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犀牛望月,月形入角,特因识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胸中之天地万物亦然。知此说者,外不见物,内不见情。
物生於土,终变於土,事生於意,终变於意。知夫惟意,则俄是之,俄非之,俄善之,俄恶之。意有变,心无变,意有觉,心无觉。惟一我心,则意者,尘往来尔,事者,歨起灭尔。吾心有大常者存。曰:情生於心,心生於性。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来干我者,如石火顷,以性受之,则心不生物浮浮然。
贤愚真伪,有识者,有不识者。彼虽有贤愚,彼虽有真伪,而谓之贤愚真伪者,系我之识。知夫皆识所成,故虽真者,亦伪之。
心感物,不生心生情,物交心,不生物生识。物尚非真;何况於识;识尚非真,何况於情。而彼妄人,於至无中,执以为有;於至变中,执以为常。一情认之,积为万情;万情认之,积为万物。物来无穷,我心有际,故我之良心受制於情,我之本情受制於物。可使之去,可使之来,而彼去来,初不在我。造化役之,固无休息。殊不知天地虽大,能役有形,而不能役无形;阴阳虽妙,能役有气,而不能役无气。心之所之,则气从之,气之所之,则形应之。犹如太虚,於至无中,变成一气,于一气中,变成万物,而彼一气,不名太虚。我之一心,能变为气,能变为形,而我之心无气无形。知夫我之一心无气无形,则天地阴阳不能役之。
人之平日,目忽见非常之物者,皆精有所结而使之然。人之病日,目忽见非常之物者,皆心有所歉而使之然。苟知吾心能於无中示有,则知吾心能於有中示无,但不信之,自然不神。或曰厥识既昏,孰能不信。我应之曰:如捕蛇师,心不怖蛇,彼虽梦蛇,而不怖畏。故黄帝曰:“道无鬼神,独往独来。”
我之思虑日变,有使之者,非我也,命也。苟知惟命,外不见我,内不见心。
譬如两目,能见天地万物,暂时回光,一时不见。
目视雕琢者明愈伤,耳闻交响者聪愈伤,心思元妙者心愈伤。
勿以我心揆彼,当以彼心揆彼。知此说者可以周事,可以行德,可以贯道,可以交人,可以忘我。
天下之理,小不制而至於大,大不制而至於不可制,故能制一情者,可以成德,能忘一情者,可以契道。