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传忠录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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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阳散火辨(二十二)

  属性:凡治火之法,有曰升阳散火者,有曰滋阴降火者。夫火一也,而曰升曰降,皆堪治火。

  然升则从阳,降则从阴,而升降混用,能无悖乎?抑何者宜升,何者宜降,而用有辨乎?此千

  古之疑窦,亦千古之两端,而未闻有达之者。夫火之为病,有发于阴者,有发于阳者。发于

  阴者,火自内生者也;发于阳者,火自外致者也。自内生者,为五内之火,宜清宜降者也;

  自外致者,为风热之火,宜散宜升者也。今人凡见火证,无分表里,必曰木火同气,动辄称

  为风热,多用升阳散火之法。呜呼!此似近理,孰得非之。而不知至理所在,无容混也。

  夫风热之义,其说有二∶有因风而生热者,有因热而生风者。因风生热者,以风寒外闭

  而火郁于中,此外感阳分之火,风为本而火为标也。因热生风者,以热极伤阴而火达于外,

  此内伤阴分之火,火为本而风为标也。经曰∶治病必求其本。可见外感之火,当先治风,风

  散而火自息,宜升散不宜清降。内生之火,当先治火,火灭而风自清,宜清降不宜升散。若

  反而为之,则外感之邪得清降而闭固愈甚,内生之火得升散而燔燎何当。此其内因外因,自

  有脉证可详辨也。

  余阅方书,所见头目、口齿、咽喉、脏腑阴火等证,悉云风热,多以升降并用,从逆

  兼施。独不虑升者碍降,降者碍升乎?从者忌逆,逆者忌从乎?经曰∶高者抑之,下者举之,

  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又曰∶病生于内者,先治其阴,后治其阳,反者益甚。病生于阳者,

  先治其外,后治其内,反者益甚。此自不易之正理。故余之立方处治,宜抑者则直从乎降,

  宜举者则直从乎升。所以见效速而绝无耽延之患,亦不过见之真而取之捷耳。若今人之轻病

  致重,重病致危,而经年累月,日深日甚,以致不救者,谓非两端之误之也乎?明者于此,

  最当辨也。

  夏月伏阴续论(二十三)

  属性:夏月伏阴在内,此本天地间阴阳消长之正理。顾丹溪特为此论而反乖其义,因以致疑于

  人。其谓何也?观其所论曰∶人与天地同一橐,子月一阳生,阳初动也;寅月三阳生,阳

  初出于地也,此气之升也。巳月六阳生,阳尽出于上矣,此气之浮也。人之腹属地,气于此

  时,浮于肌表,散于皮毛,腹中虚矣。世言夏月伏阴在内,此阴字有虚之义,若作阴凉看,

  其误甚矣。且其时阳浮地上,燔灼焚燎,流金烁石,何阴冷之有?若于夏月火令之时妄投温

  热,宁免实实虚虚之患乎!此丹溪之言虚,是固然矣。若以阴冷二字为误,而夏月禁用温热

  ,此则余所不服也。

  何以见之?夫天地之道,惟此阴阳,阴阳之变,惟此消长。故一来则一往,一升则一降

  ,而造化之机,正互藏为用者也。经曰∶阴主寒,阳主热。又曰∶气实者,热也;气虚者,

  寒也。此本阴阳之常性也。今既云夏月之阳尽浮于外,则阴伏于内矣,阴盛则阳衰也,非寒

  而何?阳浮于外,则气虚于中矣。气虚即阳虚也,非寒而何?此固不易之理也。然而尤有显然

  者,则在井泉之水,当三冬之寒冽,而井泉则温;盛夏之炎蒸,而泉源则冷。此非外寒内热

  ,外热内寒之明验乎?此又岁岁皆然,主气之常候也。至若主气之外,又有客气,而天以五

  周,地以六备,寒暄递迁,气更应异。如伏明之纪,寒清数举;卑监之纪,风寒并兴;坚成

  之纪,阳气随阴治化;流衍之纪,寒司物化,天地严凝;太阳司天,寒气下临,寒清时举;

  太阴司天,地乃藏阴,大寒且至等义,是无论冬夏,皆有非时之气以动为民病者也。又岂因

  夏月之火令,遂可谓之无寒而禁用温热乎?且伏阴之义,本以阴阳对待,寒热为言,若但以

  阴字为虚,则夏月伏阴,宜多虚证,冬月伏阳,即无虚矣。岂其然乎?又若夏月宜禁温热,

  则冬月宜禁寒凉,无待言也。今见四时之病,盛夏每多吐泻,深冬偏见疮疹,诸如此类,岂

  非冬多内热,夏多中寒乎?总之,夏有热证,亦有寒证,冬有实证,亦有虚证,虽从时从证

  ,贵乎因病制宜,然夏月伏阴之义,此实天人之同气,疾病之玄机,有必不可不察而忽之者

  也。今若丹溪之论,则于理反悖,而何切于用?即无此论,亦何不可?

