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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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羔裘

  羔裘豹祛①,自我人居居②。岂无他人③,维子之故④。羔裘豹褎⑤,自我人究究⑥。岂无他人。维子之好⑦。

  【注释】

  ①羔裘:小羊皮袄。豹祛:用豹皮镶的袖口。古代卿大夫穿的衣服;②自我人居居:不肯和我们老百姓接近。居居:厌恶,不相亲近的样子;③岂无他人:难道没有别的人来当官吗;④维子之故:就是因为你从前办事还有成绩;⑤褎(xiù秀):“袖”的古字,即衣袖;⑥自我人究究:对我们老百姓有厌恶的神气。究究:憎恶,讨厌;⑦维子之好(hào号):就是因为我们对你还有以往的感情。好:爱,亲善。

  【译文】

  羔袍袖口镶豹毛,对我傲慢气焰高。难道没有别的人?非要同你才相好?羔袍豹袖显贵人,态度恶劣气焰盛。难道没有别人爱?非同你好就不成?

  鸨羽

  肃肃鸨羽①,集于苞栩②。王事靡盬③,不能艺稷黍④!父母何怙⑤?悠悠苍天!曷其有所⑥?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⑦?肃肃鸨行⑧,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艺稻粱!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⑨?

  【注释】

  ①肃肃:鸨羽之声。“鸨(音保)”是形状像雁的大鸟。属涉禽类。一名野雁。鸨羽:犹鸨翼。②鸟类息在树上叫作“集”。草木丛生为“苞”。“栩”是栎树。鸨的脚上没有后趾,在树上息不稳,所以颤动羽翼,肃肃有声:这里以鸨栖树之苦,比人在劳役中的苦。③王事:见《北门》篇注。靡盬(音古):没有停息的时候。④艺:种植。⑤怙(音户):依靠。⑥所:居处。曷其有所:言何时才能安居。⑦极:止。曷其有极:言何日才是苦尽之时。⑧行:行列。一说行指鸟翮。⑨曷其有常:言何时恢复正常。

  【译文】

  大雁沙沙展翅膀,落在丛丛栎树上。国王差事做不完,不能在家种黍粱,爹娘生活靠谁养?老天爷啊老天爷!何时才能回家乡?大雁沙沙拍翅膀,落在丛丛酸枣上。国王差事做不完,不能在家种黍粱,爹娘吃饭哪来粮?老天爷啊老天爷,劳役何日能收场?大雁沙沙飞成行,落在密密桑树上。国王差事做不完,不能在家种稻粱,可怜爹娘吃啥粮?老天爷啊老天爷!何时生活能正常?

  无衣

  岂曰无衣七兮①?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②。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③。

  【注释】

  ①衣七:即七衣,泛指多件衣。下章“衣六”同。②安:安适。吉:善,美。③燠(yù):暖。

  【译文】

  难道说我今天缺衣少穿?叹只叹都不是你的针线,怎比得你做的舒坦美观!难道说我今天缺衣少穿?叹只叹都不是旧日衣冠,怎比得你做的舒服温暖!

  有杕之杜

  有杕之杜①,生于道左②。彼君子兮③,噬肯适我④。中心好之⑤,曷饮食之⑥?有杖之杜。生于道周⑦。彼君子兮,噬肯来游⑧。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注释】

  ①有杕(dì)之杜:一棵孤独挺立的赤棠树。有:助词,放在单音节形容词之前。杖:树木孤独挺立的样子。杜:赤棠树。②生于道左:长在大路的左侧。③彼君子兮:那位先生。彼:那。君子:这里指贵族男子。④噬肯适我:他愿意到我这里来。噬:助词,无实义。适:到,往。⑤中心好(hào)之:我打心眼儿里喜欢他。中心:心中。好:喜欢。⑥曷饮(yìn)食(sì)之:给他喝什么、吃什么呢?曷:什么。饮:使……喝。食:给……吃。⑦周:拐弯的地方。⑧来游:来我这里游玩。

  【译文】

  一株杜梨独自开,长在左边道路外。不知我那心上人,可肯到我这里来?心里既然爱着他,何不请他喝一杯?一株杜梨独自开,长在右边道路外。不知我那心中人,可肯出门看我来?心里既然爱着他,何不请他喝一杯?

