钅且代替羽颉做了马师。

  楚国的公子围杀了大司马艹为掩而占取了他的家财。申无宇说:“王子必然不能免于祸难。善人,是国家的栋梁。王子辅助楚国的政事,应该培养善人,现在反倒对他们暴虐,这是在危害国家。而且司马,是令尹的辅佐,也是国君的手足。断绝百姓的栋梁,去掉自己的辅佐,斩除国君的手足,以危害国家,没有比这再大的不吉利了。怎么能躲过灾难呢?”

  为了宋国火灾的缘故,诸侯的大夫会见,以商量给宋国赠送财货。冬十月,叔孙豹和晋国赵武、齐国的公孙虿、宋国的向戌、卫国的北宫佗、郑国的罕虎以及小邾国的大夫在澶渊会见,事情完了又没有给宋国赠送什么东西,所以《春秋》没有记载与会者的姓名。

  君子说:“信用恐怕不能不谨慎吧!澶渊的会见,不记载卿的名字,这是由于不守信用的缘故。诸侯的上卿,会见了又不守信用,他们尊贵的姓名全都丢掉了,不守信用是这样的不可以啊。《诗》说,‘文王或升或降,都是在天帝的左右’,这是说要守信用。又说,‘好好地谨慎你的行动,不要表现你的虚伪’,这是说不守信用。”《春秋》记载说:“某人某人会于澶渊,宋灾故”,这是有意责备他们。不记载鲁国的大夫,这是由于为他隐瞒。郑国的子皮把政权交给子产,子产辞谢说:“国家小而逼近大国,家族庞大而受宠的人又多,不能治理好。”子皮说:“虎率领他们听从,谁敢触犯您?您好好地辅助国政吧。国家不在于小,小国如果能够事奉大国,国家就可以得到缓和了。”

  子产治理政事,有事情要伯石去办,赠送给他城邑,子大叔说:“国家是大家的国家,为什么独给他送东西?”子产说:“要没有欲望确实是难的。使他们满足欲望,去办他们的事情而取得成功。这不是我的成功,难道是别人的成功吗?对城邑有什么爱惜的,它会跑到哪里去?”子大叔说:“四方邻国将怎么看待这事?”子产说:“这样做不是为了互相违背,而是为了互相顺从,四方的邻国对我们有什么可责备的?《郑书》有这样的话:‘安定国家,一定要优先照顾大族:’姑且先照顾大族,以等待它的后果。”不久,伯石害怕而把封邑归还,最终子产还是把城邑给了他。伯有死了以后,郑简公让太史去命令伯石做卿,伯石辞谢。太史退出,伯石又请求太史重新发布命令,命令下来了又辞谢。像这样反复数次,这才接受策书入朝拜谢。子产因此讨厌伯石的为人,但又怕他作乱,就让他居于仅次于自己的地位。

  子产让城市和乡村有所区别,上下尊卑各有职责,田地四界有水沟,庐舍和耕地能互相适应。对卿大夫中忠诚俭朴的,听从他,亲近他;骄傲奢侈的,依法惩办。

  丰卷准备祭祀,请求猎取祭品。子产不答应,说:“只有国君祭祀才用新猎取的野兽,一般人只要大致足够就可以了。”丰卷因此很生气,退出以后就召集士兵。子产要逃亡到晋国,子皮阻止他而驱逐了丰卷。丰卷逃亡到晋国,子产请求不要没收他的田地住宅,三年以后让丰卷回国复位,把他的田地住宅和一切收入都还给他。子产参与政事一年,人们歌唱道:“计算我的家产而收财物税,丈量我的耕地而征收田税。谁杀死子产,我就助他一臂之力。”到了三年,又歌唱道:“我有子弟,子产教诲;我有田地,子产栽培。子产死了,谁来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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