  近见徐东皋亦述丹溪之说云∶夏月无寒,世人不察,而用温热,为世通弊。若谓夏月伏

  阴,宜服温热,则冬月伏夏,宜服寒凉,然则孟子冬日饮汤,夏日饮水,亦不足信欤?噫!此

  公都子之言也,不过借喻内外,原非用析阴阳。而徐氏曲引为证,独不思经文《易》义,傥

  相背乎?《内经》曰∶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曰∶寒极生热,热极生寒。曰∶重阴必阳,重

  阳必阴。曰∶相火之下,水气承之;君火之下,阴精承之。曰∶此皆阴阳表里内外雌雄相输

  应也,故以应天之阴阳也。又如《周易》之两仪,有阴必有阳也。两仪而四象,阴阳之中复

  有阴阳也。在泰之义,则曰内阳而外阴,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在否之义,则曰内阴而外

  阳,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由此观之,则丹溪之论,东皋之引证,皆吾之所不信也。故复

  为此续论。

  阳不足再辨(二十四)

  属性:原天地阴阳之化生,实生民性命之根本,善把握补救之妙用,诚吾道代天之大权,使我

  于此而见理不真,则加冰用汤,反成戕贼,害有不可胜言者。予自初年,尝读朱丹溪阳有余

  阴不足论,未尝不服其高见,自吾渐立以来,则疑信相半矣。又自不惑以来,则始知其大谬

  矣。故予于《类经·求正录》中,附有大宝论一篇,正所以救其谬也。然常恐见浅言偏,遗

  殃后世,每怀疑惧,而望正高明者,久矣。不意付梓数载,斧削无闻,见信明贤,庶窃自慰。兹于丙子之夏,始得神交一友,传训数言,询其姓氏,知为三吴之李氏也。诵其《指南》

  ,则曰∶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此自丹溪之确论。而兹张子乃反谓阳常不足,阴常有余,何