  葛生

  葛生蒙楚①,蔹蔓于野②。予美亡此③,谁与?独处④!葛生蒙棘,蔹蔓于域⑤。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⑥,锦衾烂兮⑦。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坦)⑧!夏之日,冬之夜⑨,百岁之后⑩,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注释】

  ①蒙:覆盖。首句言葛藤蔓延,覆盖荆树。上古“死则裹之以葛,投诸沟壑”(《法言·重黎篇》注),其后仍有以葛缠棺之俗(《墨子·节葬篇》)。诗人悼亡用“葛生”起兴,或许与古俗有联想。②蔹(音廉):葡萄科植物,蔓生,草本。蔓:延。以上二句互文,葛和蔹同样生于野,同样可以言“裴”,言“蔓”。③予美:诗人称她的亡夫,犹言我的好人。亡:不在。此:指人间世。④谁与独处:应在与字读断,和“不远,伊迩”句法相似。言予美不在人世而在地下,谁伴着他呢?还不是独个儿在那里住!⑤域:葬地。⑥角枕:用牛角制成或用角装饰的枕头。据《周礼·玉府》注,角枕是用来枕尸首的。⑦锦衾:彩丝织成的被。殓尸用单被。⑧旦:读为坦,就是安。独坦:犹“独息”,都是独寝之意。⑨以上二句言未来的日子不易熬过,每天将如夏日的迟迟,每夜都似冬夜的漫漫。百岁之后:犹言死后。其居:指死者的住处,就是坟墓。以上二句言待死后和“予美”同穴。其室:犹其居。

  【译文】

  葛藤爬满荆树上,蔹草蔓延野外长。我爱已离人间去,谁人伴我守空房!葛藤爬满枣树上,蔹草蔓延墓地旁。我爱已离人间去,谁人伴我睡空房!角枕鲜丽作陪葬,锦被敛尸闪闪光。我爱已离人间去,谁人伴我熬天亮!夏日炎炎白昼长,寒冬凛冽夜漫漫。但愿有朝我死后,到你坟里再相伴!寒冬凛冽夜漫漫,夏日炎炎白昼长。但愿有朝我死后,到你坟中永相伴!

  采苓

  采苓采苓①,首阳之巅②。人之为言③,苟亦无信④。舍旃舍旃⑤。苟亦无然⑥。人之为言。胡得焉⑦。采苦采苦⑧,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苟亦无与⑨。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葑采葑⑩。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苟亦无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注释】

  ①苓:草名。②首阳:山名,又叫首山、雷首山。在今山西省永济县南。巅:山顶;③为(wěi尾)言:假话,欺骗人的话,不真实的话。为:通“伪”,虚假;④苟亦无信:不能随便相信。苟:随便;⑤舍旃(zhān沾)舍旃:抛弃它抛弃它。不要听它,不要听它。舍:放弃,丢开。旃:之,它;⑥苟亦无然:那确实是不正确的。无然:不是,不正确;⑦胡得焉:说假话的人想得到什么呢;⑧苦:草名,即苓;⑨苟亦无与:确实不能听信。与:听从,听信;⑩葑:蔬菜名,蔓青;苟亦无从:确实不能被它牵着鼻子走。从:跟着,听从。

  【译文】

  采甘草呀采甘草,在那首阳山顶找。有人专爱造谣言,千万别信那一套。别理他呀别睬他,那些全都不可靠。有人专爱造谣言,啥也捞不到。采苦菜呀到处跑,在那首阳山下找。有入喜欢说谎话,千万别跟他一道。别理他呀别睬他,那些全都不可靠。有人喜欢说谎话,啥也得不到!采芜菁呀路迢迢,首阳山东仔细瞧。有人爱说欺诳话,千万不要跟他跑。别理他呀别睬他,那些全都不可靠。有人爱说欺诳话,啥也骗不到!

  秦风

  车邻

  有车邻邻①,有马白颠②。未见君子③,寺人之令④。阪有漆⑤,隰有栗⑥。既见君子,并坐鼓瑟⑦。今者不乐⑧,逝者其耋⑨。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注释】

  ①有车邻邻:马车辚辚而行。有:助词,放在单音节名词前。邻邻:通“辚辚”,马车行走声。②有马白颠:拉车的马儿是白额骏马。颠:顶,额头。③未见君子:没看到我的丈夫。君子:作者称自己的丈夫。④寺人之令:宾语前置句,即“令寺人”,让寺人转达问候。寺人:宫廷中供使唤的小臣。之:指示代词,复指前置宾语。⑤阪有漆:山坡上长着漆树。阪:山坡。⑥隰(xí)有栗:洼地里长着栗树。隰:低湿之地。⑦并坐鼓瑟:和他坐在一起鼓瑟。并:挨着,一起。鼓:弹奏。⑧今者不乐:现在要是不及时行乐。者:代词,放在时间词之后,义为“……的时候”。⑨逝者其耋(dié):到将来可就老了(来不及了)。逝者:将来的时候。其:语气词,表示推测语气。耋:老,七八十岁的年纪。⑩鼓簧:敲击簧片。亡:死。

  【译文】

  车儿驶过响玲玲,驾车马儿白额顶。为啥不见君王面,只因寺人没传令。山坡上面漆树种,低洼地里栗成丛。总算见到君王面,并坐弹瑟喜相逢。“现在及时不行乐,将来转眼成老翁。”山坡上面有绿桑,低洼地里长水杨。总算见到君王面,并排坐着吹笙簧。“现在及时不行乐,将来转眼见阎王。”

  驷

  驷(四)孔阜①,六辔在手。公之媚子②,从公于狩③。奉时辰牡④,辰牡孔硕。公曰“左之!”⑤舍拔(柭)则获⑥。游于北园⑦,四马既闲⑧。车鸾镳⑨,载猃歇骄⑩。

  【注释】

  ①驷:应从《说文》所引作“四”。:又作铁,赤黑色的马。孔:甚。阜:肥硕。首句言驾车用四匹很肥大的黑马。②公:指秦君。媚:爱。媚子:谓秦君所爱的人。③狩:冬猎。④奉:言虞人(掌苑囿的官)驱群兽到猎场待射。时:同“是”。辰牡:应时的牡兽。四季所需的兽不同,所以虞人所奉也就按时节而不同。⑤左之:使御者转车向兽的左方。群兽被虞人驱逐奔来,猎者迎上去,这时车子就要转向兽的左方以便射中兽的左体。(射兽必须使箭从兽的左体穿进,才能命中心脏,迅速杀死。一说古人祭祀多半用兽的右半体,射左方能保持右体的完整。)⑥舍:放。柭:箭末衔弦处,或名为括。则:犹即。这句是说秦君善射,一发而得兽。⑦北园:似是游息的地方而不是田猎的苑囿(秦国著名的苑囿叫作具圃,未闻有北园)。这句是写猎后的事。⑧四马:就是首章的四。既闲:言猎罢不再驰逐,显得从容闲暇。⑨车:轻车。“鸾”当作銮。镳:是马衔的两端,出于马口之外。两端各系一銮铃,所以叫作“銮镳”。⑩猃(音殓):长喙猎犬。歇骄:《尔雅》作“猲”,短喙猎犬。猎后载犬车上,使犬休息。

  【译文】

  四匹黑马壮又肥,六根缰绳手里垂。公爷宠爱赶车人,跟他一起去打围。兽官放出应时兽,应时野兽个个肥。公爷喊声“朝左射”,箭发野兽应声坠。猎罢再去游北园,驾轻就熟马悠闲。车儿轻快銮铃响,猎狗息在车中间。

  小戎

  小戎收①,五楘梁②,游环胁驱③,阴靷鋈续④。文茵畅毂⑤。驾我骐⑥。言念君子⑦。温其如玉⑧。在其板屋⑨,乱我心曲⑩。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是中,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驷孔群。厹矛鋈,蒙伐有苑。虎韦长镂膺,交韦长二弓,竹闭绲滕。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注释】