  至相反若此?而自是其是,岂矫强以自欤?抑别有所本欤?姑无劳口吻以辨其孰是孰非,第

  以人事证之,则是非立见矣。如人自有生以来,男必十六而精始通,女必十四而经始至;及

  其衰也,男精竭于八八,女血净于七七。凡精血既去而人犹赖以不死者,惟此气耳。夫气为

  阳,精血阴也,精血之来,既迟在气后,精血之去,又早在气先,可见精已无而气犹在,此

  非阴常不足,阳常有余之明验乎?以是知先贤之金石本非谬,而后学之轻妄何容易也。予闻

  此说,益增悲叹。悲之者,悲此言之易动人听,而无不击节称善也。紫可乱朱,莫此为甚,

  使不辨明,将令人长梦不醒,而性命所系非渺小,是可悲也。悲已而喜,喜之者,喜至道之

  精微,不经驳正,终不昭明,幸因其说,得启此端而得解此惑,是可喜也。今即李子之言以

  辨之。

  如其以精为阴,以气为阳,本非诬也。第其所觑在眉睫,则未免错认面目,而呼张作李

  矣。不知精即水也,水即阳也。若以水火言,则水诚阴也,火诚阳也;若以化生言,则万物

  之生,其初皆水,先天后天,皆本于是,而水即阳之化也。何以见之?如水在五行则生于一

  天,水在六气,则属乎太阳,此水之为阴否?又若精在人身,精盛则阳强,精衰则阳痿,此

  精之为阴否?再若养生家所重者,惟曰纯阳,纯阳之阳,以精言也。精若渗漏,何阳之有。

  此又精之为阴否?又丹书云∶分阳未尽则不死,分阴未尽则不仙,亦言仙必纯阳也。若据李

  子之说,则但尽泄其精,便成纯阳,学仙之法岂不易乎?诚可哂也!盖李子之见,但见阴阳之

  一窍,未见阴阳之全体。夫阴阳之道,以纲言之,则位育天地;以目言之,则缕析秋毫,至

  大至小,无往而非其化也。若以清浊对待言,则气为阳,精为阴,此亦阴阳之一目也。若以

  死生聚散言,则凡精血之生皆为阳,气得阳则生,失阳则死,此实性命之化源,阴阳之大纲

  也。

  人之生也,譬诸草木。草木之初,其生苗也,继而生枝叶,再而生花实,及其衰也,花

  实落而枝叶存,以渐而凋也。此草木之盛衰有时,故曰生长化收藏,而候有不同也。人之生

  也,亦犹是耳,初而生婴孩,继而生精血,再而生子女,及其衰也,精血去而形犹存,以渐

  而终也。此人生之盛衰亦有其时,故曰生长壮老已,而年有不同也。然则自幼至老,凡在生

  者,无非生气为之主,而一生之生气,何莫非阳气为之主,而但有国中之异耳。若以人之精

  至为阴至,岂花果之成,亦草木之阴至耶?而枝叶未凋,即草木之阳在耶?且阳气在人,即

  人人百岁,亦不过得分内之天年,而今见百人之中,凡尽天年而终者果得其几?此其夭而不

  及者,皆非生气之不及耶,而何以见阳之有余也?阳强则寿,阳衰则夭,又何以见阳之有余

  也?难得而易失者,惟此阳气,既失而难复者,亦惟此阳气,又何以见阳之有余也?观天年篇

  曰∶“人生百岁,五脏皆虚,神气皆去,形骸独居而终矣。夫形,阴也;神气,阳也,神气

  去而形犹存,此正阳常不足之结局也。而可谓阳常有余乎?

  至若精气之阴阳,有可分言者,有不可分言者。可分者,如前云清浊对待之谓也;不可

  分者,如修炼家以精气神为三宝。盖先天之气,由神以化气化精。后天之气,由精以化气化

  神。是三者之化生,互以为根,本同一气,此所以为不可分也。故有善治精者,能使精中生

  气,善治气者,能使气中生精。此自有可分不可分之妙用也。再若寒热之阴阳,则不可不分。盖寒性如冰,热性如炭,冰炭不谋,奚堪妄用?予故曰∶精气之阴阳有不可离,寒热之阴

  阳有不可混,此医家最切之法言也。且精血之阴阳,言禀赋之元气也;寒热之阴阳,言病治

  之药饵也。今欲以不足之元阳,认作有余而云火,则相习以苦寒之劣物,用为补剂以滋阴,

  嗟嗟!牛山有限之生气,果能堪此无穷之阴剥否?哑子吃黄连,无容伸诉者,四百年于兹矣。

  夫以有望之丹溪言且若此,而矧其他乎。古人云∶非圣之书不可读,此其尤甚者也。

  然天地阴阳之道,本自和平,一有不平,则灾害至矣。而余谓阳常不足,岂亦非一偏之

  见乎?盖以丹溪补阴之说谬,故不得不为此反言,以救万世之生气。夫人之所重者,惟此有

  生,而何以能生,惟此阳气,无阳则无生矣。然则欲有生者,可不以此阳气为宝,即日虑其

  亏,亦非过也。而余谓阳常不足者,盖亦惜春之杞人耳。苟诚见下,仍望明贤再驳。

  小儿补肾论(二十五)

  属性:观王节齐曰∶小儿无补肾法。盖小儿禀父精而生,男至十六而肾始充满,既满之后,妄

  用亏损,则可用药补之。若受胎之时,禀之不足则无可补,禀之原足,又何待于补耶?呜呼

  ,此言之谬,谬亦甚矣!夫二五之精,妙合而凝,精合而形始成,此形即精也,精即形也,

  治精即所以治形,治形即所以治精也。第时有国中,则精有衰盛,故小儿于初生之时,形体

  虽成而精气未裕,所以女必十四,男必十六,而后天癸至。天癸既至,精之将盛也。天癸

  未至,精之未盛也。兹以其未盛而遽谓其无精也可乎?且精以至阴之液,本于十二脏之生化

  ,不过藏之于肾,原非独出于肾也。观《上古天真论》曰∶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

  之。此精之所源,其不止于肾也可知矣。王节斋止知在肾而不知在五脏。若谓肾精未泄不必

  补肾,则五脏之精,其有禀赋之亏,人事之伤者。岂因其未泄而总皆不必补耶?夫小儿之精

  气未盛,后天之阴不足也;父母之多欲水亏,先天之阴不足也。阴虚不知治本,又何藉于人

  为以调其元、赞其化乎?此本原之理,有当深察者如此。

  再以小儿之病气论之。凡小儿之病最多者,惟惊风之属。而惊风之作,则必见反张戴眼

  ,斜视抽搐等证。此其为故,总由筋急而然。盖血不养筋,所以筋急。真阴亏损,所以血虚

  ,此非水衰之明验乎?夫肾主五液,而谓血不属肾,吾不信也。肝肾之病同一治,今筋病如

  此,而欲舍肾水以滋肝木,吾亦不信也。且太阳、少阴相为表里,其经行于脊背而为目之上

  网,今以反折戴眼之证偏多见于小儿,而谓非水脏阴虚之病,吾更不信也。矧以阳邪亢极,

  阴竭则危,脏气受伤,肾穷则死,此天根生息之基,尤于小儿为最切。然则小儿之病,其所

  关于肾气者非眇,而顾可谓小儿无补肾法耶?决不信!决不信!