  ①小戎(jiàn见)收:轻便兵车,浅浅的车厢四周有横木拦住。小:轻便,轻型。戎:戎车,即兵车。:浅,不深。收:古代车厢下的横木,起收束作用;②五楘(mù目)梁(zhōu周):五彩的皮带加固着曲辕。楘:车辕上加固的皮革带,也是车上的一种装饰品。梁:古代车上用以驾马的曲辕,突出于车前,穹窿形状,像屋梁,故名;③游环:古代驾御马车的用具。用皮革做成的靷环,靷环安放在中间两匹服马的背上,套着两匹骖马的缰绳。靷环可以移动。所以叫游环。胁驱:驾马用的器具。用一条皮带,上面系在衡木上,后面系在车厢底部的后横木上,刚好在服马的胁肋,以防止骖马往里边靠;④阴:车轼前覆车掩板的横板。靷:引导车子向前的皮带,一头系在马颈的皮套上,一头系在车轴上,能引导车子前进。鋈(wù务)续:马车上镀了白铜的皮带。鋈:镀;⑤文茵:车上的虎皮坐褥。畅毂:兵车,主将用的较为宽敞的兵车;⑥骐:青黑色的马。(zhù注):膝以上为白色的马;⑦言:语气助词。君子:指丈夫;⑧温其如玉:他的性格温和,好比美玉一般;⑨板屋:西戎风俗,不论高贵和贫贱,都是板屋土墙;⑩心曲:内心深处;四牡孔阜:四匹公马又高大又健壮;六辔在手:见前首注②;(1id留):今作“骝”。赤色黑髦尾的马。是中:在中间的服马;(guā瓜):身黄嘴黑的马。骊:黑色的马;龙盾:画有龙形的盾。盾:挡箭牌。合:配对;觼(juénà决纳):古代的驾车用具。觼是有舌的环,是两骖马内侧的缰绳,用来系马的;在邑:在城里(不在家中);方何为期: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回来的日期;胡然我念之:不知什么缘故我就是想念他;驷孔群:兵车上四匹披了薄甲的马儿走得非常协调。伐驷:兵车上四匹披了薄甲的马。一说四匹不披甲的马。孔群:协调;厹(qiú求)矛:三梭矛,有三个尖头的长枪。(duì对):矛戟柄下端的平底金属套;蒙伐有苑:雕花的大盾很有文彩。蒙伐:刻有花纹的大盾。苑:有文彩;虎(chàng唱):虎皮做的弓袋。韦长:弓袋。镂膺:雕金为装饰的马肚带。镂:金属雕刻装饰物。膺:胸,当胸的马带。这里应该是马肚带;交二弓:两张弓交叉插在弓袋里;竹闭:竹子做的正弓器具,缚在弓弩上,防止变形折损。绲(gǔn滚)滕:用绳子捆扎起来。绲:绳子。滕:缄封;载寝载兴:一会儿睡觉,一会儿起来,即心神不定,坐卧不安;厌厌良人:盼望丈夫在外平平安安。厌厌:平安;秩秩德音:不断有好音信给我。秩秩:有次序,不断。德音:好的音信,好消息。

  【译文】

  战车轻小车厢浅,五根皮条缠车辕。环儿扣儿马具全,拉车皮带穿铜圈。虎皮垫座车毂长,花马驾车他执鞭。想起夫君好人儿,人品温和玉一般;如今从军去西戎,搅得我心烦又乱。四匹马儿肥又大,六根缰绳手里拿。青马红马在中间,黄马黑马两边驾。画龙盾牌双双合,白铜绳环对对拉。想念夫君好人儿,从军戎地性和洽。何时才能凯旋归?叫我怎么不想他!四马协调铁甲轻,酋矛杆柄套铜镦。新漆盾牌画毛羽,虎皮弓袋刻花纹。两弓交叉袋中放,正弓竹柲绳捆紧。想念夫君好人儿,忽睡忽起不安心。夫君温和又安静,彬彬有礼好名声。

  蒹葭

  蒹葭苍苍①,白露为霜。所谓伊人②,在水一方③。遡洄从之④,道阻且长⑤。遡游从之⑥,宛在水中央⑦。蒹葭凄凄⑧,白露未晞⑨。所谓伊人,在水之湄⑩。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注释】