  命门余义(二十六,共六条)

  属性:命门之义,《内经》本无,惟越人云∶肾有两者,非皆肾也。左者为肾,右者为命门。

  命门者,诸神精之所舍,原气之所系,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也。余以其义有未尽,且有

  可疑,故着有《三焦包络命门辨》,附梓《类经》之末,似已尽其概矣。然而犹有未尽者,

  恐不足以醒悟后人。兹因再悉其蕴,条列于下。

  一、命门为精血之海,脾胃为水谷之海,均为五脏六腑之本。然命门为元气之根,为水

  火之宅。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而脾胃以中州之土,非火不

  能生,然必春气始于下,则三阳从地起,而后万物得以化生。岂非命门之阳气在下,正为脾

  胃之母乎?吾故曰∶脾胃为灌注之本,得后天之气也;命门为化生之源,得先天之气也,此

  其中固有本末之先后。观东垣曰∶补肾不若补脾。许知可曰∶补脾不若补肾。此二子之说,

  亦各有所谓,固不待辨而可明矣。

  一、命门有火候,即元阳之谓也,即生物之火也。然禀赋有强弱,则元阳有盛衰;阴阳

  有胜负,则病治有微甚,此火候之所以宜辨也。兹姑以大纲言之,则一阳之元气,必自下而

  升,而三焦之普KT,乃各见其候。盖下焦之候如地土,化生之本也;中焦之候如灶釜,

  水谷之炉也;上焦之候如太虚,神明之宇也。下焦如地土者,地土有肥瘠而出产异,山川有

  浓薄而藏蓄异,聚散操权,总由阳气。人于此也,得一分即有一分之用,失一分则有一分之

  亏。而凡寿夭生育及勇怯精血病治之基,无不由此元阳之足与不足,以为消长盈缩之主,此

  下焦火候之谓也。中焦如灶釜者,凡饮食之滋,本于水谷,食强则体壮,食少则身衰,正以

  胃中阳气,其热如釜,使不其然,则何以朝食午即化,午食申即化,而釜化之速不过如此。

  观灶釜之少一炬则迟化一顷,增一炬则速化一时,火力不到,则全然不化,即其证也。故脾

  胃之化与不化,及饮食之能与不能,亦总由阳明之气有强与不强,而阴寒之邪有犯与不犯

  耳。及其病也,则渐痞渐胀,或隔或呕,或十化其三五,或膨聚而不消,或吞酸嗳腐而食气

  不变,或腹疼肚痛而终日不饥,或清浊不分,或完谷不化。盖化则无不营运,不化则无不留

  滞。营运则为气为血,留滞则为积为痰。此其故,谓非胃气之不健乎?而何以不健,谓非火

  候之无力乎?今见治痞治胀,及治吞酸嗳腐等症,无论是热非热,动辄呼为胃火,余烬其几

  ,尚能堪否?此中焦火候之谓也。上焦如太虚者,凡变化必着于神明,而神明必根于阳气。

  盖此火生气,则无气不至,此火化神,则无神不灵。阳之在下则温暖,故曰∶相火以位,阳

  之在上则昭明,故曰君火以明。是以阳长则阴消,而离照当空。故五官治而万类盛,阳衰则

  阴胜,而阳为阴抑,故聪明夺而神气减。而凡人之声色动定及智愚贤不肖之有不齐者,何非

  阳德为之用,此上焦火候之谓也。此以三焦论火候,则各有所司,而何以皆归之命门?不知

  水中之火,乃先天真一之气,藏于坎中,此气自下而上,与后天胃气相接而化,此实生生之

  本也。是以花萼之荣在根柢,灶釜之用在柴薪。使真阳不发于渊源,则总属无根之火矣。火

  而无根,即病气也,非元气也。故《易》以雷在地下而为复,可见火之标在上,而火之本则

  在下。且火知就燥,性极畏寒。若使命门阴胜,则元阳畏避,而龙火无藏身之地,故致游

  散不归,而为烦热格阳等病。凡善治此者,惟从其性,但使阳和之气直入坎中,据其窟宅

  而招之诱之,则相求同气,而虚阳无不归原矣。故曰∶甘温除大热,正此之谓也。奈何昧者

  不明此理,多以虚阳作实热,不思温养此火,而但知寒凉可以灭火,安望其尚留生意而不使