  ①蒹:荻。葭(音加):芦。苍苍:鲜明之貌。②所谓:所念。伊人:犹是人或彼人。指诗人所思念追寻的人。③方:边。在水一方:就是说在水的另一边。④遡(音素):逆水而行。这里是说傍水走向上游。看下文“道阻且跻”可知是陆行而非水行。洄:回曲盘纡的水道。从:就。⑤阻:难。⑥游:通“流”,流是直流的水道。⑦宛:可见貌,犹言仿佛是。从以上四句见出彼人所在的地点似是一条曲水和一条直流相交之处。诗人如沿直流上行,就看见彼人在曲水的彼方,好象被水包围着;如走向曲水的上游,虽然可绕到彼人所在的地方,但道路艰难而且遥远。⑧凄凄:一作“萋萋”,犹苍苍。⑨晞:干。⑩湄:水草交接之处。跻(音齐):升高。坻(音迟):水中高地。采采:犹萋萋。涘:水边。右:古读为已,迂曲。址:小渚。

  【译文】

  河边芦荻青苍苍,秋深白露凝成霜。意中人儿何处寻,就在河水那一旁。逆着流水去找她,道路坎坷险又长。顺着流水去找她,仿佛人在水中央。河边芦荻湿漫漫,白露滴滴叶未干。意中人儿何处寻,就在河岸那一端。逆着流水去找她,道路险阻攀登难。顺着流水去找她,仿佛人在水中滩。河边芦荻密稠稠,清晨露水全未收。意中人儿何处寻,就在河岸那一头。逆着流水去找她,道路弯弯险难求。顺着流水去找她,仿佛人在水中洲。

  终南

  终南何有①?有条有梅②。君子至止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④,其君也哉。终南何有?有纪有堂⑤。君子至止,黻衣绣裳⑥。佩玉将将⑦,寿考不忘⑧。

  【注释】

  ①终南:山名,亦名南山,主峰在今陕西西安市南。终南山下之地本属西周,幽王骊山亡国后,平王东迁,秦取其地。②条:木名,即山楸树。梅:又名楠,高大乔木。一说即梅树。③君子:指秦国君。止:语气词。④渥丹:润泽的朱砂,以喻脸色红润。渥:湿润。丹:朱砂。⑤纪:杞之借字,即杞柳。堂:棠之借字,即棠梨。⑥黻(fú)衣:古代礼服,其上绣黑青相间花纹。黻:礼服上黑青相间的花纹。绣裳:用五彩绣成的下裳。⑦将将(qiāng):佩玉相击声。⑧寿考:长寿。考:老。忘:亡之借字。不亡:不已。

  【译文】

  终南山有什么来?又有山楸又有梅。公爷封爵到此地,锦衣狐裘好气派。脸色红润像涂丹,他做君主好是坏?终南山有什么来?丛丛杞树棠梨开。公爷封爵到此地,绣花衣裙闪五彩。身上佩玉锵锵响,永记我们别忘怀。

  黄鸟

  交交黄鸟,止于棘①。谁从穆公②?子车奄息③。维此奄息,百夫之特④。临其穴⑤,惴惴其慄⑥。彼苍者天!歼我良人⑦!如可赎兮,人百其身⑧。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⑨。维此仲行,百夫之防⑩。临其穴,惴惴其慄。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虎。维此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慄。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注释】

  ①交交:读为“咬咬”,鸟声。黄鸟:见《葛覃》篇注。②穆公:春秋时秦国之君,名任好。卒于周襄王三十一年(公元前六二一),以一百七十七人殉葬。“从”谓从死,就是殉葬。③子车奄息:子车是氏,奄息是名。一说字奄名息。④夫:男子之称。特:匹。这句是说奄息的才能可以为百男的匹敌。⑤穴:指墓圹。⑥惴惴:恐惧貌。慄:恐惧战栗。以上二句是说奄息身临墓穴时的恐怖。⑦歼(音尖):灭尽。良人:善人。诗人以子车氏三子为本国的良士,所以称为“我良人”。这里合三子而言,所以说“歼”。⑧人:言每人。百其身:谓百倍其身。以上二句是说:如允许旁人代死以赎取三子的生命,对于每一人都值得以百人之身来代替。“百夫之特”和“人百其身”两百字相应。⑨仲行:一作中行,人名,或上字下名。⑩防:当,比。百夫之防:犹“百夫之特”。(音拊)虎:一作拑虎,人名,或上字下名。御:犹防。

  【译文】

  黄鸟交交声凄凉,飞来落在枣树上。谁从穆公去殉葬?子车奄息有名望。说起这位奄息郎,才德百人比不上。走近墓穴要活埋,浑身战栗心发慌。老天爷啊老天爷,杀我好人你不挡!如果可以赎他命,愿死百次来抵偿!黄鸟交交声凄凉,飞来落在枣树上。谁从穆公去殉葬?子车仲行有名望。说起这位贤仲行,百人才德难比量。走到墓穴要活埋,浑身哆嗦魂魄丧。老天爷啊老天爷,杀我好人你不响!如果可以赎他命,愿死百次来抵偿!黄鸟交交声凄凉,飞来落在荆树上。谁从穆公去殉葬?子车虎有名望。说起这位虎郎,百人才能没他强。走到墓穴要活埋,浑身发抖心惊惶。老天爷啊老天爷,杀我好人你不帮!如果可以赎他命,愿死百次来抵偿!

  晨风

  彼晨风①。郁彼北林②。未见君子,忧心钦钦③。如何如何?忘我实多④!山有苞栎⑤。隰有六⑥。未见君子,忧心靡乐()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棣⑧。隰有树檖⑨。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注释】

  ①(音聿):亦作鹬,疾飞貌。晨风:一作风,鸟名。即鹯,鸷鸟类。一说晨风亦名天鸡,雉类。后一说从者较少,但说到见雉闻雉而思配偶,在《诗经》中例子却较多,如《雄雉》和《匏有苦叶》中都有。②郁:形容树林的茂密。一说,高出貌。北林:林名。③钦钦:忧貌。④忘:犹弃。多:犹甚。⑤苞栎(音历):成丛的栎树。或作枹(音包)栎:两字合为树名,即橡栗。⑥隰:低洼地。六:亦作驳,木名,即赤李。六表示多数。一说六读为蓼,长貌。⑦乐:读为,即疗。靡疗言不可治疗。⑧棣(音弟):郁李。⑨树:竖立。檖(音遂):山梨。

  【译文】

  鹯鸟展翅疾如梭,北林茂密有鸟窝。许久未见我夫君,心里思念真难过。怎么办啊怎么办?他怎那么不想我!丛丛棣树长山坡,低湿地里红李多。许久未见我夫君,愁闷不乐受折磨。怎么办啊怎么办?他怎那么不想我!成丛棣树满山坡,低湿地里山梨多。许久未见我夫君,心如醉酒失魂魄。怎么办啊怎么办?他怎那么不想我!

  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①。王于兴师②,脩我戈矛③。与子同仇④。岂曰无衣?与子同泽⑤。王于兴师,脩我矛戟⑥。与子偕作⑦。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脩我甲兵。与子偕行。

  【注释】

  ①袍:长衣。行军者日以当衣,夜以当被。就是今之披风,或名斗篷。同袍:是友爱之辞。②于:语助词,犹“曰”或“聿”。兴师:出兵。秦国常和西戎交兵。秦穆公伐戎,开地千里。当时戎族是周的敌人,和戎人打仗也就是为周王征伐,秦国伐戎必然打起“王命”的旗号。③戈、矛:都是长柄的兵器,戈平头而旁有枝,矛头尖锐。④仇:《吴越春秋》引作“讐”。讐与仇同义。与子同仇:等于说你的讐敌就是我的讐敌。⑤泽:汗衣。⑥戟:兵器名。古戟形似戈,具横直两锋。⑦作:起来。

  【译文】

  谁说没有军衣穿?你我合穿一件袍。国王调兵要打仗,赶快修理戈和矛,共同对敌在一道!谁说没有军衣穿!你我合穿一件衫。国王调兵要打仗,修好矛戟亮闪闪,咱们两个一道干!谁说没有军衣穿?你我合穿一件裳。国王调兵要打仗,修好盔甲和刀枪,咱们一道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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