  之速毙耶!此实医家第一活人大义,既从斯道,不可不先明斯理。倘三焦有客热邪火,皆凡

  火耳,固不得不除。而除火何难,是本非正气火候之谓也。学人于此,当深明邪正二字,则

  得治生之要矣。

  一、命门有生气,即干元不息之几也。无生则息矣。盖阳主动,阴主静;阳主升,阴主

  降。惟动惟升,所以阳得生气;惟静惟降,所以阴得死气。故干元之气,始于下而盛于上,

  升则向生也;坤元之气,始于上而盛于下,降则向死也。故阳生子中而前升后降,阴生午中

  而前降后升。此阴阳之岐,相间不过如毛发,及其竟也,则谬以千里,而死生之柄,实惟此

  毫厘升降之机耳。又如水暖则化气,化气则升无不生也;水寒则成冰,成冰则降无不死也。

  故肾气独沉,则奉生者少,即此生气之理也。至若人之生气,则无所不在,亦无所不当察。

  如脏腑有生气,颜色有生气,声音有生气,脉息有生气,七窍有生气,四肢有生气,二便有

  生气。生气即神气,神自形生,何不可辨?衰者速培,犹恐不生,尚堪伐乎?而况其甚者乎。

  故明师察此,必知孰者已亏,孰者犹可,孰者能益生气,孰者能损生气,孰者宜先攻病气以

  保生气,孰者宜先固生气以御病气。务思病气虽如此,生气将如何;见在虽如此,日后将如

  何。使不有原始要终之明,则皆寸光之流耳。

  虽然,此徒以斯道为言也。而斯道之外,犹有说焉。夫生气者,少阳之气也。少阳之气

  ,有进无退之气也。此气何来,无非来自根本;此气何用,此中尤有玄真。盖人生所贵,惟

  斯气耳。而出入之权在呼吸,斯气数之宝藏也。河车之济在辘轳,实转运之神机也。其进其

  退,其得其失,总在生息之间,而彭殇之途于斯判矣。经曰∶得神者昌,失神者亡。即此生

  气之谓也。予见遭剥于是者不可胜纪,故特明其义于此。

  一、命门有门户,为一身巩固之关也。经曰∶仓廪不藏者,是门户不要也。水泉不止者

  ,是膀胱不藏也。得守者生,失守者死。又曰∶肾者,胃之关也。关门不利,故聚水而从其

  类也。又曰∶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开窍于二阴。是可见北门之主,总在乎肾,而肾之政令

  ,则总在乎命门。盖命门为北辰之枢,司阴阳柄,阴阳和则出入有常,阴阳病则启闭无序。

  故有为癃闭不通者,以阴竭水枯,干涸之不行也;有为滑泄不禁者,以阳虚火败,收摄之无

  主也。阴精既竭,非壮水则必不能行;阳气既虚,非益火则必不能固,此固其法也。然精无

  气不行,气无水不化,此其中又有可分不可分之妙用,亦在乎慧者之神悟,有非可以笔楮尽

  者。

  一、命门有阴虚,以邪火之偏胜也。邪火之偏胜,缘真水之不足也。故其为病,则或为

  烦渴,或为骨蒸,或为咳血吐血,或为淋浊遗泄。此虽明是火证,而本非邪热实热之比。盖

  实热之火其来暴,而必有感触之故;虚热之火其来徐,而必有积损之因。此虚火实火之大有

  不同也。凡治火者,实热之火可以寒胜,可以水折,所谓热者寒之也;虚热之火不可以寒胜

  ,所谓劳者温之也。何也?盖虚火因其无水,只当补水以配火,则阴阳得平而病自可愈。若

  欲去火以复水,则既亏之水未必可复,而并火去之,岂不阴阳两败乎。且苦寒之物,绝无升

  腾之生气,而欲其补虚,无是理也。故予之治此,必以甘平之剂,专补真阴,此虽未必即愈

  ,自可无害,然后察其可乘,或暂一清解,或渐加温润,必使生气渐来,庶乎脾可健则热可

  退,肺渐润则嗽渐宁,方是渐复之佳兆,多有得生者。若但知知、柏为补阴,则愈败其肾,

  而致泄泻食减,必速其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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